一个月前,风沙卷着碎石撞在肃亲王府的窗棂上,发出“呜呜”的闷响,像极了当年白党构陷他时,狱中那彻夜不绝的寒风。
秦沧解下沾着沙尘的披风,将一个沉甸甸的木匣推到案上。匣盖开启的瞬间,泛着油光的粮草账册、封装完好的伤药瓷瓶,还有几页泛黄的密信,在烛火下格外扎眼。
“王爷,”秦沧的指尖点在密信上,那是白党当年伪造肃亲王通北戎的底稿,边角还留着白鸿渐私印的残痕,“这是小姐从安阳侯旧档里翻出的铁证。白党当年害您丢了京中兵权,如今又想借您的名头搅乱北疆,让沈家军腹背受敌。他们怕的,从来都是您与沈家联手。”
肃亲王指节摩挲着密信上的字迹,指腹因用力而泛白。他镇守西北十年,麾下铁骑虽强,却常年缺粮少药,去年寒冬,甚至有士兵因饥寒交迫而倒下。他抬眼时,虎目里满是压了多年的戾气:“本王岂会不知?白党视西北为眼中钉,沈家若倒,下一个就是本王。可秦先生,空口同盟无用……本王的兵,要吃粮,伤兵要换药,这些,沈家能给?”
“自然。”秦沧从怀中取出另一卷账册,“小姐已让人从江南商路调运十万石粮草,下月便到肃州;伤药按边军人数加倍筹备,由沈家商队亲自押送,绝无差错。”他话锋一转,声音沉了几分,“而沈家要的,不过是王爷在北戎异动时,出兵牵制其右翼。此举既不让北戎袭扰沈家军后路,也能让王爷借此一战,向陛下证明肃州铁骑的用处,洗刷当年的污名。”
“好!好一个沈澄葭!”肃亲王猛地拍案,案上烛火剧烈晃动,“当年白党构陷本王,陛下虽未治罪,却也夺了本王的京中职爵。这口气,本王憋了五年!告诉你家主子,同盟之事,本王应了!三日之内,本王便调一万精骑至北戎边境。只要北戎敢动,本王的铁骑,第一个踏破他们的营帐!”
……
沈澄葭透过微微晃动的车帘缝隙,望向窗外逐渐荒僻的山景。她轻轻抚摸着袖中冰冷的袖箭机括,心中默念:父兄即将归来,最后的胜利就在眼前,越是此时,越不能有丝毫松懈。白鸿渐,你……会忍到最后吗?
护国寺的铜钟声还在山谷里回荡,黄昏的霞光将山道旁的树林染成一片血红色。沈澄葭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指尖反复摩挲着袖中袖箭的机括,冰凉的金属触感却压不住手心的细汗。
“葭儿,你看这夕阳,倒比京里的热闹多了。”安嘉郡主捏着刚求来的平安符,语气里满是放松,全然没注意到女儿紧绷的肩线。
沈澄葭刚要开口,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
林间突然万籁俱寂,连刚才还在鸣叫的山雀都噤了声。“张大哥!”她猛地掀开车帘,话音未落,一支淬了黑油的利箭已破风而来,箭尖映着霞光,泛着死灰色的冷光。
“小姐小心!”张锋的吼声与金属碰撞声同时炸响。他挥刀格开利箭,火星溅在沈澄葭脚边。更多的黑衣人从树林里涌出,他们穿着深色短打,脸上蒙着黑布,手中的弯刀连刀柄都缠着黑布,动作快如鬼魅,呼吸声几不可闻,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护卫们立刻围成圈将马车护在中间,刀光剑影瞬间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沈澄葭拽着母亲往马车里缩,指尖扣在袖箭的扳机上。她曾在沈静松的指导下练过千百次,可此刻,看着黑衣人一刀刺穿护卫的胸膛,鲜血喷溅在车帘上的瞬间,她的手还是忍不住微微发颤。
“驾!”拉车的白马突然惊嘶起来,前蹄疯狂刨地。沈澄葭顺着马眼望去,才见一根细如发丝的绊马索正从草丛里绷直。
是影煞的陷阱!
她刚要喊“小心”,白马已猛地向前冲去,绊马索瞬间勒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白马的前腿应声折断,鲜血如泉涌出,将山道染得一片猩红。
马车失去平衡,顺着坡道翻滚而下。沈澄葭只觉得额头撞上坚硬的木框,眼前瞬间黑了大半,耳边充斥着母亲的尖叫和木片碎裂的声音。恍惚中,她感觉有人用身体护住了自己。秋菱的后背重重撞在车壁上,闷哼了一声,却仍死死抱着她的胳膊。
“葭儿!葭儿!”安嘉郡主被丫鬟扶着爬出来,发髻散乱,裙摆上沾着马血,看到沈澄葭额角的血痕时,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快,快扶小姐起来!”
沈澄葭靠在秋菱身上,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中,只见张锋正和一个黑衣人缠斗,那人的弯刀已划破张锋的胳膊,鲜血顺着刀锋滴落,可张锋却死死攥着对方的手腕,不肯让刀再靠近半分。“小姐,走!”张锋嘶吼着,另一只手挥刀砍向黑衣人的腰侧,“我们断后,您带夫人下山!”
“不行!要走一起走!”安嘉郡主抓着沈澄葭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女儿的肉里。
可她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已绕过护卫,举刀朝着安嘉郡主劈来。
此人正是影煞的副首领,他的刀上还沾着刚才那个护卫的血,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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