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深处的隐秘刑房,石壁渗着刺骨的寒气,血腥与霉味交织在空气中,像一张无形的网,死死裹住角落里的沈山。他缩着身子,破旧的囚衣下,脊背仍控制不住地发颤,不是怕刑房的阴森,是怕眼前这场审讯,会撕开他侥幸活命背后更可怕的真相。
牢头被按在刑架上,脸白得像纸,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大人饶命!小的……小的真的是被逼的!”他声音发颤,目光躲闪着严明冷如刀锋的视线,“是镇国将军府西院的刘管事!他塞给小的二百两银子,让小的在沈山的饭食里下毒,还说……还说这是安嘉郡主的意思!”
“安嘉郡主?”这五个字像冰锥扎进沈山耳朵里。他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慌,手指死死抠着墙角的青苔。
怎么会是安嘉?沈澄葭明明在牢里答应过要救他,她那副咳嗽到几乎站不稳的病弱模样,难道全是装的?是为了让他放下戒心,签了供状再灭口?无数念头在他脑子里乱撞,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严明上前一步,靴底踏在青砖上的声响,在寂静的刑房里格外刺耳。“你以为你替背后的人扛着,你死了,他们会放过你的妻儿?”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蠢货,老实交代,或许我还能保你一命。”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牢头的心理防线。他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刑架上,涕泪横流地喊:“我说!我全说!刘管事还跟我说,郡主恨沈山构陷驸马爷和少爷,一定要他死在牢里!要是小的不照做,他就把小的妻儿卖到矿上!小的没办法啊!”说着,他颤抖着在供词上按了手印,指印鲜红,像一道血疤。
“带上来。”严明冷声下令,目光扫过角落里的沈山,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衙役拖着一个人进来时,沈山的呼吸骤然停了。那人头发散乱,脸上带着新添的伤痕,可沈山还是一眼就认出——是刘管事,那个他倚重了十年,连西院库房钥匙都敢交给他的老人。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沈山猛地从地上跳起来,要冲过去,却被两旁的衙役死死按住胳膊。他挣扎着,双目赤红,声音里满是愤怒与不敢置信:“我待你不薄!十年了!你竟串通外人要杀我?!”
严明抬手止住沈山的挣扎,转而看向牢头,语气冷得像冰:“你仔细看看,他是不是你说的刘管事?”
牢头顺着严明的目光望去,眯着眼打量了刘管事半天,又慌忙低下头,声音发颤:“大……大人,不是他!”他指着刘管事的衣裳和脸,“那人穿的是藏青色长衫,没受伤,也没这么瘦……这位爷,小的真不认识!”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沈山头上,他愣在原地,愤怒的嘶吼卡在喉咙里。刘管事也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沈山的瞬间骤然睁大,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有带着哭腔的颤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老……老爷?您……您没死?”
完了。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刘管事心上。沈山没死,白党那边绝不会饶过他的妻儿!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刘管事,” 严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牢头说‘刘管事’逼他下毒,可他根本不认识你。你倒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刘管事咬着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不能说,说了妻儿就没了!他强撑着,声音发颤却带着几分刻意的坚定:“就是安嘉郡主!她恨老爷构陷二爷,早就想让老爷死了!”
“胡说!”沈山气得浑身发抖,“安嘉若要杀我,何必让澄葭来见我?何必让我签供状?”
严明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封折叠的信纸,走到刘管事面前展开。昏黄的烛火下,纸上潦草的字迹清晰可见“若沈山招供,立刻灭口,否则,杀你妻儿。”
“这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严明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你说这是安嘉郡主的意思,那我问你,安嘉郡主怕沈山招供什么?”
沈山愣住了。是啊,安嘉郡主有什么可让他招供的?他手里攥着的,从来都是白鸿渐和张原铭让他构陷沈战的证据。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里冒出来,让他浑身一寒。
严明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转头看向他,语气带着几分追忆:“去年冬天,漕运司副使周显,也是在大理寺‘畏罪自尽’的。听说他死前,也握了某人的把柄。”
周显!沈山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想起周显死时,朝堂上一片哗然,最后只以“贪赃枉法、畏罪自杀”定论;又想起前户部尚书王岱,明明是替白鸿渐背了锅,却落得个灭门的下场。
这些碎片化的记忆,在这一刻突然串成了一条线。
“是白鸿渐!”沈山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甚至带着几分后怕的颤抖,“一定是那个老贼!他怕我招供,不仅要杀我灭口,还要嫁祸给安嘉,让我们沈家自相残杀,好坐实我构陷沈战的罪名!”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从一开始就是白党手里的棋子,没用了就要毁掉,还要顺便拉上二房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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