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定位仪的嗡鸣刚歇,穿越者青林便被一股带着松烟墨香的风裹住。
他抬手按了按腕间的仪器,屏幕蓝光闪烁,清晰映出“元,至治元年(1321年),吴兴”。
穿越成功……
脚下是青石板路,两侧的白墙黛瓦爬着青苔,远处传来几声暮鼓,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樟木与宣纸的气息——这与他前几次穿越的战乱、荒野截然不同,竟透着几分江南水乡的温润雅致。
“这位小哥,可是迷路了?”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带着吴侬软语的轻柔,却又藏着几分岁月沉淀的沉静。
青林转身,只见一位身着素色绸衫的老者站在巷口,身形清瘦,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眼神明亮如秋水,手中提着一个竹制书箧,里面露出半卷宣纸的边角。
老者见青林盯着自己的书箧发愣,又笑着补充:“老朽赵孟頫,就住在前面的松雪斋。今日从书坊取回些宣纸,正要回去练字。”
“您是……赵孟頫先生?”青林心头一震。
他曾在博物馆见过赵孟頫的《洛神赋》真迹,那笔小楷温润如玉,骨力暗藏,被誉为“元代楷书第一”。
史书上说,赵孟頫晚年书法臻于化境,六十三岁所书《老子道德经》更是“人书合一”的传奇之作,此刻竟能亲眼见到这位书法大家,青林一时忘了言语。
赵孟頫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小哥认得老朽?”
“我在故乡的书馆里见过您的书法,”青林连忙收敛心神,悄悄将定位仪藏进袖口——这仪器的金属光泽在元代太过扎眼,“我叫青林,因寻访古迹迷路至此,没想到竟能遇到您这样的大家。”
“迷路也好,”赵孟頫爽朗一笑,抬手拍了拍青林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松雪斋虽小,却有上好的墨与纸。若小哥不嫌弃,便随我回去,今日我正要写一卷《道德经》,也算有个伴儿。”
跟着赵孟頫穿过巷弄,拐进一扇刻着“松雪斋”的木门,青林才发现这宅院虽不大,却布置得雅致非凡。
院中有一方小池,池边种着几竿翠竹,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正屋的窗纸透着暖黄的灯光,屋内飘出的墨香比巷口更浓郁,还混着淡淡的檀香。
“这是老朽的书房,”赵孟頫推开房门,侧身让青林进屋,“地方简陋,委屈小哥了。”
青林走进书房,目光瞬间被屋内的陈设吸引。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案上整齐叠着几摞宣纸,左侧放着一方端砚,砚台里盛着刚研磨的浓墨,墨色如漆,泛着温润的光泽;右侧立着几支毛笔,笔杆有紫檀的、象牙的,还有几支是普通的竹笔,笔毫饱满,显然是常用之物。墙上挂着几幅书法作品,有王羲之的《兰亭序》摹本,还有赵孟頫自己早年所书的《赤壁赋》,字迹虽清秀,却比晚年作品少了几分从容。
“先生,您这书房真是墨香满室,”青林忍不住赞叹,“单是这方端砚,看着就不是凡品。”
赵孟頫拿起砚台,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砚台边缘的纹路,眼中满是爱惜:“这方砚是友人所赠,已有百年历史,发墨快,墨色亮,写小楷最是合适。”他将砚台放回案上,又从书箧里取出一卷素笺宣纸,“今日要写的《道德经》,我已琢磨了半月。这卷纸是宣城产的净皮宣,纤维细,拉力足,写小楷不洇墨,能藏住笔锋。”
青林凑近一看,那宣纸白得温润,不是现代工业纸的死白,而是带着几分自然的米黄色,用手摸上去,纸面细腻如绸,却又隐隐透着韧性。他在现代见过不少仿古宣纸,却从未有一张能有这般质感。
“写小楷,笔是关键,”赵孟頫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竹杆毛笔,笔杆上刻着“松雪斋制”四字,字迹娟秀,“这支笔是我亲手做的,笔毫用的是黄鼠狼尾尖的毫,掺了少许兔毫,软硬适中,既能写出细劲的笔画,又能藏住笔力。”他将笔递给青林,“小哥不妨试试,感受一下笔锋的弹性。”
青林接过毛笔,只觉得笔杆粗细合手,握在掌心竟有几分温润。他轻轻将笔锋蘸了些清水,在废纸上试着画了一道横线,笔锋起落间,线条流畅,毫不滞涩,即便他不懂书法,也能感受到这支笔的顺手。“先生,这毛笔真是绝了,握在手里,好像自己都能写出好字。”
赵孟頫闻言,朗声一笑:“笔是手的延伸,好笔能帮人更好地表达心意,但最终还是要靠手上的功夫。你看,”他接过毛笔,走到书案前,先将笔锋在砚台里轻轻舔了舔,调整好笔锋的形状,“写小楷,第一步是调锋。笔锋要正,不能偏锋,否则笔画就会单薄无力。”
他左手按住宣纸的一角,右手握笔,手腕悬起,笔尖轻轻落在纸上。青林凑到案边,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神圣的时刻。只见赵孟頫的手腕微微转动,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一道细劲的横线,起笔时稍顿,收笔时轻提,线条虽细,却透着几分厚重,像一根绷紧的琴弦,藏着无尽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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