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自动门感应到人影,发出轻微的“嗤”声滑开。青林刚踏进门,鼻尖就撞上股熟悉的气息——琼脂培养基的甜腥混着福尔马林的微苦,与记忆里达尔文船舱的味道重叠。桌角的培养箱正发出规律的嗡鸣,里面的三叶草幼苗舒展着带银斑的叶片,根须在透明琼脂里织成细密的网,网眼形状恰好能卡住一粒麻雀粪便。
他将放大镜从领口取下,搁在显微镜旁。镜片反射的晨光穿过培养箱玻璃,在对面的白墙上投出晃动的光斑,光斑里的三叶草幻影突然抖落片叶子,飘向窗台——那里停着只年轻麻雀,正用喙部内侧的透明膜擦拭羽毛,膜上的纹路在阳光下展开,竟是幅微型星图,猎户座的腰带三星格外清晰。
“第18代观测者,数据传输请求。”
电脑的 speakers 突然弹出机械合成音,吓了青林一跳。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为 2034年6月18日7:03,与他手表的时间分秒不差,但桌面背景不知何时换成了片陌生的草原,画面里的三叶草开着紫色的花,这种变异品种他在达尔文的手稿里见过记载,标注着“仅生长于时间裂隙边缘”。
他点开弹出的传输窗口,进度条缓慢爬升。传输文件的预览图里,有2074年的城市鸟瞰图——摩天楼的外墙上爬满三叶草,窗台上的自动喂食器标注着“含PM2.5过滤装置”;还有段视频,显示未来的观测者正用类似放大镜的仪器扫描麻雀喙部,透明膜在仪器光线下发出荧光,显露出与人类呼吸道纤毛相似的微观结构。
“进化不是单向的。”青林对着屏幕喃喃自语。他想起达尔文在《物种起源》里写的“生存斗争”,此刻却觉得用“生存对话”更贴切——城市环境改变麻雀,麻雀也在改变城市,而人类,不过是这场对话里最活跃的调停者。
培养箱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青林冲过去,发现里面的三叶草正在枯萎,叶片上的银斑像被墨汁浸染般变黑。他迅速取出幼苗,在解剖镜下观察,发现根须的螺旋结构正在解体,那些支撑螺旋的微管蛋白,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金属色。
“是时间能量过载。”陈教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拿着个恒温箱,“我父亲留下的,说当三叶草发黑时,就用这个。”箱子里铺着层褐色的绒布,摸起来像某种鸟类的羽毛,中央放着个青铜小盒,盒盖上的花纹与青林捡到的黄铜碎片完全吻合。
打开铜盒的瞬间,枯萎的三叶草突然停止变黑。盒内铺着的滤纸上,放着几片干燥的麻雀羽毛,羽轴里嵌着细如发丝的金属线,与青林运动鞋上的泥土摩擦时,竟产生微弱的电流。他将羽毛贴近三叶草,发黑的银斑果然开始褪色,重新透出银色的光泽。
“这是1838年的麻雀羽毛。”陈教授指着滤纸角落的标签,“达尔文在英格兰乡间收集的,他发现某些候鸟的羽毛能储存静电,就像天然的电容器。”他用镊子夹起羽毛,在阳光下转动,羽轴里的金属线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后来才知道,这是‘时间花粉’的载体。”
青林突然想起那卷羊皮纸地图,标注2034年的圆点旁画着羽毛与三叶草缠绕的图案。他将羽毛上的金属线与三叶草根须连接,培养箱的显示屏上立刻跳出组数据:两者的共振频率完全一致,就像两把匹配的钥匙。
电脑的传输进度条在此时走完。最后弹出的文件是份基因编辑方案,显示未来的观测者计划通过三叶草传递的基因片段,增强麻雀喙部透明膜的过滤效率。方案末尾有行手写批注:“需2034年观测者确认启动序列——以校园麻雀的鸣叫频率为密码。”
窗外的麻雀群突然集体鸣叫起来。青林打开录音笔,将鸣叫声波导入频谱分析软件,发现声波的峰值频率与三叶草基因序列的某个片段完全对应。他将这段声波通过培养箱的扬声器播放,枯萎的三叶草竟在声波里重新舒展叶片,根须的螺旋结构也开始重建,只是这次的螺旋里,多了几缕金属般的光泽。
“这就是达尔文的网络。”陈教授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幼苗,“不只是观测,是干预。我们不是旁观者,是参与者。”
当天下午,青林带着改良后的三叶草种子来到校园的生态观测站。站长老周正在调试新安装的摄像头,镜头对准花坛里的麻雀群:“你别说,这几年的麻雀确实机灵,上次暴雨,我亲眼看见它们把面包屑藏进空调外机的缝隙里。”
青林将种子播撒在观测站周围的土壤里,这些种子已通过青铜盒里的羽毛进行“时间校准”。他在每个播种点安装了微型传感器,实时监测种子与周围生物的互动——当麻雀啄食种子时,传感器会记录喙部透明膜的厚度变化;当种子发芽时,会向实验室传输根系的生长数据。
“就像给进化装了个记录仪。”老周蹲在旁边看热闹,突然指着天空,“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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