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发热的温度透过运动鞋底传来,像揣着颗小小的恒星。青林蹲在花坛边,指尖抚过刚埋下种子的土壤,发现那片19世纪的泥土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与校园的黑土交融,交界处冒出细密的银线,在月光下织成半透明的网。他突然想起达尔文银表的齿轮——那些咬合的齿牙,或许就是这样的网,将不同时空的线索编织在一起。
放大镜被他别在胸前,镜片反射的月光在银杏树干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个达尔文的幻影仍立在树下,手里的放大镜与青林胸前的这枚形成奇妙的共振,光斑里的生命树正伸出新的枝桠,缠绕着掠过夜空的银河,叶片上的“眼睛”眨动着,像是在解读星图。
“您早就知道会这样,对吗?”青林对着幻影轻声说。幻影没有回应,只是举起放大镜,将月光聚焦在花坛里的某一点。那里的泥土开始隆起,三叶草的嫩芽顶破地表,新叶在月光下展开,每片小叶的中心都有个银色的斑点,连成三角,像极了猎户座的腰带。
他猛地想起那卷羊皮纸地图,最边缘的红色圆点旁标注着“当三叶草指向猎户座,时间的花粉将随风传播”。此刻手机的星图APP显示,猎户座正在天顶位置,而三叶草叶片的指向与星图的经纬度完全吻合。
风突然转向,带着海水的咸腥味掠过鼻尖。青林转身时,发现实验室的灯光变成了流动的蓝绿色,像极了贝格尔号舷窗透出的微光。玻璃窗上凝结的水汽里,浮现出串模糊的数字,是组坐标和日期:北纬51°28′,西经0°00′,2074年6月16日。
“五十年后?”他喃喃自语时,胸前的放大镜突然灼热起来,镜片里的拉丁文开始分解重组,变成串新的符号——不是文字,是幅微观结构图,显示着三叶草种子的基因序列,其中段螺旋标着醒目的红色,与人类的FOXP2基因(与语言能力相关的基因)有着78%的相似度。
这个发现让青林的呼吸停滞了。植物基因与人类基因的高相似度,要么是巧合,要么是……达尔文当年的猜想比他记录的更激进:生命不仅有共同祖先,更在主动交换遗传信息。
花坛里的三叶草突然加速生长,茎秆变得粗壮如藤蔓,沿着银杏树干攀爬,叶片边缘长出细小的触须,像在感知空气里的某种信号。青林用光谱仪测量,发现触须在发射微弱的电磁波,频率竟与实验室里的Wi-Fi信号重合。
“它们在发送数据。”陈教授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的老式半导体收音机正发出滋滋的杂音,调谐到某个频段时,杂音突然变成清晰的滴答声,与青林记录的麻雀啄击频率一致,“我父亲说,达尔文晚年一直在研究植物的‘通讯能力’,他相信三叶草能通过根系传递信息,就像人类的神经网。”
收音机里的滴答声突然中断,传来段模糊的人声,像是隔着厚重的墙壁在说话:“……第17代观测者,确认城市麻雀喙部长度持续增加,与PM2.5浓度呈正相关……三叶草基因标记已激活,等待时间节点……”
青林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段声音的语调、用词习惯,都与他自己惊人地相似。他抓起手机录音,同时打开基因测序软件,将三叶草的红色基因片段与自己的DNA进行比对——匹配度高达92%。
“不是巧合。”陈教授的声音带着敬畏,“达尔文通过某种方式,将观测者的基因标记植入了三叶草。就像在生命的河流里投下锚,让每个时代的‘青林’都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此时,花坛里的泥土开始剧烈翻涌,19世纪的棕黄与现代的黑土彻底混合,形成漩涡状的图案,中心处冒出个金属质地的球体,表面布满细小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嵌着粒种子,既有三叶草,也有雀鸟爱吃的狗尾草,甚至还有几粒来自加拉帕戈斯群岛的仙人掌种子。
青林认出这是达尔文在视频里提到的“时间胶囊”,只是他没想到载体竟是个生物与金属的结合体。球体转动起来,孔洞对准不同的方向,种子像被无形的力牵引着,纷纷从孔洞弹出,有的落入花坛,有的被风吹向校园深处,还有几粒竟朝着猎户座的方向悬浮起来,在月光下划出银色的轨迹。
“它们在播种。”陈教授指着悬浮的种子,“不只是在空间里,也在时间里。”
青林突然明白达尔文的终极构想:他不满足于记录进化,而是想主动构建个跨越时空的观测网络。三叶草是基站,麻雀是移动节点,而像他这样的“观测者”,则是解码的钥匙。那些悬浮的种子,或许正通过某种时空裂隙,飞向未来的某个节点。
实验室的电脑突然自动开机,屏幕上跳出封未发送的邮件,收件人是“2074年的观测者”,发件人栏显示着青林的名字,邮件内容只有张图片:他刚刚绘制的麻雀喙部进化曲线图,旁边用红笔标注着“预测:未来五十年,喙部将进化出过滤颗粒物的结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