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青崖 第15章 玉鸣传讯，墟底逢魔

第15章

李娟嘴角的黑血凝在青石板上，像朵诡异的墨花。苏清和捏着那块刻着烈火堂标记的传讯石，指节泛白——这石头没碎，可李娟最后那句镇渊珠是钥匙像根冰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师姐......我不是故意的。林芽攥着木棍，指缝里还沾着木屑，声音发颤，我听见她要找你麻烦，躲在树后看了半天，见她掏传讯石，才......才敢敲下去。她往李娟身上瞥了眼，眼圈泛红，我没想到她会服毒。

苏清和回头看她。林芽是观里最小的弟子，平时总跟在自己身后，递水送药，手笨得连符箓都画不直，此刻却敢拿木棍敲晕人。她身上的粗布道袍沾着泥，显然是追了一路，鞋尖还磨破了个洞。

你做得对。苏清和把传讯石塞进袖袋，蹲下身探李娟的鼻息——确实没气了。她扯下李娟腰间的玉佩，玉佩背面刻着个字，是烈火堂弟子的身份牌，她早就是烈火堂的人，留着始终是祸害。

林芽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冰凉：师姐，你别骗我。李娟说镇渊珠是打开魔域的钥匙，还说要放出来......是真的吗？楚河师兄他......

苏清和心头一紧。林芽听见了？她刚想开口，院外突然传来张长老的声音：清和姑娘，观主请你去前殿，说有要事相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苏清和拍了拍林芽的手：先别声张。你去把李娟的尸体拖去后山焚化，用净灵符烧干净，别留一丝魔气。我去前殿看看。

林芽用力点头，抓起墙角的草绳，笨拙地往李娟身上缠。苏清和看着她瘦小的背影，突然想起李娟说观主给引魔珠的话——清虚真人若真是烈火堂暗使，林芽刚才的举动，怕是已经暴露了。

前殿的灯比平时亮，十二根柱子上都贴了防御符，金光流转。清虚真人坐在主位上，脸色比白天更白，手里捏着颗乌木念珠，转得飞快。王长老站在他身边，眉头拧成个疙瘩，见苏清和进来，立刻道：刚收到弟子传讯，西荒裂缝那边的黑雾又浓了，隐约有红光往上冒，怕是楚河那小子遇到麻烦了。

苏清和心一沉：红光？

是魔气溢出来的征兆。清虚真人放下念珠，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镇渊珠若只是封印核心，溢的该是白光；出红光，说明珠内有东西要破出来——李娟说的，恐怕是真的。

苏清和猛地抬头：您也知道魔主？

清虚真人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本泛黄的线装书，封皮写着《青崖秘记》：这是观里藏的旧档，三百年前记的事。说上古时有位魔主，以魔气蚀界域，差点把人间变成魔域。最后是蕴灵族的圣女和冰夷族的族长联手，用两仪生息阵把他封在归墟底，镇渊珠就是阵眼——既是封印的锁，也是开阵的钥匙。

他翻开书页，指着一幅手绘的阵图：你看这阵，需蕴灵族的生机引暖光，冰夷族的寒力凝冰纹，两者相济才能稳住。若是只有一种力量，要么锁死阵眼，要么......彻底打开。

苏清和盯着阵图，突然想起母亲记忆里冰蓝色长袍的人捧冰珠行礼的画面——那该是冰夷族族长给母亲送冰魄珠，冰魄珠里藏的，怕是冰夷族的寒力核心，用来和母亲的灵玉共鸣，维持镇渊珠的平衡。

灰煞要放魔主出来，就得拿到镇渊珠，再用烈火堂的邪火融掉冰纹，只剩魔气催阵......王长老急得直搓手，楚河那小子不知道这事，若他傻乎乎把镇渊珠带出来，岂不是帮了灰煞？

苏清和攥紧怀里的灵玉，玉身微微发烫——这是和楚河手里的冰剑共鸣的迹象，他还活着，离镇渊珠很近了。她突然想到什么，将灵玉放在桌上：《秘记》里说两仪生息阵需寒暖相济，灵玉是蕴灵族的生机，楚河的冰剑有冰夷族的寒力，若我用灵玉传讯，他会不会收到？

清虚真人眼睛一亮：可以试试！灵玉合璧后有共鸣，你以生息力催动，把想说的话印在玉上，楚河那边若有冰夷灵力感应，应该能看到！

王长老立刻搬来个铜盆，里面盛着清水，又取来三张黄符：显影符辅助，能让你印的画面更清。快！迟了怕来不及！

苏清和将灵玉放进清水里，指尖凝起暖黄灵力，按在玉上。她闭着眼，把李娟的话、《青崖秘记》的内容、镇渊珠是钥匙的事，一字一句在心里默念，生息力顺着指尖往玉里渗，水面竟泛起细碎的光纹，像在显字。

成了！王长老按住铜盆，这光纹能传到楚河那边的冰剑上，他只要注入寒力，就能看见！

可就在这时，观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三短一长，是青崖观遇袭的信号！

王长老脸色骤变：是护山大阵的警报！有人闯阵！

清虚真人猛地站起身，念珠捏得咯吱响：是灰煞的人！他故意引我们注意力在西荒，实则派了人偷袭青崖观，想抢灵玉！

苏清和抓起灵玉就往外冲：我去云松院找林芽，她刚才处理李娟的尸体，怕是......

话没说完，前殿的门突然被撞开，两个弟子倒飞进来，胸口插着黑色的短刀，正是烈火堂的法器！一个黑衣人站在门口，面罩下露出双阴鸷的眼，手里举着个罗盘，指针正对着苏清和怀里的灵玉：灵玉在这！拿下她！

七八个黑衣人瞬间扑过来，手里的短刀泛着黑气，是淬了魔气的毒刃！王长老祭出丹炉挡在前面，炉口喷吐烈火，却被黑气缠上，火焰竟弱了几分：蚀灵毒！小心别被刀划到！

苏清和指尖凝起生息力，往灵玉上一按。暖黄光芒炸开，逼退近身的黑衣人，她趁机往后殿退：张长老呢？让他带弟子守阵眼！

张长老去后山查看焚化阵了！一个弟子大喊着挥剑砍向黑衣人，却被对方一掌拍在胸口，口吐鲜血。

苏清和心里咯噔一下——张长老去后山，正好撞上林芽焚尸！若是黑衣人也去了后山......她刚想往后门冲，手腕突然被人抓住，是清虚真人！

别去！清虚真人的手异常用力，指甲几乎嵌进她肉里，眼神里没有半分平日的温和，只有狠戾，灵玉不能离身！跟我去藏经阁，那里有密室，能守住！

苏清和猛地甩开他的手——刚才那瞬间，她摸到清虚真人的手腕上，有块凸起的硬疙瘩，形状和李娟手里的传讯石一模一样！

是你。苏清和后退半步，灵玉的光芒照在清虚真人脸上，映出他眼底的慌乱，李娟说引魔珠是你给的，你果然是烈火堂的暗使！

清虚真人脸色骤变，突然狞笑一声：既然被你发现了，就别想走了！他抬手往苏清和胸口抓来，掌心竟泛着黑气——他根本没受伤，之前的虚弱都是装的！

王长老惊呼着扑过来，用丹炉撞向清虚真人的后背：孽障！你竟背叛青崖观！

清虚真人反手一掌拍在王长老胸口，老道士闷哼一声，摔在地上，嘴角溢出血：老东西，挡我者死！他再次扑向苏清和，速度快得像阵风。

苏清和转身就跑，灵玉的光芒在身后织成屏障，却被清虚真人的黑气撕开道口子。她往侧殿跑，那里有通往后山的密道——林芽还在那里，她必须去救她！

可刚冲进侧殿，就见林芽从密道里滚出来，左腿上插着把短刀，血流不止：师姐！快跑！后山有埋伏！张长老他......他被抓了！

苏清和蹲下身，指尖生息力往林芽腿上按，刚止住血，清虚真人就追了进来，堵住了密道入口：跑啊？我看你们往哪跑！他身后跟着四个黑衣人，手里都举着毒刃，将两人围在中间。

林芽突然抱住苏清和的腰，往密道里推：师姐你走！我来挡着！她抓起地上的短刀，往自己心口刺去——竟是想自曝灵力，拖延时间！

苏清和拽住她的手腕，灵玉猛地往地上一按。暖黄光芒瞬间炸开，将黑衣人震退三步，也把林芽的刀弹开，要走一起走！

她背起林芽，往密道深处冲。密道又黑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身后传来清虚真人的怒吼：给我追！抓不到苏清和，你们都得死！

跑了约摸一炷香，前方终于透出微光。是后山的焚化炉，炉口还冒着青烟，李娟的尸体已经烧没了，只剩堆白灰。苏清和刚把林芽放下，就见炉边的石碑后闪过道冰蓝色的影子——是楚河的冰剑！

楚河？苏清和又惊又喜，冲过去一看，却只看到插在石碑上的冰剑，剑身上凝着层白霜，霜纹里映出模糊的画面：楚河站在黑暗中，面前是颗巨大的珠子，珠子上的裂纹正往外渗红光，灰煞站在他对面，手里举着个黑色的盒子，像是要往珠子上扣！

画面突然碎了，冰剑剧烈震动，发出的一声长鸣，剑刃上竟凝出一行血字：

珠裂，魔欲出，速来。

是楚河的字！他不仅收到了传讯，还在用冰剑的灵力传信——镇渊珠真的要破了！

苏清和刚想拔起冰剑，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清虚真人带着人追来了，手里举着个铜铃，铃身刻着骷髅纹，正是李娟提过的控根铃找到你们了！苏清和，把灵玉交出来，我饶林芽一命！

林芽突然咳了两声，指着苏清和怀里的灵玉，声音微弱却清晰：师姐，别管我......灵玉......敲三下......

苏清和一愣，下意识敲了敲灵玉。

嗡——

灵玉突然炸开刺眼的光芒，焚化炉周围的地面开始震动，炉口的青烟突然往回倒灌，聚成道青影——是个穿着青袍的女子，眉眼竟和苏清和有七分像！

苏清和失声喊道。

青影没有回头，只是抬手往清虚真人那边一指。焚化炉里的白灰突然飞起，像无数把小刀子，扎向黑衣人。清虚真人举铃去挡，铃身却被白灰腐蚀出个洞，他惊怒交加：是苏婉的残魂！你竟还留着这东西！

青影转向苏清和，声音像风过竹林：清和，带灵玉去西荒，用两仪生息阵锁珠......别信清虚......

话没说完，青影突然散成青烟。清虚真人趁机扑过来，黑气直刺苏清和心口：找死！

苏清和抓起冰剑，往黑气里一劈。冰刃撞上黑气，竟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剑身上的血字突然亮起，映得她眼前一白——

再睁眼时，她竟站在黑暗里，楚河就在她面前，灰煞举着黑盒子正要扣向镇渊珠。那颗巨大的珠子上，裂纹已经布满了整个珠身，红光像岩浆一样往外涌，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模糊的身影，正抬手往珠外推！

灰煞见她突然出现，狞笑一声：来得正好！等我用锁魂盒收了镇渊珠，就把你们俩一起献祭给魔主！

楚河一把将苏清和拉到身后，冰剑指向灰煞：休想！

可就在这时，镇渊珠突然一声裂成两半。

红光滔天而起，里面的身影彻底露了出来——是个穿着玄色长袍的男子，面容模糊，却有双金色的眼，正缓缓看向苏清和，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

蕴灵族的小丫头......三百年了，总算有人把我放出来了。

身后的清虚真人带着人追进了裂缝，黑气与红光交织，将黑暗染成诡异的紫。苏清和握着灵玉，楚河举着冰剑，两人背靠背站在裂珠与魔主之间，前有魔影，后有追兵，而那颗碎裂的镇渊珠里，正有无数黑色的触手往外爬，像要把整个世界都缠进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