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青崖 第14章 玉碎珠合，影现渊深

匕首划破空气的锐响，比魔气的嘶鸣更刺耳。

楚河几乎是凭着本能侧身——他左臂本就带伤，动作慢了半分，匕首还是擦着他的腰侧划过，带起一串血珠。他反手一掌拍向李娟，冰蓝色灵力撞在她胸口，李娟尖叫着倒飞出去，摔在峡谷对岸的碎石堆上，半天爬不起来。

“碍事的东西。”灰煞瞥了眼李娟，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显然没把她的死活放在心上。他掌心凝聚起浓郁的黑气，再次拍向结界：“小小结界，也敢拦我？”

金光与冰蓝交织的结界剧烈晃动，裂缝从一道扩成数道，碎石从山壁上簌簌掉落。楚河将昏迷的苏清和护在石碑后，指尖掐诀，想引石碑上的灵玉碎片之力补结界，可灵玉碎片的光芒却越来越暗——苏清和昏迷后，生机引动的力量弱了大半。

“楚河！撑住！”

峡谷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喊声，张长老带着十几个青崖观弟子冲了过来，为首的还有王长老，他手里提着个丹炉，炉口冒着热气：“老道的‘烈火丹’虽比不得元婴修士的灵力，却能炸他几分锐气！”

王长老将丹炉往空中一抛，炉盖打开，数十颗赤红的丹药飞射而出，撞上灰煞的黑气，轰然炸开。热浪与寒气对冲，灰煞被震得后退两步，怒喝：“一群蝼蚁，也敢放肆！”

他挥袖扫开残余的丹气，掌心黑气化作一条巨蛇，直扑张长老。张长老祭出防御盾，盾面瞬间布满裂纹，他闷哼一声，被震得气血翻涌。

“青崖观的老东西，今日就让你们陪葬！”灰煞乘胜追击，黑气巨蛇张开獠牙，咬向防御盾。

就在这时，石碑后的苏清和突然动了。

她颈间的本命灵玉突然迸出刺眼的暖光，连带着石碑上的灵玉碎片也亮了起来。两道光芒缠在一起，顺着她的指尖流进冰魄珠炸开后残留的冰纹里——那些冰纹本已开始消散，此刻竟重新凝聚，在结界上织成一张密网，将黑气巨蛇牢牢困住。

“嗯……”苏清和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像是还没从昏迷中彻底清醒，可指尖却下意识地跟着某种韵律掐诀。脑海里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母亲抱着她站在雪地里，身后是燃烧的木屋；冰蓝色长袍的人对着母亲行礼，手里捧着颗冰蓝的珠子；还有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里有黑影嘶吼，母亲将灵玉塞进她怀里，说“守住它，守住裂缝……”

是母亲的记忆！

苏清和猛地回神，看向结界外的灰煞，又看向石碑上的灵玉碎片——那些碎片此刻正微微发烫，与她的本命灵玉共鸣着，像是在诉说某种古老的约定。

“楚河！”她突然喊道，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异常清晰，“灵玉碎片能引冰魄珠的残力！你把冰纹锁的口诀念出来，我来合玉！”

楚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冰纹锁的口诀是冰夷族开启寒玉匣的秘语，却也是两族当年合设封印阵时，用来共鸣灵玉与冰魄珠的契语！他立刻沉声道：“以冰为媒，以玉为信，寒暖相济，共镇渊深——”

口诀响起的瞬间，苏清和将本命灵玉按在石碑的灵玉碎片上。

“嗡——”

所有灵玉碎片突然脱离石碑，飞向她的本命灵玉。碎片与灵玉碰撞的刹那，没有碎裂，反而像水滴汇入池塘，渐渐融合在一起！原本只有指节大的灵玉，此刻竟涨到拳头大小，暖黄光芒里夹杂着细碎的冰蓝纹路，既含蕴灵族的生机，又藏冰夷族的寒气。

合玉成功了！

新的灵玉悬在空中，光芒透过结界洒出去，原本狂暴的黑气巨蛇突然发出哀鸣，竟开始消散！灰煞脸色大变：“不可能！蕴灵族的灵玉不是早就碎了吗？！”

他不信邪，再次催发黑气，可这次黑气刚靠近结界，就被灵玉的光芒消融，连靠近都做不到。

“撤！”灰煞当机立断。他要的是灵玉和冰魄珠，现在灵玉合璧，结界变强，再耗下去讨不到好，反而可能被青崖观的人缠住。他看了眼还趴在地上的李娟，眼神一冷，竟直接转身，带着剩下的黑衣人掠向峡谷深处，转眼消失在黑雾里。

李娟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逃，却被张长老派来的弟子按住，捆了个结实。

结界的光芒渐渐柔和下来，灵玉缓缓落在苏清和手里。她握着合璧后的灵玉，只觉得一股温暖又清凉的力量流遍全身，之前耗空的灵力正快速恢复。

“清和，你没事吧？”楚河快步走过来，扶住她的胳膊，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灵玉上，眼神复杂，“没想到……两族的灵玉真能合在一起。”

“是母亲的记忆帮了我。”苏清和摇摇头，看向被捆住的李娟，“她怎么办？”

张长老冷哼一声：“带回青崖观，等处理完裂缝的事，再按门规处置。”他走到石碑前，看着空荡荡的碑面，又看了看结界内的洞口，“这裂缝……真的能守住吗？”

苏清和看向洞口深处。黑雾比刚才淡了些，却依旧翻涌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嘶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封印。她握紧灵玉：“合璧的灵玉能暂时稳住封印，但灰煞肯定还会回来。而且……”

她顿了顿，看向楚河：“刚才昏迷时，我看到母亲的记忆里，裂缝深处还有一颗珠子，和冰魄珠很像，却比它大得多。灰煞说要‘利用裂缝’，会不会是想找那颗珠子？”

楚河脸色凝重：“冰夷族古籍里提过，界域裂缝最深处，有颗‘镇渊珠’，是上古大神封印魔域时留下的，能压制所有魔气。若是被灰煞拿到，他确实能控制裂缝的魔气，甚至……打开裂缝。”

镇渊珠！

苏清和心头一沉。灰煞刚才撤退的方向，正是裂缝深处，他果然是冲着镇渊珠去的！

“我们得去阻止他。”她立刻道。

“不行！”张长老反对，“裂缝深处魔气太重，还有未知的危险，你刚合璧灵玉，灵力还没稳，不能再冒险！”

“可等灰煞拿到镇渊珠，就晚了！”苏清和急道。

两人正争执，王长老突然指着洞口：“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看向洞口，只见黑雾里缓缓飘来一缕极淡的金光，金光里裹着块巴掌大的玉片，玉片上刻着与灵玉相似的纹路，却更古老，更复杂。玉片飘到苏清和面前，轻轻落在她手里的灵玉上，竟与灵玉完美贴合，没有一丝缝隙。

是另一块灵玉碎片！

苏清和刚想细看，玉片突然亮起金光，在她脑海里映出一幅地图——正是裂缝深处的路径，地图终点，一颗巨大的珠子悬浮在黑暗中，周围缠绕着锁链，正是镇渊珠！

“是指引！”楚河眼睛一亮，“这玉片是上古蕴灵族人留下的，专门用来指引找到镇渊珠！”

张长老还想说什么，洞口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涌起来，比刚才灰煞攻击时更狂暴！黑暗中，一双巨大的绿色眼睛缓缓亮起，瞳孔竖细，带着冰冷的杀意，正透过黑雾盯着他们！

“是……魔域的‘影兽’！”楚河脸色骤变，“封印松动了，影兽要出来了！”

影兽是魔域最低等的魔物，却也有筑基期的实力，而且群居。此刻从黑雾里探出来的，不止一双眼睛，隐约能看到十几道黑色的身影在蠕动！

“快退！”张长老祭出防御盾挡在洞口，“先回青崖观！影兽出来了，说明裂缝的封印撑不了多久，我们得带灵玉回去，想办法加固封印！”

苏清和看着地图上的镇渊珠，又看了看黑雾里的影兽，咬了咬牙。现在去拿镇渊珠，等于闯进魔物窝；可若不拿，灰煞迟早会找到它。

“我去拿镇渊珠。”楚河突然开口，“你们带清和走，我熟悉魔气，能避开影兽。拿到镇渊珠，我立刻回青崖观找你们。”

“不行！太危险了！”苏清和拉住他，“要去一起去！”

“没时间争了！”楚河按住她的手，将冰蓝色长剑塞给她，“这剑能斩魔气，你拿着防身。灵玉在你手里，比在我这安全。”他转身看向张长老，“长老，麻烦你护好她。”

不等众人反应，楚河纵身跃入洞口的黑雾里，冰蓝色的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冰痕，很快也被黑雾覆盖。

“楚河！”苏清和想追，却被张长老拉住。

黑雾里传来影兽的嘶吼和刀剑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远。苏清和握着灵玉，指尖冰凉——她知道楚河是为了护她，可看着他冲进魔物巢穴，心就像被揪着一样疼。

“走！”张长老拽了她一把，“再不走，影兽全出来了，谁也走不了！”

苏清和回头看了眼洞口，黑暗中，那双绿色的眼睛越来越近。她攥紧灵玉和长剑，跟着张长老往峡谷外退去。李娟被两个弟子拖着，路过洞口时，她突然抬头，看向黑雾深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没人注意到，她藏在袖里的手，正悄悄捏着半块碎裂的黑色令牌。

回到青崖观时，已是黄昏。

清虚真人听说了西荒的事，看着苏清和手里合璧的灵玉，长长叹了口气：“镇渊珠不能落在烈火堂手里，楚河此去……怕是九死一生。”

“我要去找他。”苏清和坚定地说。

“等入夜再说。”清虚真人摇头，“影兽夜里更活跃，现在去等于送死。而且……”他看向观外，“灰煞虽退了，却肯定在附近设了眼线，我们得先把青崖观的防御再加固一层，免得他趁机偷袭。”

苏清和知道他说得对，只能按捺住心焦，跟着张长老去检查防御阵。

夜色渐深，青崖观的护山大阵亮起层层光纹。苏清和坐在云松院的窗边，手里握着楚河留下的长剑，剑身上的冰纹还带着淡淡的寒气。她拿出那片指引玉片，玉片此刻正微微发烫，与灵玉共鸣着——楚河还活着，他在靠近镇渊珠。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清和以为是林芽，刚要开口，却看到一个黑影翻墙进来，落在她面前。

是李娟！她竟挣脱了束缚！

李娟的衣服上全是血，头发散乱，眼神却异常狂热：“苏清和，你想知道楚河的下落吗？我知道他在哪！”

苏清和握紧长剑，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李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告诉你灰煞的阴谋，告诉你镇渊珠的另一个秘密，你放我走。不然……我就把灵玉合璧的事告诉灰煞的眼线，让他立刻去截杀楚河！”

苏清和眸色一冷：“你觉得我会信你？”

“你必须信！”李娟从怀里摸出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上刻着烈火堂的标记，“这是‘传讯石’，我只要捏碎它，灰煞的人立刻就会知道一切。你不想楚河死，就答应我！”

看着李娟手里的传讯石，苏清和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李娟说得是真的，这个女人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好，我答应你。”她缓缓放下长剑，“灰煞有什么阴谋？镇渊珠还有什么秘密？”

李娟得意地笑了笑，刚要开口，突然脸色一白，捂住胸口倒了下去。她身后，林芽拿着根木棍，怯生生地站着：“师……师姐，我听到她要害人，就……就敲晕了她。”

苏清和一愣，随即松了口气，快步上前按住李娟，夺下她手里的传讯石。刚想绑住她，却发现李娟的嘴角溢出黑血——她竟服了毒！

“你……你们赢不了……”李娟看着苏清和，眼神涣散，却带着一丝诡异的解脱，“镇渊珠……不是用来封印的……是钥匙……打开……打开魔域的钥匙……灰煞他……要放……放魔主出来……”

话音未落，李娟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打开魔域的钥匙？魔主？

苏清和猛地看向手里的灵玉，灵玉此刻竟变得异常冰冷，像是在回应李娟的话。她抬头看向西荒的方向，夜色深沉，那里的黑雾里，楚河还在靠近镇渊珠——他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根本不是封印的希望，而是毁灭的开端。

而远处的西荒峡谷深处，楚河握着冰剑，劈开最后一头影兽，终于看到了悬浮在黑暗中的镇渊珠。珠子周围的锁链正缓缓松动，珠子表面，一道细密的裂纹正在蔓延，裂纹里，隐约有暗红色的光芒渗出，像是某种东西要破珠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