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其他 > 程序员穿越长安求生记 > 第76章 桃花宴

程序员穿越长安求生记 第76章 桃花宴

作者:棠帧析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08 08:12:09

那日,正值三月桃花盛开,庭前桃枝缀满粉瓣,风一吹便簌簌落在青石路上。宰相苏承彦在府中设下琼林宴,主位招待的是当朝太师魏嵩,两侧还坐着重臣——太师的亲信、掌管京畿防务的李都统,以及宰相的长子、刚入仕不久的苏景琰。酒过三巡,苏承彦端起酒杯浅啜,目光扫过魏嵩,似是无意般开口:“小女近日新练了支舞,今日诸位大人在此,便让她出来献舞助兴,博个彩头吧。”

帘幕轻掀,慕容婉清缓步而出。她身着一袭粉纱裙,裙角绣着细碎桃纹,腰间系着金丝带,走动时丝带轻扬,衬得身形愈发纤细。发间只簪了支素银桃枝簪,未施浓妆的脸上,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只是眼尾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抬手旋身时,袖摆翻飞如落瓣沾衣,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竟与庭前桃林相映成趣,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扰了这宴间的“和气”。

李都统先看直了眼,他身材魁梧,脸上留着短须,此刻却忘了捋须,率先拍案:“好!这身段这舞姿,比教坊司的头牌还绝!太师您看,这姑娘的气韵,可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魏嵩则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满脸横肉,眼袋松弛得垂下来,眼角刻满细纹,五十多岁的人,平日里见惯了各地官员进献的美女,可眼前的慕容婉清,美貌里带着几分未脱的清灵,不像那些刻意逢迎的女子,竟让他血脉偾张,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腰间玉带,浑浊的眼珠死死黏在婉清身上。

唯有苏景琰皱着眉,他青衫束发,眉峰锐利,透着少年人的正气,见婉清眼神里的隐忍,忍不住低声开口:“父亲,妹妹素来不善应酬,舞姿也只是自娱自乐,恐扰了太师和李都统的雅兴,不如让她退下吧?”

“放肆!”苏承彦厉声打断他,随即又转向魏嵩,语气瞬间缓和下来,“犬子年少不懂事,让太师见笑了。”

魏嵩哪顾得上苏景琰,连摆了摆手,拍着案几连声叫好,声音里满是贪婪:“好!好!好!景琰贤侄太谦虚了,这样的舞姿,怎么会是扰兴?宰相大人,这位姑娘眼生得很,是……”

李都统也凑趣,笑着接话:“是啊宰相大人,这姑娘看着面善,莫不是您藏在家里的‘宝贝’,今日才舍得让我们见?”

苏承彦放下酒杯,指尖轻叩案几,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寻常家事,掩去眼底的算计:“回太师、李都统的话,她是小女,名唤慕容婉清,平日里性子娴静,除了舞文弄墨,便爱琢磨些舞姿,今日让她献丑,不过是想让诸位大人开怀罢了。”

魏嵩搓了搓手,眼神更亮了:“原来竟是苏相的千金!难怪这般出色,不知婉清姑娘,除了跳舞,还会些什么?不如坐下陪本太师喝一杯?”

婉清身子一僵,指尖掐着裙角,正要低声推辞,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伴着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陛下有旨,杨公公奉旨前来传召——”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踏入桃林。来人身着墨色蟒纹宦服,腰束玉带,虽面白无须,却无半分阴柔之气,眉眼间透着几分狠厉,左手按在腰间的佩刀鞘上,指节分明,正是当今圣上身边最得宠、掌着内廷兵权的太监杨思勖。他目光扫过宴间众人,最后落在魏嵩按在案上的手上,语气冷淡如冰,竟让满院的暖意都淡了几分:“魏太师、苏相、李都统,陛下听闻今日苏相府桃开得盛,特命杂家来传旨,三日后帝后将往曲江池赏桃,命诸位大人携家眷同往,共贺春和。”

魏嵩见状,连忙收敛了贪婪神色,起身整理衣袍,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劳烦杨公公跑一趟!陛下圣明,竟还记挂着曲江池的桃花,有帝后相伴赏春,真是我等臣子的福气!”李都统也跟着起身,点头哈腰地附和:“是啊是啊,杨公公一路辛苦,快坐下喝杯茶歇一歇?”

杨思勖却没接话,只是摆了摆手,目光又转向立在一旁的慕容婉清,扫过她发间的银簪和攥紧的手指,淡淡开口:“这位便是苏相千金?方才杂家在门外,似是听见太师要请苏姑娘饮酒?”

魏嵩脸色一僵,忙道:“杨公公说笑了!不过是见婉清姑娘舞姿出众,随口夸赞两句,哪敢让苏相千金饮酒?”苏承彦也上前一步,拱手道:“正是,小女不胜酒力,方才不过是宴间玩笑,劳烦杨公公挂心。”

苏景琰却趁势开口,语气恭敬却坚定:“杨公公,舍妹素来胆小,今日献舞已是勉强,三日后曲江池赏桃,不知能否容舍妹随家中女眷一同前往,不必单独随侍诸位大人?”

杨思勖看了苏景琰一眼,又瞥了眼神色紧张的婉清,指尖轻轻敲了敲佩刀鞘,缓缓道:“帝后赏桃,本就是图个热闹,各家眷自在随行便是,哪有什么‘单独随侍’的规矩?魏太师,您说呢?”

魏嵩被他眼神一扫,竟有些发怵,忙不迭点头:“杨公公说得是!是老夫考虑不周,曲江池那日,自然是各家眷自在些好。”

杨思勖这才满意,转身理了理宦服:“旨意已传,杂家还要回宫中复命,就不叨扰苏相了。三日后,诸位大人莫要迟了。”说罢,便带着随从转身离去,墨色的衣袍扫过地上的桃瓣,竟没带起半分拖沓。

待杨思勖走远,魏嵩才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看向婉清,眼底的贪婪虽收敛了些,却仍藏不住:“苏相,三日后曲江池人多热闹,婉清姑娘若有兴致,本太师倒可以陪姑娘逛逛,看看池边的桃花。”

苏承彦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笑着应道:“全凭太师安排,只要能让太师开怀,让陛下放心,便是小女的福气。”

婉清站在桃树下,看着庭前飘落的粉瓣,只觉得指尖冰凉——她知道,杨思勖今日的提点,不过是暂缓了麻烦,三日后的曲江池,才是真正的难关。

曲江桃劫

三日后的曲江池,比苏相府的桃林更盛几分——沿岸桃枝探入水中,粉瓣随波浮动,帝后坐于画舫之上,岸边官员携家眷分列两侧,丝竹声与笑语交织,却掩不住底下暗流涌动。

慕容婉清跟在府中女眷身后,依旧是那支素银桃枝簪,换了件月白襦裙,尽量往人群后缩,目光却忍不住瞟向不远处的苏景琰。她这位兄长今日穿了件藏青官袍,虽只是低阶官职,却始终站在能护住她的位置,眉峰依旧紧蹙,像在提防什么。

果不其然,没过半刻,魏嵩便借着“赏桃”的由头,拨开人群凑了过来。他今日换了件锦缎朝服,却掩不住满脸横肉,走到婉清身侧时,故意压低声音,语气里的贪婪比那日更甚:“婉清姑娘,你看那池心的桃花岛,上面的桃开得最艳,不如随本太师过去瞧瞧?左右这里人多嘈杂,倒不如岛上清净。”

婉清身子往后缩了缩,指尖又掐紧了襦裙下摆,声音细得像蚊蚋:“多谢太师好意,民女……民女还是随家中女眷在此等候兄长,不便远走。”

“哎,这有什么不便的?”魏嵩伸手就要去拉婉清的手腕,“有本太师在,还能让你受委屈?苏相那边,本太师去说便是!”

“住手!”苏景琰快步上前,一把挡在婉清身前,双手作揖却语气坚定,“太师,舍妹胆小,且男女授受不亲,太师此举,恐有失体统,还望太师自重!”

魏嵩被驳了面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伸手推开苏景琰,力道之大让苏景琰踉跄了两步:“放肆!一个黄毛小子也敢管本太师的事?苏景琰,你别忘了,你这官职,还是看在苏相的面子上才有的!再敢多嘴,信不信本太师让你明日就丢了乌纱帽!”

苏景琰咬牙站稳,正要再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冷冽嗓音:“哦?太师好大的威风,竟在帝后眼皮子底下,对苏相公子动手动脚?”

众人回头,只见杨思勖身着墨色宦服,正从画舫方向走来,身后跟着两名内廷侍卫,左手依旧按在佩刀鞘上,眉眼间的狠厉比那日更甚。魏嵩的手僵在半空,回头见是他,脸色瞬间变了,忙收回手,强装镇定:“杨公公说笑了,不过是与景琰贤侄玩笑,哪有动手动脚?”

“玩笑?”杨思勖走到近前,目光扫过苏景琰被推红的胳膊,又看向婉清发白的脸,语气更冷,“杂家方才在画舫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太师伸手拉苏姑娘,还推搡苏公子,这便是太师的‘玩笑’?若是传到陛下耳中,不知陛下会如何看?”

魏嵩额角渗出细汗,忙拱手告饶:“杨公公,是老夫一时糊涂,并非有意为之,还望杨公公高抬贵手,莫要告知陛下!”他深知杨思勖深得圣宠,且掌着内廷兵权,若是真在陛下面前提一句,他今日这事,轻则丢官,重则获罪。

杨思勖没接他的话,只是转向婉清,语气稍缓了些:“苏姑娘,你若不愿随太师去,便回女眷队伍中,谁敢再强行相邀,你只管来找杂家。”

婉清连忙屈膝行礼:“多谢杨公公。”说罢,便快步退回了女眷群中,苏景琰也松了口气,朝杨思勖拱手致谢。

苏承彦这时候才匆匆赶来,见状连忙打圆场:“多谢杨公公解围,都是小儿女不懂事,又劳烦太师挂心,才闹了这小插曲。”

杨思勖瞥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却没点破,只是淡淡道:“帝后还在画舫上等诸位,太师、苏相,还是早些过去吧,莫让陛下久等。”说罢,便转身往画舫走去,墨色衣袍扫过地上的桃瓣,依旧没带半分拖沓。

魏嵩望着杨思勖的背影,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婉清,眼底的贪婪虽被压了下去,却多了几分怨毒——他知道,今日是杨思勖坏了他的事,但曲江池这一趟,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婉清站在桃树下,看着魏嵩怨毒的眼神,只觉得心口发紧。她知道,杨思勖今日再次解围,却终究护不了她一辈子,只要父亲还想着用她讨好魏嵩,这麻烦,就永远不会结束。

曲江余波

暮春的风还带着桃瓣的甜香,曲江池赏桃过后不过五日,宫里便传下旨意,赐太师魏嵩在城西别院设赏花宴,邀朝中重臣携家眷赴宴,说是为贺春尽夏来,实则谁都清楚,这是魏嵩借陛下的名头,再寻机会拉拢人脉——自然,也没忘了苏相府的人。

慕容婉清得知要去赴宴时,指尖又凉了几分,攥着苏景琰递来的帕子,低声道:“兄长,那日魏太师的眼神……我实在不想去。”苏景琰皱着眉,将一把小巧的银匕首塞进她袖中,语气沉了沉:“袖中匕首你收好,若他再敢胡来,你不必顾全体面。我会一直跟着你,绝不离太远。”

宴上的光景,却让婉清有些意外。魏嵩今日穿了件月白锦袍,褪去了往日的横肉戾气,竟显得几分温和,见了苏相府一行人,先笑着朝苏景琰拱手:“前几日曲江池,是老夫莽撞,误推了景琰贤侄,今日特意赔个不是。”说着,还让侍从递来一柄玉柄折扇,“这扇面是名家所画,贤侄年轻,该用些雅致物件。”

苏景琰没接,只是作揖:“太师客气,往日之事,晚辈不敢计较。”苏承彦却笑着接过扇子,塞到儿子手里,“太师一片好意,景琰怎好推辞?还不快谢过太师。”

更让婉清意外的是,整场宴下来,魏嵩竟没再主动凑到她身边,即便偶尔目光相对,也只是温和点头,甚至在李都统打趣“太师怎不与苏姑娘谈谈诗画”时,还笑着摆手:“婉清姑娘是苏相掌上明珠,性子娴静,哪能总被我们这些老臣叨扰?姑娘若想赏景,自去便是,莫被我们拘束了。”

说着,还吩咐侍从:“后院的芍药开得正好,你引苏姑娘过去瞧瞧,好生照看,莫让旁人扰了姑娘清净。”侍从应声上前,婉清愣在原地,看向苏景琰,苏景琰也皱着眉,却只能低声道:“去吧,我随后就来。”

后院芍药开得绚烂,粉的、白的挤在枝头,侍从引着婉清站定,便识趣地退到了院门口。婉清正盯着芍药发愣,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她心头一紧,摸向袖中匕首,回头却见是魏嵩,手里还拿着一卷诗稿,神色依旧温和:“姑娘莫怕,老夫只是见后院安静,想来与姑娘谈谈诗——前几日听苏相说,姑娘爱舞文弄墨,老夫这里有几篇旧作,想请姑娘指点一二。”

他递过诗稿时,指尖刻意避开了婉清的手,语气也放得极轻:“姑娘若觉得不妥,便当老夫没来过。毕竟男女有别,老夫也不愿坏了姑娘的名声,只是实在惜才,才冒昧了。”

婉清接过诗稿,指尖触到纸页的凉意,竟有些犹豫——往日里魏嵩的贪婪狠厉还在眼前,今日这般规矩温和,倒让她分不清是真心悔改,还是另有算计。她翻了两页诗稿,字句间竟真有几分文采,便低声道:“太师诗稿写得极好,晚辈不敢指点,只能说一句‘清雅动人’。”

“姑娘过誉了。”魏嵩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道:“姑娘慢慢赏花,老夫先回去了,免得旁人说闲话。日后姑娘若有诗作,也可让苏相转交老夫,老夫定仔细品读,绝不多扰。”说罢,便转身离去,竟真的没多停留半分。

待魏嵩走远,苏景琰才快步赶来,急声道:“婉清,他没对你做什么吧?”婉清摇了摇头,将诗稿递给他,疑惑道:“他今日……竟格外规矩,还与我谈诗,没提半分逾矩的话。”

苏景琰翻着诗稿,忽然冷笑一声:“他这是欲情故纵!前几日两次被杨公公打断,知道硬来不行,便故意装温和、守规矩,让你放松警惕,也让父亲觉得他‘懂礼’,日后再找机会接近,便没人会再怀疑他!”

婉清心头一沉,再想起魏嵩方才温和的神色,只觉得背后发凉——原来那看似无害的温和里,藏着比往日贪婪更狠的算计。而此时前院传来苏承彦的笑声,隐约能听见他对魏嵩说:“太师今日这般顾全婉清,老夫实在感激,日后婉清若有不懂的诗画,还望太师多指点。”

魏嵩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温和得像春风,却让婉清攥紧了袖中的匕首:“苏相客气,能与婉清姑娘谈诗,是老夫的福气。”

宣政殿问诗

曲江宴后十日,宫里再传旨意时,竟不是邀宴,而是李治召苏承彦、魏嵩入宣政殿议事,额外加了一句——“着苏相长子苏景琰、女慕容婉清同往,朕听闻婉清姑娘诗才出众,欲赏其诗作。”

旨意传到苏相府,苏承彦先是一愣,随即眼底闪过算计,拍着大腿道:“陛下竟垂怜婉清的诗才,这是好事!婉清,今日入宫务必谨言慎行,莫要失了礼数。”慕容婉清攥着袖中匕首,看向苏景琰,见兄长朝她递了个“放心”的眼神,才低声应下。

宣政殿偏殿内,檀香袅袅,李治身着明黄常服,斜倚在龙榻上,神色温和却藏着帝王威仪。殿内两侧立着四名太监,竟各对应着不同品级,一眼便能辨出身份。

站在李治身侧,身着墨色蟒纹宦服、腰束赤金带的,是正一品大内总管刘崇礼,年已六十,发间掺了大半银丝,却梳得一丝不苟,面白无须,眼角虽有细纹,却透着历经宫闱的沉稳,双手交叠放在腹前,指尖虽枯瘦,却每一次递茶、展卷都精准稳妥,全程未发一言,只目光扫过众人时,带着几分洞察人心的锐利——他掌着内廷所有宦官事务,连杨思勖都要敬他三分,是李治最信任的“身边人”。

刘崇礼身侧半步,立着个中等身材的太监,穿暗紫御前宦服,腰束银带,是从一品御前公公秦彦,年三十五,面若冠玉,眼神格外清亮,手中捧着个紫檀木托盘,里面放着纸笔砚台,方才传旨的便是他。他看似温顺,却能精准捕捉李治的神色,方才李治指尖轻叩龙榻,他便立刻上前,低声问:“陛下,可要添些茶水?”动作轻缓,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李治听见,又不扰旁人。

殿门两侧,各立着一名太监。左侧穿藏青殿前宦服的是正二品殿前公公周慎,年四十二,身形比寻常太监高大些,肩背挺直,面无表情,双手按在腰间,竟有几分侍卫的气势——他管着殿前侍卫与秩序,方才苏家人入殿时,便是他上前验看,目光扫过婉清袖中凸起时,虽顿了顿,却没多问,只朝她点了点头,透着几分分寸。

右侧穿湖蓝首领宦服的是从二品首领公公方砚,年四十八,微胖,脸上带着几分亲和,手中捧着一叠诗稿,正是婉清往日写的诗作——想来是秦彦提前去苏相府取来的。他见众人都到齐,便迈着小步上前,将诗稿轻轻放在李治面前的案上,声音温和:“陛下,这便是慕容姑娘的诗作,共计十二首,小的已按时间排好。”

“臣等,参见陛下!”苏承彦、魏嵩率先跪地行礼,苏景琰与慕容婉清也跟着屈膝,不敢抬头。

“平身吧。”李治的声音温和,目光落在慕容婉清身上,“婉清姑娘,朕看你这首《桃宴》,‘粉瓣沾衣寒未散,金樽劝客意难平’,字句间似有愁绪,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慕容婉清心头一紧,正要开口说“无甚烦心事”,魏嵩已抢先一步,脸上堆起温和的笑,拱手道:“陛下有所不知,婉清姑娘性子娴静,往日里多在府中赏花作诗,许是见桃花落了,才生出些愁绪。前几日臣设芍药宴,还请过姑娘赏诗,姑娘的诗作,连臣都要赞一声‘才女’。”他刻意提芍药宴,语气依旧规矩,没半分逾矩,显然还在维持“温和懂礼”的假象,正是那欲擒故纵的路子。

苏景琰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回陛下,舍妹素来胆小,芍药宴上多是臣陪着,倒没敢多叨扰太师。只是舍妹的愁绪,许是近日府中事务繁杂,并非因花而起。”他怕魏嵩再借“赏诗”攀关系,连忙打断,护着婉清。

苏承彦皱了皱眉,正要呵斥儿子多嘴,身侧的刘崇礼忽然开口,声音沉稳,却字字清晰:“启禀陛下,前几日杨思勖回禀,说曲江池赏桃时,曾见太师与苏姑娘、苏公子有过小插曲,想来苏姑娘的愁绪,或许与此有关?”

这话一出,魏嵩脸色瞬间微变,忙拱手道:“刘总管说笑了!那日不过是臣与景琰贤侄玩笑,怎会让姑娘生愁?定是杨公公看错了。”他不怕秦彦、周慎这些人,却忌惮刘崇礼——这位老总管虽不掌兵权,却能直接在李治面前说上话,且从不说虚言。

李治指尖轻叩案上诗稿,目光转向魏嵩,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威压:“哦?既是玩笑,怎会让杨思勖特意回禀?魏太师,朕素来知你爱才,但若因‘爱才’扰了姑娘清净,可就不妥了。”

魏嵩额头渗出细汗,忙跪地请罪:“臣知罪!那日确是臣莽撞,此后绝不敢再扰苏姑娘。”他这才明白,今日李治召婉清入宫,哪里是赏诗,分明是察觉了他的心思,借着刘崇礼、杨思勖的话敲打他——他的欲擒故纵,在帝王的洞察面前,竟不堪一击。

慕容婉清站在一旁,看着魏嵩跪地的模样,又看了眼身侧沉稳的刘崇礼、机灵的秦彦,忽然觉得袖中匕首没那么凉了——或许今日入宫,不只是一场“问诗”,更是一次转机。

此时秦彦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午时已至,可要传膳?”李治点了点头,看向苏景琰与婉清:“景琰、婉清,你们先随方砚去偏殿等候,朕与苏相、魏太师议完事,再与你们论诗。”

方砚立刻上前,笑着对二人说:“苏公子、慕容姑娘,随小的来吧,偏殿备了点心,姑娘可先歇一歇。”

待二人跟着方砚离开,偏殿内只剩下李治、刘崇礼、秦彦,以及跪地的魏嵩、立着的苏承彦。刘崇礼看向李治,低声问:“陛下,关于魏太师之事,可要再查?”李治指尖划过诗稿上“意难平”三字,眼神沉了沉:“查,让秦彦跟着,看看他接下来还想耍什么花样。”

秦彦立刻拱手应道:“奴才遵旨。”

而偏殿内,方砚将一碟桃花酥推到婉清面前,笑着说:“姑娘莫怕,陛下心善,知道太师近日有些逾矩,今日召您来,也是为了护着您。方才刘总管开口,便是给太师提个醒,往后他不敢再随意扰您了。”婉清愣了愣,抬头看向方砚,见他神色亲和,不似作假,才低声道:“多谢方公公告知。”

苏景琰却没放松,低声对婉清说:“即便如此,也不能大意,魏嵩的欲擒故纵被戳破,说不定会换别的法子。”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秦彦的脚步声,他推门进来,笑着说:“苏公子、慕容姑娘,陛下让奴才来传话,说议完事了,要请二位去正殿论诗呢。”

正殿论诗与卿至

慕容婉清与苏景琰随秦彦回到正殿时,李治已重新坐回龙椅,刘崇礼立在身侧,魏嵩也已起身,只是脸色仍有些发白,苏承彦则垂着袖,不知在琢磨什么。案上还摆着婉清的诗稿,旁边添了一支玉管笔,笔杆雕着缠枝莲纹,一看便知是珍品。

“陛下。”二人屈膝行礼,李治抬手示意平身,指着那支玉管笔,语气温和:“婉清姑娘,这支笔是朕早年得的,笔锋柔顺,最适写诗,今日便赐你了。往后若有佳作,可让苏相转交,不必再因旁人扰了诗心。”

这话既给了婉清体面,也明着断了魏嵩的念想——连陛下都赐笔护着,魏嵩再敢以“赏诗”接近,便是违逆圣意。魏嵩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却只能跟着拱手:“陛下赐笔,是婉清姑娘的福气,也是苏相的荣幸。”

苏承彦忙拉着婉清跪地谢恩:“臣女谢陛下隆恩!”婉清捧着玉管笔,指尖触到温润的玉质,竟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这是她第一次不必仰仗旁人,真正得到帝王的庇护。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周慎的通报声,语气规整:“启禀陛下,大理寺卿裴衍之,奉旨前来复命!”

“宣。”李治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踏入正殿。来人身着绯色三品官袍,腰束玉带,面容清瘦,眉骨锋利,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透着不怒自威的刚正,手上虽戴着玉扳指,指腹却隐约可见薄茧——那是常年翻阅案卷、批写判词磨出来的痕迹。他年方四十三,任大理寺卿三年,断过无数冤狱,在朝中以“铁面无私”闻名,便是魏嵩这样的权臣,见了他也多有忌惮,此人正是裴衍之。

裴衍之入殿后,先对着龙椅行跪拜礼,声音洪亮却不刺耳,字字清晰:“臣大理寺卿裴衍之,参见陛下!近日臣奉旨核查京中官员贪墨案,今日有初步结果,特来向陛下复命。”

李治点头:“说吧,核查得如何了?”

裴衍之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卷案卷,双手奉上,秦彦立刻上前接过,转呈给李治。裴衍之则垂眸奏报:“回陛下,臣核查发现,京畿周边三州去年赋税,竟有三成未入国库,其中部分款项,流向了太师府名下的商铺;此外,臣还查到,魏太师去年私纳五名民女入府,其中两名民女的家人曾上书申诉,却被京畿府压下,未予受理。”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静了下来。魏嵩脸色骤变,忙上前一步,跪地大喊:“陛下!臣冤枉!裴卿这是污蔑!三州赋税之事,臣毫不知情,私纳民女更是无稽之谈!”

裴衍之却不慌不忙,继续道:“陛下,臣所言皆有证据——三州赋税的账册副本,臣已带来;两名民女的家人,此刻正在大理寺等候,若陛下不信,可传他们入宫对质。”他眼神直视魏嵩,没有半分退让,“魏太师,大理寺办案,凭证据说话,绝非污蔑。”

苏承彦见状,心头一沉——他本想借婉清讨好魏嵩,却没料到魏嵩竟还藏着这么多把柄,如今被裴衍之当众揭出,怕是自身难保,他忙拱手道:“陛下,裴卿素来公正,此事还需仔细核查,莫要冤枉了太师,也莫要放过真凶。”这话看似中立,实则已悄悄与魏嵩划清了界限。

刘崇礼此时开口,声音沉稳:“启禀陛下,裴卿既已有证据,不如就由大理寺牵头,内廷派秦彦协助,一同核查此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秦彦立刻拱手应道:“奴才遵旨。”

李治指尖轻叩龙椅扶手,目光扫过跪地的魏嵩,语气终于没了往日的温和,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严:“魏嵩,此事未查清前,你暂且在家中待着,不得随意出入府门,也不得与外臣往来。裴衍之,朕命你,三日内务必查清所有细节,若有任何阻拦,可直接向朕禀报!”

“臣遵旨!”裴衍之拱手领旨,声音依旧洪亮。魏嵩浑身发抖,却不敢再喊冤,只能磕头应道:“臣……遵旨。”

慕容婉清站在一旁,看着裴衍之刚正的身影,又看了眼狼狈的魏嵩,终于松了口气——裴衍之的出现,不仅揭了魏嵩的把柄,更断了父亲再用她讨好魏嵩的念头,这场纠缠许久的麻烦,似乎终于要结束了。

苏景琰也悄悄朝她递了个安心的眼神,低声道:“你看,没事了。”

此时裴衍之正要退下,李治忽然开口:“裴卿,今日之事,也多亏了你。往后若再发现官员有逾矩之举,不必顾忌其官职,只管如实禀报。”裴衍之躬身应道:“臣谨记陛下教诲,必守大理寺‘公正断案,不徇私情’之责。”

待裴衍之与魏嵩先后离开,正殿内只剩下李治、刘崇礼、秦彦,以及苏承彦父女、苏景琰。李治看向苏承彦,语气平淡:“苏相,婉清是个有才情的姑娘,往后莫要再让她卷入这些纷争,好好待她,才是为人父该做的事。”

苏承彦忙跪地谢罪:“臣知罪!往后定好好护着婉清,绝不再让她受委屈。”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