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其他 > 程序员穿越长安求生记 > 第58章 通房丫鬟

程序员穿越长安求生记 第58章 通房丫鬟

作者:棠帧析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08 08:12:09

烛火猛地跳跃了一下,将钱庆娘脸上的泪痕照得晶莹。她仰起头,看向陈默的目光里,愤怒和恐惧尚未完全褪去,却在那份熟悉的疏离感中,奇异地糅杂进一丝久违的、几乎被遗忘的依赖。

陈默递过来的那杯水,她没接。她的视线掠过他停顿在半空、最终落在桌沿的手,那细微的迟疑像根小刺,扎得她心口微酸,却又诡异地软化了她紧绷的神经。他说的“记不真切”,她不知该信几分,但那眉宇间深藏的疲惫与迷茫,却不似作伪。

她忽然伸出手,不是去接水杯,而是抓住了他微凉的手腕。他的脉搏在她指尖下急促地跳动着,与她自己的心跳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陈默……”她唤他,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软了下去,“我不要你记得所有事……我只要你记得这个家,记得我。”

她用力一拉,不是很大的力气,但陈默顺着那力道俯下身去。烛光在他身后投下巨大的影子,将两人笼罩其中。她投入他怀里,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脸埋进他带着夜露凉意和淡淡皂角味的衣襟。

陈默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这具身体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原主的、对于这具温热躯体的记忆,一种近乎本能的熟悉感涌上来,试图软化他的骨骼。但他的灵魂却清醒地悬在半空,冷眼审视着这突如其来的亲密。

他能感觉到她的颤抖,听到她压抑的抽噎,还有温热的泪水迅速浸透他胸前的布料。他该怎么做?模仿记忆碎片里可能存在的回应?他迟疑地抬起手,手掌最终轻轻落在她的后背上,动作有些笨拙,甚至称得上生硬地拍抚着。

钱庆娘在他怀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仰起脸。泪眼朦胧中,烛光为她染上了一层柔光,湿润的眼睫像蝶翅般轻颤,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格外清亮,带着一种毫不设防的脆弱和惊人的妩媚。她看着他,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单纯地汲取着这一刻的温暖。

陈默看着她,看着这个名义上是他的妻子、实则比陌生人更需要他谨慎应对的女人。理智告诉他这很危险,情感的扮演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可或许是被这深夜的寂静、被这烛光的暖意、被她眼中毫不掩饰的依恋所惑,也或许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在悄然作祟,他环着她的手臂,终于一点点、慢慢地收紧。

真实的触感,温热的,柔软的,带着生命力的。与他独自面对的那些冰冷谜团截然不同。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在摇曳的烛光下,像两株依偎着抵御寒夜的藤蔓。影子投在墙壁上,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钱庆娘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满足的喟叹,更深地埋进他怀里。

而陈默,下巴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气,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他的手臂拥抱着怀中的温暖,眼神却清醒冷静得如同囚室外冰冷的石阶。

这拥抱是慰藉,是伪装,也是他必须穿过的又一层迷雾。

烛影摇曳,将相拥的两人身影投在粉墙上,如同皮影戏里一双缱绻的偶人。钱庆娘温顺地倚在陈默怀中,鼻息间是他衣襟上清冽的皂角气,混着一丝难以忽略的、自外头带回来的夜露与尘土的凉意。

她正沉浸在这片刻的温存里,忽听得外间极轻的“吱呀”一声,是西厢那扇旧门被推开又迅速合上的细响。

钱庆娘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环在陈默腰后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抵在他冰凉的令牌上。

“那令牌是青铜铸的,边缘磨得光滑,正面刻着半枚残缺的‘陈’字——是他上月在城郊破庙找到的、唯一能证明‘陈默’身份的物件。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心头微顿,恍惚间竟分不清,是令牌的冷意刺骨,还是怀中妻子温热躯体带来的反差太过强烈。”

陈默立刻察觉了这细微的变化。他并未立刻松开她,只是拥着她的手臂稍稍卸了些力道,让她能抬起头来。他的目光依旧沉静,越过她的发顶,投向那扇将内室与外间隔开的棉布帘子。

院子里有极轻的脚步声,踩着青石板,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谁,正朝着厨下的方向去了。

钱庆娘轻轻从他怀里退开半步,抬手抿了抿鬓角,眼神有些闪烁,方才那股全然依赖的脆弱仿佛被这小小的插曲惊散了几分。她侧耳听着外间的动静,低声道:“怕是…云鬟那丫头。今日轮到她守夜,许是去厨下添热水。”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种习惯性的解释,像是在对他说明,又像是在安抚自己。烛光下,她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湿意,但神情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几分温婉持重,只是那温婉底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前年重阳家宴,云鬟替老夫人布菜时,不慎将汤汁洒在陈默袖口——换作其他丫鬟,早被陈默冷言斥退,可他那日竟只抬手拂了拂,淡淡说了句‘无妨’。就那三个字,像根细针,悄悄扎进了钱庆娘心里。此后她待云鬟依旧平和,却总在陈默去书房时,不经意朝西厢房瞥一眼,那目光里,藏着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警惕。”

那是一种长久以来形成的、对西厢房存在的默许与细微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芥蒂。

陈默的目光从门帘处收回,落在钱庆娘脸上,将她那一瞬间的不自在尽收眼底。他心下了然。云鬟。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是母亲生前指过来的人,安分守在厢房里,平日几乎没什么声响。

他并未多问,只是极淡地“嗯”了一声,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一段无需在意的插曲。他伸手,重新将那杯已经温凉的水递到她面前。

“夜里风凉,喝了早些安置。”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方才那个带着审视与计算的拥抱从未发生过。

钱庆娘接过杯子,指尖碰到他的,微微一颤。她垂着眼,小口啜饮着温水,心里却像被投入一颗小石子的静湖,那圈名为“云鬟”的涟漪,层层荡开,扰乱了方才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宁谧。

而陈默的思绪,却已从这屋内微妙的情绪,跳到了更远处。西厢房的丫鬟…这府里的每一个人,是否都与他那刚刚得知的、名为“陈默”的过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这看似平静的宅院,究竟还藏着多少他未曾看清的迷雾?

烛火再次轻轻跳跃了一下。

胡太医府的药香浓郁沉厚,却压不住云鬟心头翻涌的恐慌。老太医捻着胡须的手停下,又仔细搭了一次脉,终于缓缓道:“娘子这是喜脉,已近两月了。”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云鬟耳边。她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指死死绞紧了绢帕,指尖冰凉。

一旁的鸳鸯先是愕然,随即看到云鬟的反应,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她强笑着谢过太医,抓了药方,几乎是半搀半架地将失魂落魄的云鬟带出了太医府,塞进了候在门外的青布小轿。

轿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光线。狭小的空间里,只听得见云鬟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啜泣声和轿夫沉闷的脚步声。

鸳鸯挨着她坐下,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声音又急又低:“我的好姐姐!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孩子…是谁的?”

云鬟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嘴唇哆嗦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细若蚊蚋的字:“…是…是少爷的…”

虽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鸳鸯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脏猛地沉了下去。少爷!陈默少爷!

“那…那是天大的喜事啊!”鸳鸯试图往好处想,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发颤,“你是少爷房里的人,有了身子,禀明了少奶奶和少爷,说不定就能抬了姨娘…”

“喜事?”云鬟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里满是惊惧,“鸳鸯妹妹,你难道不知…不知少奶奶的性子吗?”

一句话,像盆冰水,浇灭了鸳鸯心头那点侥幸的火星。

钱庆娘。少奶奶平日里看着温婉持重,对待下人也算宽厚。可唯独在关于少爷的事情上,那份妒意和掌控欲,府里稍有眼色的老人都心知肚明。她嫁入陈府数年无所出,如今一个通房丫鬟却先怀上了身孕…这岂是“喜事”?这简直是催命符!

云鬟抓住鸳鸯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声音凄惶无助:“少奶奶平日瞧我的眼神就已…就已带着冰碴子。若知道了我有了…她绝不会容下我的!绝不会容下这个孩子的!”

鸳鸯反手紧紧握住她,手心也是一片冰凉。她眼前闪过钱庆娘平日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笑容,想起她处置犯错下人时那不留情面的手段,后背不禁窜起一股寒意。

是啊,少奶奶怎么会允许?一个她本就视为眼中钉的通房,竟要先于她生下陈家的长子?这深宅大院里头,多少“意外”能让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又有多少法子,能让一个碍眼的丫鬟无声无息地病故?

轿子微微一晃,停了下来,已是到了陈府侧门。

轿帘外的光透进来,照在云鬟惨白绝望的脸上。

鸳鸯看着她,心乱如麻,一股巨大的恐惧和担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为云鬟担心,也为那尚未出世、命运已然坎坷的小生命担心。

“姐姐…”鸳鸯的声音干涩,“这事…瞒不住的…”

云鬟猛地摇头,泪水更加汹涌:“我知道…我知道…可我…”

两人对视着,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和无措。轿外是熟悉的家门,此刻却仿佛一张巨口,要将她们,连同那个秘密一起吞噬。

鸳鸯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压低声音道:“先…先回去。万事…万事从长计议,总能…总能想到法子的…”

她搀扶着浑身发软的云鬟下轿,脚步虚浮地走向那扇沉重的侧门。每靠近一步,心就往下沉一分。

云鬟今后的命运,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残叶,飘向未知而可怕的深渊。而鸳鸯,这个意外知晓了秘密的小丫鬟,也被迫卷入了这巨大的旋涡之中。

侧门的门槛仿佛一道无形的界线,跨进去,便是深不见底的宅院旋涡。鸳鸯搀着云鬟,两人的脚步都虚软得厉害,像是踩在棉花上。守门的婆子耷拉着眼皮,随意瞥了她们一眼,嘟囔了句“回来得倒晚”,便又缩回她的角落里打盹去了,对两人异样的神色毫无察觉。

这份寻常的怠惰,此刻却让鸳鸯和云鬟稍稍喘过一口气。

穿过寂静的穿堂,晚风拂过,廊下的灯笼轻轻晃动,光影摇曳,将她们的身影拉长又缩短,如同她们此刻忐忑不安的心绪。一路无言,只有衣裙摩擦的窸窣声和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终于挪回到西厢房那小小的耳房内,鸳鸯反手闩上门栓,仿佛这样就能将外界的危险暂时隔绝。她扶着几乎瘫软的云鬟在炕沿坐下,自己却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慌忙扶住了旁边的矮柜。

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一盏豆大的油灯摇曳,将两人的恐惧放大投在墙壁上。

“姐姐…”鸳鸯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这事…这事太大了,我们瞒不住的!早晚…早晚会被看出来!”

云鬟双手紧紧护着小腹,仿佛那样就能保护住里面的小生命。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跳跃的灯花,泪水无声地滑落:“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能怎么办?去告诉少奶奶?那是自寻死路!去求少爷?少爷他…”她想起陈默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审视的眼睛,心下更是冰凉,“少爷近日心事重重,且…且他终究是主子,会为了我一个丫鬟,去驳少奶奶的面子吗?”

这话像针一样刺破了鸳鸯心中最后一点幻想。是啊,少爷是主子,通房丫头再有情分,在子嗣和正妻威严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少奶奶的娘家…

鸳鸯猛地打了个寒颤,压低声音,凑到云鬟耳边,气息都带着惊惶:“我听说…我听说之前夫人林夏(指陈默母亲)在世时,有意给少爷收房里人,少奶奶当时就病了一场,后来…后来那丫头就‘失足’落井了!虽说都说是意外,可私下里谁不嘀咕…”

“……那丫头叫春桃,是老夫人亲手教出来的,模样清秀,还会绣并蒂莲。就因老夫人在饭桌上提了句‘春桃手脚利落,可给少爷当个解闷的’,没出半月,她就‘失足’掉进了后院那口枯井里。捞上来时,她手里还攥着块缠枝纹银镯子——那镯子是少奶奶前几日特意‘丢’在花园的,府里下人都看见了,可谁敢说半个不字?”

云鬟闻言,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那件事是陈府里不能明说的禁忌,此刻被鸳鸯提起,如同恶鬼显形,让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可能的下场。

“那我…我和这孩子…”她绝望地抓住鸳鸯的手臂,如同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浮木,“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两人对视着,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恐惧。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沉默良久,鸳鸯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音:“不能…不能坐以待毙。姐姐,这孩子…终究是陈家的骨血…或许…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让少爷知道!必须让少爷知道!还得是在少奶奶不知道的时候!”

“可…可怎么让少爷知道?少爷如今常在外头忙,回府也多是去正房或少书房…”云鬟心乱如麻。

鸳鸯急速地思索着,眼神闪烁:“总有机会的!少爷每日清晨都会去后园练剑…那是少奶奶贪睡不起的时辰…或者…或者想办法递个信儿…总得试一试!这是唯一的活路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急切。然而,这“唯一的活路”听起来却是如此渺茫和危险。如何能确保单独见到少爷?见到了又该如何说?少爷会信吗?信了又会如何做?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出错,而任何一个差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云鬟抚摸着依然平坦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不该到来的生命,也系着她岌岌可危的性命。她看着鸳鸯眼中孤注一掷的光芒,最终,绝望地点了点头。

除了赌一把,她们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窗外,夜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听在两人耳中,却像是命运的脚步声,正在一步步逼近。西厢房的这一角,被巨大的秘密和恐惧笼罩着,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虚假的宁静。

鸳鸯看着云鬟那副绝望认命的样子,胸口一股无名火“噌”地就窜了上来,压都压不住。她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听见,声音里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焦躁和难以理解的憋闷:

“我也就纳闷了!”她几乎是咬着牙根低吼出来,“姐姐你平日也是个谨慎人儿,怎就…怎就如此糊涂!少爷虽是主子,可…可这等事情,岂是能轻易…你难道就没想过后果吗?!”

这话像鞭子一样抽在云鬟心上,也抽在她自己心上。她不是不明白云鬟的不得已,通房丫鬟的存在本就是为主子服务的,少爷若要,云鬟又如何能拒?可这心里头,就是堵得慌,就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火,既气云鬟的“不小心”,更气这吃人的规矩,气少奶奶的“淫威”,甚至…甚至隐隐气那看似端正、却终究惹下这祸事的少爷!

“我…”云鬟被她的怒火吓住,泪水涟涟,越发显得柔弱无助,“我哪有想的份儿…那次…那次少爷从外头回来,喝多了酒,身上还带着伤,少奶奶又正好回了娘家…我…我只是去送醒酒汤…”

“那晚月色暗得很,廊下灯笼被风吹得晃悠悠的,少爷从外头回来时,领口沾着暗红的血渍,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酒气混着硝烟味——我猜他定是又去了城郊那处隐秘的林子。我端着醒酒汤进去时,他正靠在榻上揉着眉心,额角还贴着块渗血的布条。见了我,他竟没像往常那样疏离,反而招手让我近前,哑着嗓子说‘替我看看肩上的伤’。我哪敢推辞,刚伸手碰到他的衣料,他便猛地攥住我的手腕,眼神里满是酒后的混沌……”

她断断续续地抽噎着,话虽未说尽,但那晚的不得已和半推半就已清晰无比。主子醉了,身边需要人伺候,她一个通房丫鬟,名正言顺,又能如何?

鸳鸯一听,更是气得跺脚,可那火气却又不知该冲着谁发。冲着云鬟?她似乎也是身不由己。冲着少爷?那是大逆不道。她烦躁地在狭小的耳房里踱了两步,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显尖锐:

“就算是这样!之后呢?之后你就不会…不会自己想点法子避一避?府外那些药婆子…”她话说到一半,看到云鬟骤然睁大的、惊恐万分的眼睛,自己也猛地住了嘴。

那些虎狼之药,且不说极其伤身,若是被发现了,更是死路一条。这府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少奶奶治家严谨,最容不得这种“狐媚”行径。

鸳鸯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肩膀垮了下来,一屁股跌坐在旁边的绣墩上,喃喃道:“我也是急糊涂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只觉得头痛欲裂。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纳闷,纳闷这世道怎么就这么难?纳闷云鬟怎么就偏偏撞上了这要命的事?纳闷自己怎么就被卷了进来,前路一片漆黑,想找个出路却比登天还难。

“我就是纳闷…”鸳鸯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哭腔,更像是在问自己,“这往后…可怎么熬啊…”

云鬟见她如此,反而止了些哭泣,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冰凉一片:“好妹妹,是我拖累你了…这事…你只当不知,日后…日后若真出了什么事,我绝不连累你…”

“你说的是什么浑话!”鸳鸯猛地甩开她的手,眼圈也红了,“我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既然知道了,还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不成?”

话虽如此,但那“死”字一出口,两人同时打了个冷颤,刚刚升起的些许勇气又被巨大的恐惧压了下去。

是啊,纳闷有什么用?气愤有什么用?摆在眼前的,就是一个几乎无解的死局。怎么熬?她们都不知道。

夜更深了,油灯里的灯油快要燃尽,火苗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墙上,仿佛预示着那晦暗未卜的前路。

后园剑影:秘语传胎事,风动露疑踪

天还没亮透,陈府后园的露水就打湿了青石小径,沾在鞋尖,凉得人指尖发颤。云鬟裹着件深灰的旧袄,领口缩得紧紧的,跟在鸳鸯身后,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极浅。

鸳鸯手里攥着块擦剑布,走在前面探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云鬟,眼神里满是紧张:“姐姐,再忍忍,少爷每日这个时辰都在这儿练剑,少奶奶还在睡,不会有人来。”

云鬟点点头,双手下意识护着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像揣着颗滚烫的炭火,烧得她心口发慌。昨晚想了一夜的话,此刻在喉咙里打了无数个转,竟连一句完整的都凑不出来。

转过月洞门,就见陈默立在银杏树下,身着玄色短打,手里握着柄铁剑,剑身上沾着露水,泛着冷光。他刚劈出一剑,剑风扫过树叶,带起几片沾露的叶子,落在青石上,发出极轻的声响。听到脚步声,他动作一顿,转头看来,眼神依旧带着几分疏离,落在云鬟身上时,微微蹙了蹙眉。

“少爷。”鸳鸯连忙上前,把擦剑布递过去,声音压得极低,“今日风大,剑上沾了露,奴婢给您擦擦。”

陈默没接,目光却没离开云鬟,她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站在那儿浑身发颤,不似往日那般安分,反倒透着股反常的慌乱。“何事?”他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回避的穿透力,剑刃轻轻抵在青石上,发出“叮”的一声,震得云鬟心口一跳。

鸳鸯刚要开口打圆场,云鬟却猛地往前迈了一步,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膝盖一弯,竟要往下跪。陈默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指尖触到她的手腕,只觉得一片冰凉,脉搏却跳得极快,乱得毫无章法。

“少爷,奴婢…奴婢有要事禀报,求您…求您救救奴婢和孩子。”云鬟的声音抖得厉害,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双手死死护着小腹,“奴婢…奴婢怀了孕,是…是少爷的。”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陈默平静的眼底,他扶着云鬟的手微微一僵,眼神里的疏离淡了些,多了几分审视。他低头看向云鬟的小腹,又抬眼看向她的脸,那股惊惧不似作伪,连声音里的绝望,都透着真实。

“多久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比刚才沉了些,握剑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指节泛白。

“胡太医说…快两月了。”云鬟的眼泪掉得更凶,“奴婢不敢告诉少奶奶,也不敢让人知道,求少爷…求少爷想想办法,奴婢不想死,也不想…也不想这孩子没了。”

鸳鸯在旁边也跟着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少爷,云鬟姐姐也是身不由己,那晚您喝多了,她只是去送醒酒汤…如今她怀了陈家的骨血,要是被少奶奶知道了,肯定…肯定活不成啊!”

陈默没说话,目光落在云鬟护着小腹的手上,那双手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守护。他想起昨夜钱庆娘在他怀里的温度,想起她那句“我只要你记得这个家,记得我”,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惶恐不安的丫鬟,还有她腹中尚未成形的孩子,心里竟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这具身体的骨血,这陈府里藏着的秘密,似乎又多了一层缠绕。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丫鬟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少奶奶醒了,要去正厅用早膳”的低语。云鬟和鸳鸯同时脸色大变,吓得浑身发抖,云鬟甚至下意识地往陈默身后躲了躲。

陈默眼神一沉,伸手将云鬟拉到银杏树下的阴影里,又对鸳鸯说:“你去前面看看,别让任何人过来。”鸳鸯连忙应声,快步往月洞门方向跑去,心里七上八下,就怕撞见钱庆娘的人。

树荫下,露水顺着银杏叶滴下来,落在云鬟的发间,凉得她打了个寒颤。陈默看着她,语气终于软了些:“先别急,这事…我知道了。”

“少爷,您…您会帮奴婢吗?”云鬟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期盼,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陈默没直接回答,只是道:“往后你待在西厢房,别轻易出来,鸳鸯帮你打掩护,每日的膳食,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多加些补身子的。至于少奶奶那边…我来应付,在我想清楚之前,绝不能让她知道。”

云鬟听到这话,眼泪掉得更凶,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她连忙磕头:“谢谢少爷,谢谢少爷…奴婢一定听话,绝不给少爷添麻烦。”

“起来吧,别让人看见。”陈默伸手扶起她,刚要再说些什么,远处忽然传来鸳鸯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少爷,是张妈妈,少奶奶让她来看看您练完剑没,要去正厅用膳了!”

陈默眼神一凛,对云鬟道:“你从后园的侧门回西厢房,路上别撞见任何人。”云鬟连忙点头,跟着鸳鸯,脚步匆匆地往侧门跑去,跑了两步,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陈默,那眼神里满是感激与依赖。

陈默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侧门后,才收起铁剑,用袖子擦了擦剑身上的露水,转身往月洞门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见张妈妈提着个食盒,站在那儿,脸上堆着笑:“少爷,练完剑了?少奶奶醒了,让奴婢来请您去正厅用早膳,还特意让厨房做了您爱吃的酱牛肉。”

陈默“嗯”了一声,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在后园的插曲从未发生过。可他的指尖,还残留着云鬟手腕的冰凉,心里却清楚,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过去——钱庆娘的敏锐,云鬟的惶恐,还有这腹中的孩子,都像一根根线,将他缠得更紧,也让这陈府的迷雾,变得更加浓稠。

正厅里,钱庆娘已坐在桌前,穿着件月白的襦裙,发间别着朵珠花,见陈默进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阿默,练剑累了吧?快坐,酱牛肉刚端上来,还热着。”

陈默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酱牛肉,却没什么胃口。钱庆娘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阿默,你今日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练剑累着了,还是昨晚没睡好?”

陈默抬眼,对上她的目光,那目光依旧温柔,却像藏着一双眼睛,在悄悄审视着他。他放下筷子,语气平淡:“没什么,许是今早风大,受了点凉。”

钱庆娘没再追问,只是夹了块青菜,放在他碗里,声音软了些:“那你多吃点,别着凉了。对了,今早我醒的时候,好像听见后园有动静,问张妈妈,她说你在练剑,还有丫鬟的声音,是云鬟和鸳鸯吗?”

陈默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点头:“嗯,她们来给我送擦剑布,没待多久就走了。”

钱庆娘笑了笑,没再说话,低头喝了口粥。可她放在桌下的手,却悄悄攥紧了帕子——刚才张妈妈来报,说在后园的青石上,看到了半枚掉落的银簪,那银簪的样式,她认得,是云鬟常用的那枚。

林记面馆:面香藏秘语,暗探绕疑云

陈默吃过早膳,便以“去城外采买上好的酱牛肉”为由出了陈府。青石板路刚被晨露打湿,踩上去有些滑,他裹紧了玄色外衫,脚步却不慢——所谓“采买”不过是借口,他要去的是城南的林记面馆,那里藏着他托人查青铜令牌的线索,也是眼下唯一能避开陈府压抑氛围的去处。

林记面馆开了二十多年,门面不大,木桌木凳都磨得发亮,门口挂着块旧木牌,写着“林记老面”四个大字,风吹日晒,字色已有些淡。刚走到门口,就闻见一股浓郁的酱牛肉香混着面汤的鲜气,扑面而来。

“阿默来了,还是老样子?”面馆老板林伯从后厨探出头,他约莫六十来岁,头发花白,脸上刻着两道深深的笑纹,手上满是面粉,见了陈默,语气熟稔——早在陈默去城郊破庙找令牌时,两人就认识了,林伯早年跑过江湖,见多识广,便帮着陈默留意线索。

陈默点头,找了个靠里的角落坐下:“林伯,一碗牛肉面,多放辣,酱牛肉单独切一盘。”

“好嘞!”林伯应着,转身进了后厨,没一会儿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出来,面汤泛着油光,牛肉片切得厚实,还撒了把翠绿的葱花。他把面放在桌上,又端来酱牛肉,顺手拉了张凳子坐在陈默对面,声音压得极低:“你托我查的那枚青铜令牌,有眉目了。”

陈默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林伯,眼神里多了几分急切:“林伯,您查到什么了?”

“那令牌上的残缺‘陈’字,不是寻常人家的印记,”林伯用袖子擦了擦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个模糊的图案,“我问了早年一起跑江湖的老友,他说这令牌,早年和‘漕帮陈家’有关,陈家当年管着苏州府的漕运,后来不知犯了什么事,一夜之间就散了,连人都没了踪影,只留下些带‘陈’字的令牌碎片。”

漕帮陈家?陈默心里“咯噔”一下,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和自己身份相关的具体信息。他刚要再问,就见面馆门口进来个穿青布裙的丫鬟,头发有些乱,神色慌张,正是鸳鸯——她手里提着个空食盒,一进门就往陈默这边看,眼神里满是急切。

林伯见状,识趣地起身:“你们先聊,我去后厨看看汤。”

鸳鸯快步走到陈默桌前,声音抖得厉害,几乎要哭出来:“少爷,不好了!您走后没多久,张妈妈就去西厢房找云鬟姐姐,说少奶奶丢了支银簪,问是不是云鬟姐姐捡了,还翻了姐姐的东西,幸好姐姐把您说的那枚银簪藏起来了,才没被发现!可张妈妈没罢休,说要盯着姐姐,不让姐姐随便出门,姐姐现在吓得连饭都吃不下!”

陈默的脸色沉了下来,手里的筷子重重放在碗上,发出“叮”的一声。钱庆娘这是在试探,丢银簪是假,查云鬟是真,看来她昨晚就起了疑心,今早的温柔,全是装的。

“你别慌,”陈默压低声音,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递给鸳鸯,“你拿着这碎银,就说出来给云鬟买她爱吃的桂花糕,趁机把这话带给她:别慌,张妈妈问什么,都推说不知道,我今晚回府就想办法,让她好好吃饭,护好自己和孩子。”

鸳鸯接过碎银,用力点头,刚要转身,就见面馆门口又进来个人,穿着深灰的袄子,手里提着个食盒,正是张妈妈!她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像扫雷达似的,在面馆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陈默和鸳鸯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鸳鸯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低下头,假装去看柜台后的桂花糕,手心里全是汗。陈默却神色平静,拿起筷子,夹了片牛肉放进嘴里,仿佛没看见张妈妈。

“这位是…陈府的张妈妈吧?”林伯及时从后厨出来,脸上堆着笑,迎了上去,“您是来买面的?我们家的牛肉面最香,要不要来一碗?”

张妈妈收回目光,笑着点头:“是啊,少奶奶说想吃城南的老面,让我来买两碗回去。没想到这么巧,竟在这儿遇见陈少爷了,少爷也来吃面?”

“嗯,出来采买酱牛肉,路过这儿,就进来吃碗面。”陈默语气平淡,抬眼看向张妈妈,“张妈妈要买面,让林伯多放些牛肉,少奶奶爱吃。”

张妈妈笑着应道:“还是少爷细心。”她的目光又扫了一眼鸳鸯,假装疑惑地问:“这丫鬟是…府里的鸳鸯吧?怎么也在这儿?”

鸳鸯连忙上前,低下头,声音发颤:“回张妈妈,是…是云鬟姐姐想吃桂花糕,让我出来买,路过这儿,就进来歇会儿。”

张妈妈盯着鸳鸯看了半晌,见她眼神躲闪,却也没看出什么破绽,才没再追问,只对林伯说:“两碗牛肉面,打包,多放些汤。”

林伯连忙应着,去后厨打包面,陈默趁机对鸳鸯使了个眼色,鸳鸯会意,拿起柜台后的桂花糕,付了钱,匆匆跟张妈妈打了个招呼,就往面馆外走。

张妈妈看着鸳鸯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却也没跟上去,只等林伯把面打包好,接过面,又对陈默笑了笑:“少爷慢慢吃,奴婢先回府给少奶奶送面了。”

陈默“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直到张妈妈的身影消失在面馆外,才松了口气。

林伯走过来,坐在陈默对面,叹了口气:“你这府里的事,够乱的。那丫鬟怀了孕,少奶奶又起了疑心,你可得小心,别出什么岔子。”

“我知道,”陈默端起面碗,喝了口面汤,鲜气压下了心里的烦躁,“林伯,您刚才说的漕帮陈家,还能查到更多吗?我总觉得,我的身份,还有这陈府的事,都和陈家有关。”

林伯点了点头:“我那老友说,漕帮陈家当年散了后,有个管事躲在城郊的破庙里,后来不知去了哪里,你之前找令牌的那座破庙,说不定就是当年那管事待过的地方。我再帮你查查,有消息了,就去陈府附近的茶馆给你递信。”

陈默放下碗,心里有了些头绪——看来要查清楚自己的身份,还得再去一趟城郊破庙。而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稳住钱庆娘,护好云鬟和孩子,不然,别说查身份,这陈府里的漩涡,就能把他卷进去。

付了面钱,陈默提着林伯打包好的酱牛肉,往陈府走。阳光渐渐爬高,照在青石板路上,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阴霾——林记面馆的面香虽暖,可陈府的暗流,还在等着他回去面对,而漕帮陈家的秘密,也像另一层迷雾,在前方等着他揭开。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