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故事 第312章 一物降一物

光荣和建国离婚的事情起了波折，章家大姑和两个叔叔掺和进来，跟郝家打起了擂台。郝家支持离婚，章家不同意离婚，还骂郝家兄弟不做人事，撺掇人家夫妻离婚，不怕报应。

郝光景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这话在农村就是最最严重的骂人话，都扯到因果报应上来了。

不过僵持的局面很快得到了解决了，因为章家的话事人章甜甜回来了。

章家老大同顺的性格跟他的名字一样，和光同尘、无比顺从。可二闺女章甜甜不一样。

章建国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家里大小事都得听他的，有理没理都能搅三分，光荣一辈子忍气吞声，就盼着孩子们长大。

后来章甜甜长大了，局势开始扭转。她认为对的事情毫不妥协，不管外面还是家里，硬刚，跟她爹也硬刚。

小时候家里穷，建国赌钱输了回家摔碗，她就梗着脖子冲着他喊：“再摔我就去告你”；哥哥打工赚的钱被建国拿去给她二叔还债，也是她找上门，当着一众亲戚的面把钱要了回来。

村里人都说，章建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小闺女。

甜甜刚进家门，就听见里屋传来妈妈压抑的哭声。甜甜放下包快步走进去，光荣一见闺女，就像见到了主心骨，眼泪瞬间决堤，扑过来抱住她：“甜甜，娘实在撑不下去了……”

“娘，哭啥，”甜甜拍着妈妈的背，“我这不是回来给你做主了吗？章建国那个家伙，也就我能制得住！这些年了，我就等你自己提出离婚，你终于想通了，太好了！”

光荣愣住了，泪眼婆娑地看着闺女：“你不怪娘？”

“我怪你为啥不早说！”甜甜扶着光荣坐下，递过纸巾，“以前我跟哥劝你多少回，你总说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可娘啊，委屈自己换不来好日子啊。只有你自己想通了，我们才能真的帮上你。”

光荣抹着眼泪，心里又酸又涩。

这些年，她总觉得忍忍就过去了，可建国越来越过分，大姑子在旁边煽风点火，说她不会管家，二弟三弟总来借钱，借了不还，建国还帮着他们说话。

可真要离婚，她又怕孩子们不理解，怕亲戚们说闲话，现在听闺女这么一说，心里的石头全部落了下来，心里有些惭愧：“难道我以前真的是眼瞎心盲，白白受了那些罪？”

“也不是眼瞎，是那时候我们还小，你没办法。”甜甜柔声安慰，“现在不一样了，我和哥都长大了，能护着你了。大舅二舅他们也都站在你这边，只要你决定了，我们都支持你。”

甜甜准备先跟她这个爹掰扯明白，让他认清现实。

院子里，建国蹲在墙根下，手里夹着烟，地上已经扔了好几个烟蒂。看见甜甜出来，他头也没抬，闷声道：“你回来干啥？”

“回来处理你和我娘的事。”甜甜在他对面蹲下，语气平静，“爸，我先以闺女的身份，把话跟你说明白。这么多年，我娘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她起早贪黑照顾这个家，伺候你，拉扯我和哥长大，你呢？除了发脾气，就是帮着你那些亲戚欺负她。她现在不想忍了，要离婚，我支持她。” 建国猛地抬头，瞪着她：“别跟我来这套。你娘要离婚，是不是你在背后撺掇的？我就知道，她没这胆子！”

甜甜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娘是什么性子，你比谁都清楚。她这辈子，连跟人红个脸都怕，要是没被逼到绝路，能说出离婚这两个字吗？”

建国梗着脖子：“我逼她？我怎么逼她了？我挣钱养家，供你们读书，她在家享清福还不知足？”

“享清福？”甜甜轻轻重复这三个字，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爸，你忘了前年娘急性阑尾炎，疼得在地上打滚，你在哪？你在大姑家帮她儿子盖房子，说‘女人家肚子疼不算事’。爸，我知道你重情义，念着兄弟姐妹情分，可情义不是这么讲的。大姑他们有困难，我们能帮就帮，但不能拿娘的委屈、拿这个家的底子去填他们的窟窿啊。娘这辈子，省吃俭用，一件衣服穿了十年都舍不得扔，她不是小气，是想把钱花在我们身上，花在这个家里。可你呢？你总觉得她不懂事，觉得她斤斤计较，可你有没有想过，她的委屈，她的难过，谁来替她扛？”

建国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甜甜打断：“我小时候，你赌钱输了回家摔碗，是娘抱着我和哥在角落里哭，第二天还得笑着跟你说话；我上初中，你跟人打架被抓进派出所，是娘求爷爷告奶奶，凑了钱把你赎出来。娘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

“我……” 建国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我以为她能懂我……”

“她懂你，可谁懂她呢？”甜甜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疼惜，也带着失望，“爸，我今天来，不是要跟你吵架，是想跟你说句实在话。娘要离婚，不是一时冲动，是攒了一辈子的失望。我和哥都支持她，不是不孝顺，是不想再看着她委屈自己。”

“你同意不同意，不是你说了算。”甜甜的眼神冷了下来，“接下来我再以局外人的身份，跟你说点现实的。离婚协议，我会让哥找律师拟好，家里的房子和存款，该给我娘的那部分，一分都不能少。你要是同意，好好签字，以后我和哥还把你当爹，逢年过节来看你，养老也不会不管你。你要是不同意，闹到法院去，到时候丢脸的是你，财产该怎么分还是怎么分，而且我和哥，以后就没你这个爹了，养老也别指望我们。”

“你…… 你敢威胁我？”建国气得脸都红了。

“不是威胁，是实话。”甜甜语气坚定，“我和哥都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需要看你脸色过日子的孩子了。你自己掂量掂量，这些年你做的那些事，对得起我娘，对得起我们吗？真要闹僵了，你觉得大姑二叔他们会帮你？他们无非是想从你这占便宜，真到了你一无所有的时候，谁还会管你？以后给你养老送终的，是我和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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