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故事 第10章 城里人的做派

翠花觉得志远大伯是个仁义厚道之人，有他能帮着打听戚老汉，又多了些胜算。不求人家家里大富大贵，只要是个板板正正的家庭就行。

翠花老觉得戚老汉有点别的想法，这下让大伯把关，就放心多了。

老太太一听儿女婚事，老想着上心，这个年纪了，就是好凑些热闹。

“二妮啊，二妮啊，你说那家戚老汉是做木匠的？做木匠好啊，有活钱。他家几个闺女几个儿？都有主了吗？跟咱结亲家？大勇还是二勇？”

奶奶有些糊涂了，刚刚听进耳朵的话，转眼就忘了。

翠花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奶奶说，只嘿嘿笑笑。“奶，还没相看呢，等相看了我跟你说道说道。”

桂英大娘一点不在意，她不是对戚老汉和新强结亲不在意，而是对所有事情都不在意，回到家几乎不说话，不是说她是副县长吗？为啥这么大的官不说话，大概是在外边说得太多了吧。

赵颖颖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早就听到了结亲的消息，一句话也不多问，感觉跟她没关系，其实还真是没关系。

两个不管事的在外面上班，不，是三个，还有建军表哥，只小时候见过几次，来了两天了，还没见着他。好几年没见都忘记长什么模样了。

两个在家的人，属于毛病太多的。

老太太防着她，新嫂嫂盯着她。

老太太从翠花一进门就防着她，翠花在嫂子房里看孩子，老太太就坐在客厅的床上看着她。

翠花在南屋做饭，院子里整治菜园子，水槽里洗衣服，老太太就在门厅的床上看着她。

只要翠花钻进厨房看不见了，她就扯着嗓子呼唤她。

“二妮啊，二妮啊！”

翠花很想在厨房再给她放一张床。

翠花看出来了，老太太这是防着她偷吃呢。

而新嫂子赵颖颖，则是一直盯着她。盯着她睡觉前要洗澡，盯着她衣服要一天一换，盯着她做饭前要洗手，抱孩子前要洗手，洗衣服前也要洗手。

翠花这就有点不明白了，为什么洗衣服前还要洗手，洗衣服的时候不就是洗手了吗？为何要多此一举？她的手都快洗秃噜皮了。

不过，嫂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嫂子指东她不往西，她牢牢地记着，来城里就是伺候产妇孩子的，其他家务活是捎带的，主要心思还是放在这娘俩身上，她可不能跟嫂子因为讲卫生顶嘴。

她娘说了，才生完孩子的女人，比怀着孩子还娇气，坐不好月子一辈子受罪，她可记着呢，要哄着顺着嫂子，帮她坐好月子比啥都强。

日子一天天地过，小孩一天比一天好看。

老七老八是翠花一手带大的，她娘坐月子也是她和姐姐伺候的，姐姐伺候娘，她伺候两个孩子。

在她的记忆中，小孩子就像没毛的猴子，老七老八生在了初夏，光着腚滚到了半岁，入了秋会坐了才穿上衣服。缺吃缺喝的，也没碍得住两个长成了皮猴子。

这个小茜茜哦，翠花可算是看出来了，就是大伯家心尖尖上的宝珠，小娇娇。

自打下生，爹娘宠着，爷爷奶奶爱着，除了老太太嫌弃是个女孩不稀罕，其他人真是当做宝贝。

这个小孩也是讨人喜欢，白白嫩嫩，娇娇软软，长得俊，翠花抱在怀里简直要心疼死了。

建军是公安，经常值夜班，回来也帮不上忙，嫌弃小孩吵夜，干脆睡到门厅去。多亏家里床多。

嫂子带着孩子晚上老睡不沉，白天迷迷糊糊不支棱，也吃不好饭，翠花一看这样不行，就和嫂子商量着，把小孩带到客厅里跟着翠花睡觉。

半夜换完尿布，翠花就抱着孩子进屋，往嫂子怀里一塞，赵颖颖连眼都不用睁开，摸起来就给孩子吃，翠花盯着孩子的鼻子别堵住，吃完就撤，翠花给小孩拍嗝，赵颖颖转过身去继续睡。全程连眼都不睁。

小孩吃过奶，很快就再尿一泡，翠花收拾利索了，搂着孩子继续睡。

其实先吃完夜奶再换尿布也行，但翠花觉得孩子不舒服，也怕嫂子嫌湿，便不嫌麻烦地换两遍尿布。反正茜茜的尿戒子够多。无非是多洗一块。

说来也怪，小茜茜在娘身边的时候天天晚上哭夜，跟着小姑——按照辈分，茜茜叫翠花叫姑，倒是能老老实实睡觉。

一蹬腿，一哼唧，翠花就知道她这是做梦了还是尿了饿了。该继续睡就拍拍继续睡，该起来吃奶就一把捞起来。

这样一来，赵颖颖也能睡个好觉，翠花也能睡个好觉，就连家里的大伯和大伯娘，连着好几晚上没听见小孩哭，也是惊奇。

这才知道，翠花把孩子抱出来自己搂着。

马桂英赞叹不已，终是肯正眼看翠花：“你这孩子，还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

这样养了几天，赵颖颖睡得好了，吃得好，气色越来越好，脾气都跟着变好了。不仅细声细气地跟翠花拉呱，还给翠花拾掇了两件不穿的衣服。

翠花哪穿过这么好的料子！

颖颖也是会挑，给翠花的两件半袖褂子，一件是奶白色小翻领，一件是粉色小尖领，都是的确良好料子，怎么洗都不褪色不变形，就是觉得颜色样式有点过时了，压在箱子底不愿穿，便送给了翠花。

翠花推辞了两遍就收下了，自是对颖颖嫂子愈加上心。

看她喂奶累膀子，还给她按摩，白天趁着老太太睡午觉，悄悄打了两盆热水，给颖颖擦擦身子舒坦舒坦。

老太太像防贼一样防着孙媳妇，生怕她月子里偷着洗澡洗头，恨不得连洗脸都不让，可偏偏这孩子生在夏至前，这么热的天，身上黏黏糊糊的，可得把颖颖这个产妇窝囊死了。

颖颖和翠花做贼一样悄悄洗过澡，拾掇好屋里，两人相视一笑，也算是有了革命友谊。

翠花把茜茜抱到客厅搂着睡午觉，颖颖刚洗完澡松快，酣畅淋漓地睡了一大觉。把自己和孩子养得白白胖胖，喜气盈盈，明天，可就是送种米的日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