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弑神剑 第94章 小石头的最后石子

影煞那饱含惊怒与贪婪的嘶吼——“弑神剑胚！果然在你身上！”——如同惊雷，炸响在已成废墟的道观上空。它体内那更加恐怖深邃的煞气如同深渊洞开，就要不顾一切地将扑来的萧无涯彻底吞噬！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影煞似乎猛地改变了主意。它竟硬生生止住了那毁灭性的反击，周身的煞气猛地一收一放，化作一道坚韧的黑色屏障，堪堪挡住了萧无涯那本能般抓向心口的煞气利爪！

嗤啦！

煞气利爪与黑色屏障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迸溅出无数黑色的火花。屏障剧烈波动，却并未破裂。影煞借力向后飘退十余丈，幽绿的鬼火死死盯着被震退后依旧咆哮不止、周身黑雾翻腾的萧无涯。

“真是令人惊叹的毁灭本能……不愧是……”影煞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狂热，但随即又化为更加冰冷的残忍，“不过，再好的兵器，若不能掌控，便需先挫其锋锐，磨其戾气！”

它似乎认为萧无涯此刻的暴走状态极不稳定，强行收取风险太大，转而采取了更恶毒、更诛心的策略。

“小子，”它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穿透煞气的呼啸，精准地刺入萧无涯混乱的意识深处，“你以为你只是在为你那快死的师父拼命吗？可笑！你可知道，你拼命想守护的，早就什么都不剩了！”

萧无涯咆哮着，再次凝聚煞气想要扑上，但影煞的话却像冰冷的毒针，无视了他狂暴的情绪，狠狠扎了进来。

“还记得那个黑黑瘦瘦、总跟在你屁股后面，叫你‘无涯’的小崽子吗？”影煞的声音充满了恶意的戏谑，“叫……小石头，对吧？”

小石头！

这个名字，如同最敏感的神经被狠狠触动！萧无涯周身的黑雾猛地一滞，那纯粹的毁灭意志中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属于“萧无涯”本身的茫然与悸动。

“看来还记得。”影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找到他啦——就在山下的那个小村子里，和他那没用的爹娘、哭哭啼啼的奶奶一起……”

它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冷的恶意：“哦，对了，忘了说，是我们‘亲手’找到的。现在，他们一家整整齐齐，都在黄泉路上作伴呢！听说那小子死的时候，手里还死死攥着个什么东西，真是……感人至深啊！哈哈哈哈！”

轰——！！！

影煞那充满残忍细节的狂笑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穿了萧无涯脑海中那根早已绷紧到极限的弦！

小石头……死了？

全家……都死了？

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东西？

一幅幅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混乱的脑中炸开——小石头咧着嘴傻笑塞给他麦芽糖的样子；小石头在溪边认真打磨石子的样子；小石头说“石头硬，能替你挡野兽，挡坏人”时那亮晶晶的眼神……

最后，所有这些温暖的画面，全部破碎、染血，被影煞那冰冷的、充满细节的描述所覆盖、所玷污！

“呃……啊……啊啊啊——！！！”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绝望、都要疯狂的嘶吼从黑雾中爆发出来！那不再是纯粹的毁灭咆哮，而是夹杂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悲恸、被彻底践踏的珍贵回忆、以及滔天恨意的惨嚎！

笼罩他的黑雾瞬间沸腾、暴涨！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几乎化为纯粹的墨色！恐怖的煞气如同海啸般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疯狂炸开，将地面的碎石瓦砾尽数震为齑粉！

就连那影煞，都被这骤然升级的、充满了负面情绪的煞气冲击逼得再次后退一步，兜帽下的幽绿鬼火剧烈闪烁，似乎既满意又警惕。

“对！就是这样！恨吧！愤怒吧！这才是你本该拥有的力量！”影煞尖声诱导着。

然而，彻底失控的萧无涯似乎已经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猛地转过身，不再是扑向影煞，而是如同疯魔了一般，凭借着某种残存的、破碎的记忆本能，跌跌撞撞地冲向观外那株被影煞斩断的老桃树旁——那里，有一株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他冲到槐树下，双手疯狂地挖掘着树根下的泥土，指甲翻裂，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影煞冷眼看着，并未阻止，似乎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很快，萧无涯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硬物。他动作猛地一僵，随即更加疯狂地将那东西挖了出来——

那是一块拳头大小、表面粗糙、还沾着新鲜泥土和……已经发黑凝固的血迹的石头！

正是小石头当年在溪边花了三天时间，磨破了手指，才为他打磨出来的那颗“磨血石子”的剩余碎片！那颗他说能“挡野兽、挡坏人”的石子碎片！那颗萧无涯一直贴身携带、视若珍宝，后来因怕修炼时损坏而悄悄埋在这棵他们常一起玩耍的槐树下，约定好以后一起来取的石子！

此刻，这颗代表着最纯粹友谊与守护承诺的石子，却染满了小石头本人的鲜血，冰冷地躺在他的掌心！

影煞竟然早就找到了它，并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将它作为最后一件“礼物”，埋在了这里！

“啊——！！！”

看到这石子的瞬间，感受到那上面残留的、属于小石头的微弱气息和冰冷的血污，萧无涯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

所有的压抑！所有的克制！所有的教导！所有的《静心咒》！在这一刻，全部灰飞烟灭！

取而代之的，是毁灭一切的疯狂！是为挚友复仇的滔天烈焰！是自身那被命运捉弄、被邪魔践踏所有珍视之物的无边怨愤！

轰隆隆隆——！！！

他周身的煞气不再仅仅是包裹，而是彻底爆发！一道漆黑的、连接天地的煞气龙卷以他为中心悍然成型！槐树剧烈摇晃，枝叶瞬间枯黄凋零！地面寸寸龟裂！天空的乌云被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恐怖的能量波动甚至暂时压过了影煞散发出的气势！

他手中的那颗染血石子，在这极致煞气的灌注下，竟然没有粉碎，反而散发出幽幽的黑光，仿佛活了过来，与他心口的剑胚产生了某种诡异而强烈的共鸣！

“就是现在！”影煞见状，不惊反喜，幽绿鬼火大盛，“煞气与悲念完美融合，剑胚已被彻底激活！正是收取的最佳时机！”

它猛地探出枯瘦的手爪，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鬼爪，抓向那煞气龙卷中心、似乎已失去自我意识的萧无涯！

而也就在这一刻，那一直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倒在不远处的清虚道长，看着那彻底被黑暗吞噬、手持染血石子的徒弟，眼中淌下两行血泪。

无涯……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耗尽最后力气，颤抖着抬起那已然枯黑的右手，捏碎了一直藏在掌心的一样东西。

下一刻，最后两张深埋于地下的“燃魂符”，同时被引动！

“孽障！你的对手——是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