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弑神剑 第83章 魔气的逼近

小石头的死讯，如同一道深刻的烙印，灼痛了萧无涯的心，也淬炼了他的意志。那份沉重的悲伤与愤怒并未消失，而是被他以强大的心性修为，强行压入《静心咒》所构筑的“冰清”之境深处，化为冰冷而坚硬的驱动之力。他修炼得更加刻苦，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每一次引煞淬元都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杀，指尖那缕可控的黑雾越发凝实灵动。

清虚道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既感欣慰，又深怀忧虑。他知道，这孩子正在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成长，而时间，似乎并不站在他们这边。

山外的平静依旧持续，货郎与樵夫的往来带来了山野乡间的琐碎消息，却再无任何关于黑袍人的踪迹。然而，这种平静，在清虚道长和日益敏锐的萧无涯感知中，却愈发显得诡异和不真实，仿佛暴风雨前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正在无声地累积着毁灭性的能量。

夜阑人静，月明星稀。

清风观沉浸在睡梦之中，唯有虫鸣唧唧，更显万籁俱寂。

偏房内，萧无涯正沉于深度冥想，心神与体内元炁、煞气进行着微妙而危险的平衡。忽然——

贴肉佩戴在心口的阳佩，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不是平日那温润的暖意，而是一种灼人的、带着强烈警示意味的剧烫，仿佛一块烧红的炭火直接烙在了皮肤上！

“呃！”萧无涯瞬间从冥想中被惊醒，闷哼一声，猛地坐起，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那灼痛感如此清晰强烈，绝无错觉！

阳佩遇魔气侵袭会自发灼烫示警！

魔气！而且是非常浓郁的魔气！就在附近！

他心跳骤然加速，来不及细想，一把抓过放在枕边的外衣披上，鞋都未完全穿好，便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蹿出偏房，直奔院门。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去查看院外那株作为最重要预警标志的老桃树！

月光如水，洒满院落，能见度颇高。隔着一段距离，萧无涯便猛地刹住了脚步，瞳孔急剧收缩——

只见那株在月光下本该呈现柔和轮廓的老桃树，尤其是较低处的、白日里他曾仔细观察过的几根枝条，其上原本只是边缘泛着细微灰败色泽的叶片，此刻竟然大面积地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仿佛被墨汁浸染过的乌黑！那黑色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并且如同活物般，还在极其缓慢地向着叶脉中心和邻近的叶片蔓延！

不仅如此，就连桃树下的泥土和周围的气温，似乎都隐隐透着一股子阴寒秽恶的气息，与阳佩的灼烫形成冰火两重天的诡异对比！

魔气！而且是非常强大的魔气！正在近距离地侵蚀桃树！

敌人已经摸到这么近的地方了？！竟然没有触发桃木阵？！

就在萧无涯浑身冰凉，气血上涌，几乎要立刻冲出去查看究竟之时——

一道灰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量之大，让他无法动弹分毫。是清虚道长！

道长显然也被惊动，他衣着整齐，眼神在月光下锐利如鹰，丝毫没有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模样。他对着萧无涯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随后目光凝重地投向院外那株明显异常的老桃树。

道长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严肃，他仔细感知着空气中的每一丝波动，目光又扫过外围那些沉默矗立的桃木桩和隐藏的困煞符——阵法并无被强行触发攻击的迹象。

“不是强攻……”清虚道长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是‘浸染’……极其高明隐蔽的手段。来的不是普通影煞，恐怕是更擅长隐匿与渗透的魔物，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用精纯魔气悄然污染桃树灵根，试图从根本上瓦解桃木阵的防护，同时窥探观内虚实！”

他的话语让萧无涯倒吸一口凉气。敌人竟然改变了策略，从之前的强攻试探，变成了这种阴毒而难以察觉的缓慢侵蚀！

“我们……”萧无涯声音干涩。

“我们得加快准备了。”清虚道长打断他，语气前所未有的急迫，他收回目光，看向萧无涯，眼中再无平日的温和，只剩下师者的严厉与决断，“敌人的耐心正在耗尽，手段也越发诡谲难防。留给我们的时间，可能比预想的还要少！”

他一把拉住萧无涯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带回院中空旷处。

“从今夜起，所有吐纳练气的功课照旧，但增加一项——实战剑招！”清虚道长手腕一翻，不知从何处取来两柄训练用的木剑，将其中一柄抛给萧无涯，“你空有力量与修为，却无与之匹配的搏杀之技，如同孩童持利刃，非但伤不了敌，反而容易伤己。以往我总觉你年岁尚小，心性未定，煞气未驯，不宜过早接触此道。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萧无涯接住木剑，入手微沉。他握紧剑柄，感受到道长话语中的急迫与决心，心中的惊惧迅速被一种冰冷的战意所取代。

“看好了！”清虚道长低喝一声，身形骤动！

他甚至没有摆出任何起手式，手中木剑如同毒蛇出洞，快如闪电，直刺萧无涯面门！这一剑毫无花哨，纯粹到了极致，也凌厉到了极致，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完全不同于平日喂招时的温和！

萧无涯浑身汗毛倒竖，强烈的危机感瞬间爆发！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向后仰身，同时手中木剑胡乱地向上一格！

铛！

一声脆响，双剑交击。

萧无涯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整条手臂都酸软不堪，脚下踉跄着连退五六步才勉强站稳，模样狼狈不堪。

“太慢！太乱！”清虚道长厉声喝道，毫不留情，“若刚才来的不是木剑，而是淬毒的匕首，或者蕴含魔气的利刃，你早已毙命！”

话音未落，道长身形再动，木剑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虚影，从四面八方攻向萧无涯！劈、砍、刺、撩、点……招式狠辣刁钻，专攻要害，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完全是将萧无涯当成了生死大敌来对待！

萧无涯被迫得手忙脚乱，只能凭借日益敏锐的反应和修炼带来的身体素质拼命躲闪格挡。木剑相交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密集响起，如同骤雨打芭蕉。他一次次被震退，一次次被打中手臂、肩胛，虽然力道有所控制，依旧疼痛入骨。

汗水迅速浸透了他的衣衫，呼吸变得急促混乱。他从未经历过如此激烈、如此充满压迫感的对战，道长的攻击如同疾风暴雨，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更别提什么思考应对的余地。

“只会躲吗？你的力量呢？你平日引以为傲的煞气呢？等着敌人给你时间慢慢调动吗？”清虚道长的呵斥声如同鞭子，抽打在他的心上。

又一次狠厉的直刺直奔心口而来，速度更快，角度更刁！

萧无涯瞳孔一缩，他感觉自己无论如何格挡或闪避，都无法完全避开这一剑！强烈的死亡威胁刺激下，他脑中一片空白，《静心咒》的经文自主轰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啊——！”他发出一声低吼，再也顾不得什么控制与收敛，心念疯狂催动之下，那蛰伏在经脉中的、经过初步淬炼的煞气如同决堤洪水，轰然涌出！

嗤！

一股浓郁的黑气瞬间从他持剑的右臂蔓延而出，缠绕上那柄普通的木剑！那木剑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剑身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竟骤然亮起一层幽暗深邃的乌光！

与此同时，萧无涯几乎是下意识地挥剑横斩！

铛——！！！

一声远比之前响亮十倍的爆鸣炸响！

双剑再次狠狠交击！

这一次，清虚道长手中的木剑竟被一股狂暴巨力猛地荡开，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道长本人也身形微晃，向后撤了半步才化解掉那冲击力！

而萧无涯，虽然也被反震之力推得后退，却稳稳站住了！他手中的木剑乌光流转，黑气缭绕，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阴寒与锋锐之气！

场中瞬间陷入死寂。

只有萧无涯粗重的喘息声和那柄缠绕黑气的木剑发出的轻微嗡鸣。

清虚道长看着萧无涯手中那柄仿佛魔剑般的木剑，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脸上闪过一丝极度复杂的神情，既有震惊，也有果然如此的了然，最终化为一种沉重的决断。

他缓缓放下微微震颤、出现裂纹的木剑，目光如电，直视着惊魂未定、看着自己手中“魔剑”有些不知所措的萧无涯，沉声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刻入金石：

“记住这一刻的感觉！记住这生死关头引动力量的本能！你已初步摸到了在实战中运用煞气的门坎——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迎击！但更要记住，力量是手段，而非目的。手中之剑，可御敌，可护身，却不可迷失于力量本身。从今往后，你要学的，是如何在搏杀中驾驭它，而不是被它所驾驭！”

月光下，少年持“剑”而立，黑气缭绕，眼神却在那最初的慌乱后，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

院外，魔气仍在无声浸染着桃树。

院内，一场真正关乎生死存亡的淬炼，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