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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汪家姑父的养殖场回来，夜色已深，三轮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格外清晰。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城市，路灯的光晕在雾气中显得朦胧而温暖。
刘小惠靠在詹晓阳肩头，手里紧紧抱着那袋姑姑送的水果，心里充满了踏实感。
回到他们位于南春桥附近的小屋，关上门，将冬夜的寒气和喧嚣彻底隔绝。屋内熟悉的温暖和灯光瞬间包裹了他们，一种“家”的安宁感油然而生。
放下东西，刘小惠一边把水果拿出来放进小篮子里，一边忍不住轻声问詹晓阳：“晓阳，我看你帮姑父他们策划，花了好多心思。咱们自己的鹅肉团购都忙不过来呢，为什么还要这么尽力帮他们呀？”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心疼，也有一丝不解。
詹晓阳脱下外套挂好，走到她身边，拿起一个苹果在手里掂了掂，语气轻松却带着深意地说：“原因很简单，就两点。第一，互惠互利。姑父的养殖场是我们的重要货源，帮他把鸡蛋生意做大、做出品牌，他的根基稳了，我们的狮头鹅货源就更稳定，成本也可能更有优势。这是双赢。第二，也是更重要的，积攒资源。姑父在本地经营多年，他那个开家具厂的表弟，还有他那些批发商、超市的人脉，都是我们将来可能用得到的资源。现在雪中送炭，帮他们一把，将来我们有需要的时候，开口也容易。人脉就像存钱，平时多积累，关键时刻才能取出来用。”
他的话说得平淡，却让刘小惠陷入了沉思。她原本只看到眼前的辛苦，没想到詹晓阳已经想到了那么长远。
她抬头看着詹晓阳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沉稳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钦佩，有依赖，也更清晰地认识到，她选择的这个男人，他的视野和格局，远非同龄人可比。
“我明白了。”刘小惠轻轻点头，不再多问，转身去准备洗漱的热水。
两人轮流洗漱完毕，身上带着同样的皂角清香，感觉清爽而放松。他们自然而然地依偎在客厅那张旧沙发上，刘小惠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詹晓阳怀里，享受着忙碌一天后难得的静谧温存。
詹晓阳轻轻揽着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她半干的长发，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流淌着无声的默契和安宁。
过了一会儿，刘小惠起身去洗漱间洗他们换下来的衣物。詹晓阳则走到新买的办公桌前坐下，打开台灯，铺开稿纸和笔。他得抓紧时间把答应姑父的邀请函文字稿弄出来。
灯光下，他凝神思索了片刻，便提笔写下：
邀 请 函
尊敬的客户：
诚挚邀请您莅临将于公历2月6日（农历腊月二十一）下午五时三十分，在桥东渔船酒楼举行的“东凤养殖场 ? 新春客户答谢暨鸡蛋团购洽谈会”。
届时，我们将为您详细介绍东凤养殖场优质鸡蛋产品，并推出专为新春准备的团购优惠政策，期待与您共商合作，互惠共赢！
顺祝商祺！
东凤养殖场 汪明启 敬上
文字简洁明了，重点突出。詹晓阳检查了一遍，觉得没问题。具体的排版设计和印刷，明天交给牌坊街的打印店就行，他们专业。
等他放下笔，刘小惠也刚好晾好衣服走过来。詹晓阳看了看墙上那个廉价的电子钟，已经快十一点了。
“不早了，明天还得早起，睡吧。”詹晓阳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
“嗯。”刘小惠乖巧地应道。
两人互道晚安。詹晓阳在外间的行军床上躺下，刘小惠回了里间卧室。小屋陷入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远处车辆声。虽然各自安睡，但心却因为共同的目标和彼此的陪伴而紧紧相连。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天色还是一片漆黑，远处天际仅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灰白。
詹晓阳设定的闹钟还没响，他就已经自然醒来。他刚轻手轻脚地坐起身，准备穿衣，里间卧室的门也“吱呀”一声轻轻打开了。
刘小惠穿着睡衣，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声音还带着睡意：“晓阳，我也起来了。”
詹晓阳有些意外：“你怎么起来了？天还早，再多睡会儿。”
刘小惠摇摇头，走到他身边，语气坚定而温柔：“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去。以后只要是你要早起办事，我都陪着你。吃苦……我也觉得是幸福的。”
看着她睡意朦胧却写满坚持的脸庞，詹晓阳心里一暖，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快点洗漱，我们得赶在黄叔到之前去市场。”
两人迅速洗漱完毕，裹上厚外套，推开屋门。黎明前的寒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他们踩着尚未完全苏醒的街道，快步走向南春桥市场。
市场里只有零星几个更早的摊主在准备，显得空荡而安静。他们刚到陈姨的摊位前站定不久，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摩托车引擎声。循声望去，只见三辆摩托车亮着车灯，驶了过来。除了熟悉的黄爸爸和陈舅舅，还有一辆车上坐着个陌生的年轻人，车后座捆着一个看起来不小的、用厚帆布盖着的箱子。
“黄叔！陈舅！早！”詹晓阳迎上前。
“晓阳，小惠，你们这么早！”黄爸爸停下车，笑着打招呼，然后指着那个陌生年轻人说，“这是潮彬他堂哥，黄潮生，今天开始帮忙送这批礼袋装的鹅肉。”
“生哥，辛苦你了！”詹晓阳连忙打招呼。
“没事，应该的。”黄潮生憨厚地笑笑。
大家动手卸货。先是陈姨的五只日常销售的鹅和鹅杂，然后是许老板的十五只。接着，黄潮生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帆布盖着的箱子搬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十五只真空包装的狮头鹅！透明的塑料袋里，酱红色的鹅肉色泽诱人，包装上简单贴着一张红纸，写着“澄城狮头鹅”的字样。
“晓阳，这就是第一批礼袋装的样品，按你说的，先弄了十五只。”黄爸爸介绍道，“不过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这种简单的真空包装，保鲜期不长。现在天冷，放阴凉处大概能放两三天，如果放冷藏柜，最多也就五到七天。得提醒客户尽快吃，或者及时放冰箱。”
听到这话，詹晓阳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光想着礼品装的高大上和方便，却忽略了这个时代冷链物流和高级保鲜技术的匮乏这个关键问题！缺乏生活常识的他，差点在这个环节上栽个跟头！这要是客户买回去放坏了，岂不是砸招牌？
看到詹晓阳脸色变化，黄爸爸担心地问：“咋了，晓阳？有啥问题吗？”
詹晓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前世的各种商业模式像走马灯一样闪过。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后来极其流行的“月饼提货卡”、“大闸蟹礼券”模式！
他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黄叔，您提醒得太及时了！差点出大问题！不过，我有办法解决了！”
他转向刘小惠：“小惠，你先带生哥把这箱礼袋鹅送到我们小屋一楼放好。”然后对黄爸爸说：“黄叔，咱们的礼袋装狮头鹅，不能像现在这样直接卖实物了！”
黄爸爸和陈舅舅都愣住了。
詹晓阳解释道：“咱们改成卖‘提取卡’！就像……就像以前用的粮票布票那种凭证！我们设计一种精美的卡片，叫‘狮头鹅礼盒提取卡’，客户付钱买的是这张卡。卡上注明价值298元，含狮头鹅一只和高档餐具一套。客户买了卡之后，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提前打电话到我们任何一个合作摊点（比如陈姨这、小姨那、建国叔那都行）预约取货时间。比如他打算腊月二十五请客，就提前一天打电话预约，我们第二天早上把最新鲜的鹅肉准备好，他随时来取！这样，既能保证客户拿到的是最新鲜的产品，也解决了保鲜期短的问题！而且，这卡本身就像个红包，送礼也更有面子，更灵活！”
黄爸爸和陈舅舅听完，眼睛都直了！还能这么操作？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办法简直太绝了！
“好！好！这个办法好！”黄爸爸激动得直拍大腿，“晓阳，你这脑袋瓜子，真是……真是活神仙啊！”
詹晓阳笑了笑，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装着前两天货款的信封递给黄爸爸：“黄叔，这是之前的货款，您点一下。今天的清单给我就行。”
交接完毕，黄爸爸三人骑着摩托车继续去其他点送货。这时，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旭日即将东升。
詹晓阳和刘小惠没有立刻回小屋，而是在市场口吃了热乎乎的早餐。回到小屋时，也才早上七点多。折腾了一大早，两人都有些倦意。
“反正上午也没啥急事了，要不……我们再睡个回笼觉？”詹晓阳看着刘小惠有些发青的眼圈，提议道。
“好。”刘小惠点点头。
这一次，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跟着詹晓阳走到了外间。詹晓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心意。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铺好行军床。刘小惠脱掉外套，穿着毛衣和长裤，小心翼翼地挨着詹晓阳躺了下来。行军床很窄，两人只能紧紧依偎在一起。
詹晓阳侧身躺着，手臂环过刘小惠的肩头。刘小惠则像昨天一样，安心地将头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包围了她，让她很快就沉入了安详的睡梦中。
詹晓阳低头看着怀中女孩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轻轻收紧了手臂，心中充满了保护欲和对未来的期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