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腹地的清晨,总是来得格外的清冷和寂静。
当第一缕熹微的、没有任何温度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山谷间那如同牛奶般浓郁的晨雾,给那十几栋,如同史前巨兽般匍匐着的木楞房,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时,杨汝成,早已像一尊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石像,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了密营最高处的一块巨大岩石上。
他,在观察。
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透过那杆,同样是冰冷的九七式狙击步枪的瞄准镜,一寸一寸地,审视着远处那个,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小小的猎户村落。
“队长……”
一个,同样是,穿着一身白色伪装服,脸上,涂抹着黑色油彩的身影,如同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了他的身边。
是赵小山。
“有动静吗?”杨汝成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被冰雪冻住的岩石在摩擦。
“没有。”赵小山摇了摇头,他,同样,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凝重和困惑,“队长,俺……俺还是想不明白。这都过去快十天了,那个叫‘孙老蔫’的老猎户,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不是不信我们。”杨汝成缓缓地开口,声音,轻得,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他,是不信,我们,能在这片林子里,活下去。”
自从十天前,他们,用一种,近乎于“自报家门”的方式,出现在那个,名叫“大松屯”的猎户村落的村口之后。
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村里的头人——孙老蔫,便对他们这群,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表现出了一种,极其复杂,也极其微妙的态度。
他,没有像其他的村民那样,对他们,充满了恐惧和敌意。
他,也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立刻,就去向日本人,告密。
他,只是,给了他们,几袋子,只够勉强果腹的,黑豆和苞米茬子。然后,便用一种,充满了警惕和审视的目光,将他们,晾在了这个,离村子,不远不近的,废弃的山神庙里。
不闻不问。
“他娘的!这老东西,也太不是东西了!”山神庙里,那堆,早已熄灭了的火堆旁,王二,这个如今已被杨汝成,彻底磨平了所有棱角的汉子,将那挺,同样是被拆解开来,藏在了几个麻袋里的歪把子机-枪的枪口,擦得,锃光瓦亮,嘴里,却骂骂咧咧,充满了,不耐烦。
“咱们,好歹,也是抗联的队伍!是来打鬼子的!他倒好,把咱们,当成要饭的了!一天三顿,就给咱们吃这个?!”他,指了指旁边那口,行军锅里,那,清得能看见人影的,黑豆粥。
“王二哥,你就少说两句吧。”一旁,那个,始终如同磐石般沉稳的老兵孙大海,缓缓地开口,“有的吃,就不错了。总好过,在‘龙脊山’里,啃树皮。”
“我……我这不是,气不过嘛!”王二,梗着脖子,犟道,“咱们,就这么,一直在这儿,耗着?咱们的粮食,可不多了!”
“耗不起了。”
一个冰冷的、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庙门外,响了起来。
是杨汝成。
他,和赵小山,如同两道,融入了晨雾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队长!”
所有的人,都“呼啦”一下,站了起来!
“都坐吧。”杨汝成摆了摆手,他走到那堆,冰冷的火堆旁,缓缓地,坐了下来。
“今天,”他的目光,缓缓地,从眼前这几个,同样是,面黄肌-瘦,但眼神,却依旧如同饿狼般凶狠的兄弟脸上一一扫过,“我们,得给咱们这位,谨小慎微的‘东道主’,送上一份,‘见面礼’了。”
“‘见面礼’?”虎子,愣了一下,“队长,您的意思是……”
“意思是,”杨汝成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自信的弧度,“我们,得让他,亲眼看看。我们,到底是,一群,只会要饭的,‘流寇’。”
“还是,一群,能保护他们,甚至,能给他们,带来肉吃的,‘狼’。”
……
当天,傍晚。
当孙老蔫,像往常一样,带着村里那几个,同样是,一无所获的猎户,垂头丧气地,从那片,早已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的林子里,走回来的时候。
一股,极其浓郁,也极其霸道的肉香,突然,毫无征兆地,就顺着山风,钻进了他们那,早已被饥饿,折磨得,麻木不堪的鼻子里!
“肉……是肉味!”一个年轻的猎户,猛地,抬起头,那双,本已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瞬间,就爆发出了一团,骇人的精光!
“哪儿来的肉味?!”
所有的人,都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饿狼,下意识地,就循着那,诱人的香气,望了过去!
只见在他们村口,那棵,巨大的歪脖子松树下。
那个,他们,早已“遗忘”了的,山神庙的“客人”——杨汝成,正独自一人,靠在那棵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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