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青云书院的白墙青瓦染上一层暗红。
暮色渐浓,天际最后一抹晚霞如同泼墨般晕染开来,为这座百年学府平添几分肃穆与神秘。
书院门前两株千年古柏投下长长的影子,虬枝盘曲间仿佛藏着无数岁月沧桑,又如两位执戟的卫士,默默守护着这座文脉圣地。
陆行舟负手立于书院正门,一袭白衣胜雪,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他仰头望着门楣上"青云直上"四个鎏金大字,那笔力雄浑的题字在夕阳映照下熠熠生辉。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锋芒。
"帝师,这便是楚国三大书院之首的青云书院。"熊无忌压低声音道,俊逸的面容在暮色中更显凝重。
他刻意放慢语速,"自大楚开国以来,历代进士十之**出自此处,朝中六部要职,十有六七皆在此受业。"他特别强调了"历代"二字,声音里带着意味深长的停顿,暗示这书院与皇权千丝万缕的联系。
书院深处传来隐约的读书声,抑扬顿挫间透着几分矜持与傲气。陆行舟负手而立的身影在暮色中拉得很长,与书院古老的影子渐渐融为一体。
陆行舟恍若未闻,径直踏入书院大门。
院内青石板铺就的广场上,数十名身着青色儒衫的学子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诵读经义。见有生人闯入,众人纷纷侧目,诵读声渐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警惕。
"何人擅闯青云书院?"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从正堂走出,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每走一步都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仪。正是书院山长郑玄明,当朝太傅之师,门生故旧遍布朝野。
熊无忌下意识要上前护卫,却被陆行舟一个几不可察的眼神制止。
只见陆行舟微微颔首,声音清朗如泉:"在下陆沉,途经贵院,特来讨教。"他特意将"讨教"二字说得极轻,却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讨教?"郑玄明捋须而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宽大的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阁下可知我青云书院乃朝廷钦定学府,非寻常市井之地可——"
话音未落,陆行舟已信步走向广场中央的辩经台。
那是书院每月举行经义辩论之所,汉白玉台基上还残留着前几日辩论时学子们激烈争辩的墨迹。他步履从容,却在青石板上留下浅浅的脚印,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众人心头。
"天下,是谁的天下?"陆行舟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如晨钟暮鼓,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简单的六个字,却让在场所有学子手中的书简"啪嗒"落地。
广场上一片寂静。这个问题太过简单,却又太过危险。
一位面容清癯的中年讲师冷笑一声,袖中双手却不自觉地颤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还用问?"他刻意提高了声调,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不安。
"哦?"陆行舟转身面对众人,白衣在夕阳下泛着淡淡金光,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中,"那请问,黎民百姓在这'王土'之上,可有立锥之地?"他特意在"王土"二字上略作停顿,声音里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放肆!"郑玄明勃然变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黎民奉君王如奉父母,此乃天经地义!"他身后几名年长讲师已经暗中示意学子们围上前来。
陆行舟轻笑一声,袖袍轻拂,辩经台四周突然浮现出数十个金色文字,如星辰般悬浮空中,照亮了渐暗的庭院: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黎民皆已奉公以为天下。故古之人再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这金光文字一出,整个书院顿时哗然。
那些文字并非静止,而是如游龙般在空气中流转,每一个笔画都蕴含着某种玄妙的力量。几位年长的讲师已经面色惨白,他们认出这是失传已久的"言出法随"之术。
但实际上,陆行舟不过是将玄阶道术“怒莲”的手法化用于文字之中而已。
"异端邪说!"一位白发讲师颤巍巍地指着空中的金字。
"大逆不道!"另一位中年儒生厉声喝道,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此人当诛!"几个年轻气盛的学子已经按住了腰间佩剑,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却又在陆行舟目光扫过时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剑柄。
熊无忌站在人群边缘,面色铁青,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青筋暴起。但当他想起太庙那尊被雷劈裂的青铜鼎,又缓缓松开了手。
陆行舟对周围的怒骂充耳不闻,目光如炬扫过众人:"尔等饱读诗书,可曾想过为何圣贤书中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众人心头。
一位面容稚嫩的少年学子突然开口,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那、那是以防君王失道......"话一出口,他立刻惊恐地捂住了嘴,身旁的同窗纷纷与他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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