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又阴了下来,林子里弥漫着血腥味。蛇王的尸体被埋在山脚一棵老槐树下,村民散尽后,宋仁泽带着李二虎、王三水又回到了村子。
村头老马家的院子门口,那两只被咬死的羊还没来得及处理,血迹干成一片暗褐色。
宋仁泽蹲下,仔细看那伤口。羊脖子上两处伤痕虽深,却不像蛇牙留下的圆孔,倒更像被尖刀划开的。
他抿了抿嘴,眉头皱得更紧。
王三水站在一旁问:“老宋,怎么了?真是蛇咬的吧?”
宋仁泽没立刻答,拿根草棍戳了戳那伤口,又抬眼看王三水:“三水,你瞧,这边的肉口干净得很。蛇咬的伤口不这样,应该是撕扯的。这是刀口。”
李二虎凑过来,瞪大眼:“刀口?那这不是蛇干的?”
宋仁泽摇头:“不像。”
他站起身,环顾了一圈,又走到墙角。那边有一滩没干透的油迹,油味刺鼻。
宋仁泽弯腰嗅了嗅,低声说:“火油味。跟咱今天打蛇时闻到的一样。”
王三水皱眉:“谁家能有这么多火油?村里人都得攒着灯油过日子,谁舍得乱倒?”
“这就是问题。”宋仁泽擦擦手,“火油不是村里的。你看这地上,还有鞋印,不是咱村常穿的那种解放鞋。”
李二虎挠挠脑袋:“老宋,你是说……有人在搞鬼?”
宋仁泽点头:“我怕是有人故意引那蛇下山。”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王三水叹口气:“这世道也怪。前阵子不是镇上来人,说山后那片林子要修路,挖石头么?你说,会不会跟那事有关系?”
“有可能。”宋仁泽道,“修路是好事,可听说那地方底下有石英矿,要是炸山,蛇窝、兽洞全没了。要是有人想先吓跑咱村的人,好腾地……”
他的话没说完,几个人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分。
李二虎咬牙道:“老宋,你要不信,我晚上守在这林边瞧瞧,看看是啥人干的。”
宋仁泽摆手:“别急。先别打草惊蛇。我得先看看蛇窝那边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村子还笼在薄雾里。宋仁泽带上王三水、李二虎,三人悄悄往山上走。
昨夜的露水把草叶都打湿了,走一步鞋就打滑。
他们绕到蛇窝那片山石间,宋仁泽蹲下查看。蛇窝口的土新翻过,边上有明显的铲痕。
他抠了一块土在掌心捻了捻,低声说:“这是昨晚动过的。看这湿度,刚不久。”
王三水探头一看:“真是用铁锹翻的,这得是人干的。可谁半夜上山来翻蛇窝?”
“要是想放火油,引蛇往村里走的人,就得这么干。”宋仁泽的声音低而稳。
三人正说着,远处山腰忽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声,像铁器撞石头。
宋仁泽眼神一凛,朝那边比了个手势。
他们贴着岩壁慢慢靠近,转过一片灌木丛,只见前方有三个人影在石坡边忙活。
一个人戴着草帽,正拿铁锤敲石头,另两人往外搬碎石。
在旁边,还有两桶火油,一只扁担靠在石上。
李二虎一眼认出来:“那不是咱村西头的赵建国吗?他家去年刚去镇上打工!”
宋仁泽眯起眼:“果然是他。”
赵建国是村里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平时老实木讷,家里穷,可手脚利落,前阵子说在镇上帮工修路,常带点火油和麻绳回来。
月亮从云后露出脸,海面闪着银光。几个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在沙滩上晃动。空气里弥漫着咸味、血腥味,还有一点人间的温度。
宋仁泽回头看了眼那口破铁锅,火早灭了,锅里还剩一点鱼肝汤。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咸香热乎,心里踏实得很。
宋仁泽点点头:“黄鳝肉紧,城里人爱吃。要是能捉上来个十来斤,足够换一袋米了。”
李二虎“嘿”地一笑:“一袋米啊!那可顶我娘家半年口粮了。老大,你说鳝鱼是爱钻泥还是爱藏草里?”
“看水势。”宋仁泽蹲下,抄起一捧泥,搓在手心里,闻了闻,“这段河汊子泥甜,水温也合适,八成能有。鳝鱼喜温,你得找那种泥软、草稀、又有些螺蛳的地方。”
李二虎点头如捣蒜,拎起鳝筒就要下水。
“哎,慢着!”宋仁泽伸手拦他,“脚下小心,那片淤泥陷脚。你要是踩下去,半天拔不出来。”
“我晓得哩。”李二虎挽起裤腿,探了探脚,才一点点滑进去。河水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周围只有蛙叫虫鸣。几只夜鹭扑棱着翅膀从远处水草中飞起,惊得李二虎一哆嗦。
“老大,这鸟叫得心慌慌的。”
“傻子,那是夜鹭。它要是叫,说明水底有动静,鳝鱼也八成在活动。”
“那就好,那就好。”李二虎咧嘴笑,抬起鳝筒,往前探去,“我看这地方行,水草浅,底泥松。”
宋仁泽点点头:“把鳝筒斜插,口对着下游。鳝鱼夜里逆流钻洞,正好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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