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使将至的阴云,孙昊如芒在背的窥探,都未能阻挡江辰及其第一百人队的锋芒。野狐沟与落马坡两战的辉煌战绩,尤其是“天雷将军”这个带着神秘与恐惧色彩的名号,如同插上了翅膀,不仅在前线将士口中流传,更逐渐扩散至后方的一些军镇、屯堡乃至匠作营。
对于大多数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边军体系而言,江辰的崛起无疑是一个异数,引来了忌惮与排挤。然而,对于一些长期郁郁不得志、心怀抱负却苦无门路、或是受尽排挤打压的低级军官和技术工匠来说,江辰这个名字,却仿佛黑夜里的一道惊雷,照亮了某种截然不同的可能性。
黑山墩戍垒,这个原本并不起眼的边塞据点,近日来,竟陆续迎来了一些身份特殊的“不速之客”。
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落魄队副,名叫韩明。他原是邻近戍垒的一名队副,据说读过几年书,略通兵法,却因性格耿直、不善钻营,屡屡得罪上官,被寻了个由头排挤出来,闲置已久。他听闻江辰事迹,竟是变卖了少许家当,孤身一人前来投奔。
他被哨兵带到江辰面前时,衣衫略显破旧,面容带着风霜之色,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中有一股未曾磨灭的倔强与渴望。
“卑职韩明,原属磐石堡队副,空耗军饷,寸功未立。闻听江队正骁勇善战,不拘一格,特来相投!愿为一小卒,牵马坠蹬,但求能随队正杀敌报国,不负此生!”韩明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江辰打量着他,并未立刻答应,而是问了几个关于阵型变换、地形利用的问题。韩明对答如流,甚至还能提出一些颇具见地的看法,虽然略显理想化,但底子显然不差。
“我这里规矩重,训练苦,而且,”江辰目光锐利,“你可能也听说了,盯着我的人不少,留下来,未必是坦途,甚至可能比在磐石堡更险恶。”
韩明坦然道:“卑职不怕苦,更不怕险!只怕庸碌无为,老死牖下!若能真刀真枪搏个功名,纵死无憾!”
江辰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那你便留下。不过,队副之位暂无空缺,先从什长做起,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谢队正!”韩明大喜过望,只要能留下,从头做起他也心甘情愿。
韩明的到来仿佛打开了一个口子。没过几日,又有一名四十余岁、沉默寡言的工匠石老七,背着个破旧的工具箱,找到了黑山墩。他原是军械司下属作坊的一名匠户,手艺精湛,尤其擅长修复强弩和制作精巧机关,但因性情木讷,不讨上司喜欢,又被同行排挤,一直得不到晋升,家中生活困顿。他是通过隆昌号马掌柜的辗转介绍,才鼓起勇气找来的。
他见到江辰时,远不如韩明那般能言善道,只是笨拙地行了个礼,然后打开工具箱,拿出几件自己精心制作的卡榫、弩机和一件结构奇特的、可以连续发射短矢的小型匣弩(类似连弩的雏形),结结巴巴地表示:“小人…会做点东西…听说大人…这里…能用得上…”
老秦头被叫来,仔细查验了石老七的作品后,眼中放光,对着江辰连连点头,表示这是难得的人才。
江辰看着石老七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稳定的手,和他眼中那份对技术的专注与渴望,当即拍板:“石师傅,我这儿正缺您这样的能手。待遇从优,只要你做出东西,必有重赏!以后,你就跟着秦老,专司军械改进。”
石老七激动得嘴唇哆嗦,只是重重地点头,说不出话来。
此后,又陆续有几人前来。有的是在其他部队受尽欺负的老兵,听说这里能打胜仗、赏罚分明,跑来求个前程;有的是略懂些草药知识的边民,想投军混口饭吃;甚至还有一个原是草原部落的奴隶,逃出来后无处可去,因会养马驯马,也被李铁考察后收了下来,安排在辎重队。
这些人的到来,让第一百人队悄然发生着变化。队伍的人数在缓慢增加,成分也变得更加复杂。韩明很快在操练中展现出他的理论素养,被江辰破格提拔,协助管理新兵训练和文书工作,减轻了江辰不少负担。石老七则一头扎进军工小组,他的加入使得弩箭的改进和维修效率大大提升,甚至开始尝试制作江辰画出的那些更复杂的机械草图。
人才的流入,带来了新的活力和技术,但也带来了新的管理挑战和潜在的风险。
孙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惊疑不定。他没想到江辰竟有如此大的吸引力,能让这些人主动来投。他试图接触韩明和石老七,或用官位利诱,或旁敲侧击打听机密。
韩明经历过官场倾轧,对孙昊的套话警惕性极高,回答得滴水不漏,只谈训练,不言其他。石老七则更是简单,只要一问到关键处,便只会摇头说“不知道”、“都是按上官吩咐做的”,让孙昊无可奈何。
然而,并非所有投奔者都心思纯粹。
这一日,又有一人前来投奔,自称是逃难的铁匠,名叫胡三,说得一口流利的边境官话,展示的手艺也像模像样,言辞恳切,痛哭流涕诉说原东家如何刻薄,恳求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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