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小组在标准化道路上艰难前行,震天雷的改良与火药生产流程的梳理初见成效,但江辰的目光并未仅仅停留在进攻性武器上。黑山墩血战的惨烈景象,尤其是那些倒在蛮族弯刀破甲重器下的同袍,让他深知,在冷兵器碰撞的战场上,一件好的护甲,往往比一件好的武器更能保命。
边军标配的札甲,由大量铁片串联而成,防护力尚可,但沉重异常,穿戴不便,且活动时哗啦作响,不利于隐蔽行动。更重要的是,腋下、颈侧、关节连接处存在不少防护死角,蛮兵久经战阵,往往专攻这些薄弱之处。
江辰需要一种更好的甲胄。更轻便,以节省士兵体力,便于长途奔袭和长时间作战;防护面积更大,尤其是要弥补传统札甲的致命弱点;同时,最好还能兼顾一定的隐蔽性和相对低廉的造价。
他的脑海中,自然浮现出另一种经典的甲胄形制——鳞甲。
相较于札甲的大片甲叶重叠,鳞甲由无数小而薄的金属甲片(鳞片)层层叠压,如同鱼鳞或鸟羽般紧密编缀在衬底上。这种结构灵活性更好,能更贴合身体曲线,更容易覆盖如腋下、肩窝等复杂部位,且相对轻便,活动时声响也较小。
思路既定,他再次将老秦头和军工小组的成员召集到那间充满炭火和金属味的仓库。当江辰用木炭在旧木板上画出鳞甲的大致结构和解剖图时,迎接他的,依旧是困惑、怀疑,甚至比之前听到“标准化”时更甚。
“大人…这…”老秦头捻着胡须,眉头紧锁,第一个提出了异议,“这鳞甲…老汉倒是听说过,前朝些勋贵侍卫好像穿过,华而不实,造起来极费工夫!每一片小甲片都要打磨钻孔,再一片片编缀起来,耗时耗力!哪比得上札甲,大铁片子一串了事?咱们这是军用,要的是结实耐用,可不是唱戏台上的行头啊!”
孙木头也在一旁帮腔:“是啊队正,这得打多少小甲片?编起来得多麻烦?有这工夫,都能打好几副札甲了。”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个日夜埋头打磨小铁片的恐怖场景。
赵二狗没说话,但看着那复杂的结构图,也是面露难色。就连对新鲜事物接受度最高的郑桦,也觉得队正这个想法有点“想当然”了,军中甲胄自有规制,岂是那么容易说改就改的?
阻力比想象中更大。这一次,连最核心的班底都充满了怀疑。
江辰没有立刻反驳,他知道空口白话无法说服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匠人。他让人去取来一副缴获的、相对完好的蛮族皮甲和一副军中标配的札甲,又让李铁叫来一名身材中等的新兵。
“披上它。”江辰指着那副沉重的札甲对那名新兵说。
新兵费力地将札甲套在身上,动作明显变得笨拙迟缓,试着挥舞手臂、做出劈砍和闪避的动作,更是显得僵硬别扭,甲叶摩擦发出哗啦啦的噪音。腋下的空隙和颈侧的暴露尤为明显。
“感觉如何?”江辰问。 “回…回大人,沉…活动不开…”新兵老实回答,额角已经见汗。
江辰让他脱下札甲,稍事休息后,又让他穿上那件蛮族皮甲。皮甲轻便许多,活动也灵活,但防御力显然不足,关键部位仅镶嵌了几块小铁片。
“现在呢?” “轻快多了,但…但感觉挡不住啥…”
江辰点点头,让新兵下去。他转向老秦头等人,指着两副甲:“秦老,你们都看到了。札甲沉笨,死角多;皮甲轻便却无力。我们需要的,是一种能兼顾二者优点的甲。而鳞甲,就是方向!”
他拿起一块画着鳞片结构的木板:“它是由许多小甲片组成,看似繁琐,但正因如此,它可以更贴合身体,覆盖札甲保护不到的地方。而且,我们可以选用更薄但经过锻打硬化的铁片来制作鳞片,总体重量可以比札甲轻上不少!”
“可是这工时…”孙木头还是纠结于效率问题。
“工时是可以解决的!”江辰语气斩钉截铁,“我们不用手工一片片去打磨!我们可以制作标准模具!统一冲压出甲片的雏形!统一钻孔!赵二狗!”
赵二狗一个激灵:“小的在!” “你手巧,和老秦头一起,研究如何用硬木或铜料做出坚固的模具,用重锤冲压的方式,快速、批量地生产出大小、形状、孔位完全一致的铁制鳞片!这比打造大块札甲甲叶,未必更慢!”
赵二狗眼睛一亮,似乎被这个想法吸引了。 “还有编缀!”江辰继续道,“编缀方式也可以标准化!用什么材质的绳索,如何走线,如何叠压,都可以定出固定的流程,甚至可以分工作业,有人专门冲压,有人专门打磨边缘防止割伤衬里,有人专门编缀!效率未必比串联札甲低多少!”
老秦头听着听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一些。他毕竟是老匠人,一旦跳出固有思维,立刻能意识到这种标准化、流程化生产可能带来的改变。
“可是…衬底呢?用什么料子?既要结实能承重,又要舒适…”老秦头提出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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