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内河舰队“帝江”号一炮轰碎南军楼船的雷霆之威,如同在沉闷湿热的南国水乡投下了一颗炸雷。消息沿着纵横的水网飞速传播,所到之处,北人振奋,南人震怖。
那些曾经依仗艨艟斗舰、熟悉水性、将帝国陆军困扰得寸步难行的南军水师,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绝望的代差。硬碰硬是绝无胜算的,钢铁巨舰的装甲无视他们的箭矢火箭,那喷吐着火链的转管快炮更是将接舷跳帮的奢望撕得粉碎,而巨炮的怒吼,则意味着任何被盯上的目标,都将在顷刻间化为齑粉。
恐惧,如同河面上弥漫的水汽,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每一个南军水卒的心头。曾经耀武扬威的战船,此刻纷纷缩回了错综复杂的支流河汊,躲进了密不透风的芦苇荡,或是紧急避入沿岸那些经营多年、看似坚固的水寨之中。他们试图凭借对地形的极致熟悉,与这无法力敌的钢铁怪物周旋。
南军水师都督,年过五旬、经验丰富的宿将韩洪,站在鄱阳湖口最重要的据点——“磐石寨”的了望塔上,远眺着烟波浩渺的湖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刚刚得知了潦水之战的详细战报,手心满是冷汗。
“无帆无桨,铁甲覆身,炮利且准……世间焉有此等舟师?”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作为一名老水贼出身,一步步爬到都督高位的将领,他一生都在与船和水打交道,自认深知水战精髓。但眼前这敌人,却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都督,不必过于忧虑。”身旁的副将试图宽慰,语气却也不那么自信,“我‘磐石寨’经营数十年,夹江而建,两岸炮台密布,水下暗桩连环,闸门厚重。寨中存粮足支半年,更备有大量火船、水鬼。彼辈巨舰再利,难道还能飞过这铜墙铁壁不成?只要据寨死守,将其拖住,待其粮尽兵疲,或可寻机破之!”
韩洪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扫过寨墙上来回奔跑、面色惶恐的士兵,以及江面上那些明显士气低落、缩在寨墙阴影下的战船。他知道副将的话更多是自我安慰。帝国的陆军正在步步紧逼,一旦让这支恐怖的舰队彻底掌控了主要水道,帝国的兵员和补给将再无阻碍,整个南方防线的侧翼和后路都将暴露在敌人的炮口之下!
“传令下去!”韩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各炮台加强戒备!所有水鬼昼夜待命,准备火船、浮雷!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寨浪战!我们要让这铁怪物,在‘磐石寨’前撞得头破血流!”他的命令斩钉截铁,试图用强硬的外表掩盖内心的不安。这“磐石寨”,已是附近水域最后、也是最强的堡垒,一旦这里失守……他不敢想下去。
与此同时,帝国舰队“帝江”号旗舰上,气氛则截然不同。
初战的辉煌胜利,极大地提振了舰队官兵的士气。蒸汽机的轰鸣声此刻听来是如此悦耳,钢铁甲板带来的不再是陌生感,而是无比的安全与自豪。士兵们擦拭着炮管,检查着弹药,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
年轻的舰长凌云(原格物院高材生,被江辰破格提拔)站在舰桥内,同样心潮澎湃,但他努力保持着冷静。墙上挂着最新绘制的鄱阳湖水文图,“磐石寨”被用红笔重重圈出。
“将军,‘磐石寨’情报已汇总。”参谋官递上文件,“寨墙高厚,多为巨石砌成,临水一面设有炮台十七座,据信配有重型红夷炮,射程不弱。两岸陆上另有辅助炮台和弩阵。水下有暗桩、铁索。寨门为包铁巨木,重逾万斤。守将韩洪,老于水战,性情狡诈沉稳。”
张崮大将军此次随舰行动,亲自督战水陆协同。他看着地图,沉声道:“此寨不拔,我军水路难通,后患无穷。凌舰长,你有何看法?”
凌云目光锐利,指向地图:“硬闯损失必大。末将以为,当发挥我舰射程与装甲优势,于敌炮射程外进行机动炮击,先行摧毁其水面炮台和寨墙工事,削弱其防御。同时,请陆军工兵及陆战队弟兄,搭乘随行运输舰,于敌寨侧翼寻找合适地点登陆,清除两岸陆基炮台,并准备爆破器材。待水上威胁清除,再行抵近,或爆破,或强行突入!”
“好!”张崮点头,“就依此计!陆上的麻烦,交给本将军。水上的硬骨头,就看你的了!”
帝国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次日清晨,晨雾尚未完全散尽。“帝江”号率领着四艘护卫舰,再次出现在“磐石寨”守军的视野中。巨大的舰影如同浮出水面的洪荒巨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缓缓迫近。
寨墙上,警钟凄厉大作!所有南军士兵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炮手们手忙脚乱地装填弹药,调整射角,紧张地盯着那不断变大的黑影。
“进入射程了!都督!”炮台指挥官高声喊道,声音带着颤抖。
韩洪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稳住!等它们再近点!等我的命令!”他希望敌人能进入红夷炮的最佳杀伤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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