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武关的陷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朝廷最后的精神支柱。当黑水军的先锋斥候甚至已经能遥遥望见京城那巍峨的九门轮廓时,这座千年帝都,终于彻底陷入了末日降临前的疯狂与绝望。
皇宫大内,再也听不到丝竹管弦,取而代之的是宫女太监惊慌失措的奔跑声和压抑的哭泣。金銮殿上,往日高谈阔论的衮衮诸公如今面如死灰,争吵不休,却拿不出任何可行的方略。年轻的皇帝坐在龙椅上,双手冰凉,眼神空洞,仿佛已被抽走了魂灵。
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能逃往何处?南方已然烽烟四起,西方邻国虎视眈眈。
和?到了这个地步,那势如破竹的江辰,又岂会接受?
唯有战!困兽犹斗!
朝廷榨干了最后一丝潜力,将京营残部、各路溃败下来的散兵游勇、乃至城中临时征发的青壮,勉强拼凑起一支号称二十万(实则堪战之兵不足八万),由英国公张维(一位资历极老但已远离战场多年的勋贵)挂帅的大军,开出京城,于城北五十里的“太平原”上,仓促布阵,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这几乎是大胤王朝最后的气数。
太平原,地势开阔,一望无际,本是拱卫京畿的天然战场,利于大军展开。然而,此刻在这片土地上列阵的朝廷大军,却丝毫看不到“王师”的气象。队伍混乱,旗帜歪斜,士兵们面带菜色,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茫然。许多刚从南方溃败下来的士兵,听到黑水军的名号就双腿发软。临时征发的民夫更是手持简陋的武器,瑟瑟发抖。
英国公张维身披御赐的黄金甲,坐在帅旗下,努力想维持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惶。他深知这是一场必败之战,但他别无选择。身后就是京城,就是皇城,就是朱家延续了数百年的社稷宗庙。他必须在这里,为这个王朝流尽最后一滴血。
地平线上,黑色的潮线终于出现了。
没有震天的鼓噪,没有杂乱的步伐。黑水军的主力,如同一条沉默而危险的钢铁巨蟒,以一种恒定、压抑、带着无匹自信的速度,缓缓迫近。深灰色的军服汇成一片死亡的海洋,如林的刺刀在秋日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队伍整齐划一,除了车轮碾过地面的隆隆声和脚步声,再无其他杂音,这种沉默比任何呐喊都更具压迫感。
中军帅旗下,江辰放下望远镜,平静地看着远方那支阵容散乱、色厉内荏的朝廷大军。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轻蔑,也无激动,仿佛只是在审视一片即将被收割的麦田。
“负隅顽抗。”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随即下令,“按预定计划,展开阵型。炮兵前置,步兵团两翼展开,骑兵预备队居后。”
命令通过旗语和号声迅速传达。黑水军开始变阵,动作流畅而高效,如同精密的机器。一门门黝黑的火炮被推到了阵前,炮手们熟练地构筑着简易发射阵地,测量着射程。
朝廷军阵中响起一阵骚动。许多经历过望野原和潼武关惨败的老兵,看到那些黑洞洞的炮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几乎要转身逃跑,被督战队厉声呵斥甚至挥刀砍翻才勉强稳住阵脚。
英国公张维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等下去。等待只会让恐惧蔓延,让士气彻底崩溃。他拔出佩剑,向前一指,用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发出了命令:“擂鼓!进军!为了陛下,为了朝廷,杀敌报国!”
“咚!咚!咚!”
朝廷军中残存的战鼓有气无力地敲响。前排的士兵在军官的驱赶下,开始缓慢地、迟疑地向黑水军阵线推进。他们的步伐凌乱,队伍松散,仿佛不是去进攻,而是去赴死。
两军距离逐渐拉近。
五里……
四里……
三里……
就在朝廷军前锋进入三里范围,弓弩手正准备进行第一轮徒劳的抛射时——
江辰眼中寒光一闪,吐出了那个决定命运的字:
“放!”
“呜——呜——呜——”
凄厉的铜号声瞬间刺破苍穹!
“轰!!!!!!!”
天地为之失色!太平原的大地猛烈震颤!
黑水军阵前,超过两百门各种口径的火炮,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毁灭的咆哮!炮口喷出的烈焰和浓烟瞬间吞噬了阵前的一切!无数颗沉重的实心铁球和内部填满火药铁珠的开花弹,撕裂空气,发出死神般的尖啸,如同冰雹般砸向正在推进的朝廷军阵型!
下一秒,地狱降临!
实心炮弹以无可阻挡的动能,狠狠地撞入朝廷军密集的人群中!所过之处,无论是人是马,是盾牌还是盔甲,瞬间被撕裂、粉碎、碾压!一条条血肉胡同被瞬间犁出,残肢断臂和破碎的内脏四处飞溅!
开花弹则在人群上方或内部爆炸,无数的预制破片和铁珠呈扇形横扫而出,如同死神的镰刀,成片成片地收割着生命!每一次爆炸,都能清空方圆十数米内的一切!
朝廷军的阵型,就像是脆弱的积木被巨人的手掌狠狠拍中,瞬间变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前进的势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濒死的惨叫声、战马的哀鸣声和彻底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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