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窝蜂”引发的混乱和爆炸烟尘渐渐散去,关墙前方留下了一片狼藉和倒毙的人马尸体。蛮族大军如同被巨锤砸痛的凶兽,并未立刻再次扑上,而是缓缓后撤,退到了火炮的最大射程边缘,陷入了某种令人不安的沉寂。只有零星的游骑在远处逡巡,监视着关墙的动静。
这反常的平静,反而让关墙上的守军感到更加压抑。经历了最初火炮和火箭洗礼的震撼与兴奋后,老兵们开始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蛮族,尤其是那位传说中的新可汗铁木真,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被吓退。
江辰站在“鹰瞰台”上,眉头紧锁,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远方那片黑压压的敌营。他看到蛮族军队并未因失利而溃散,反而在有序地调整部署。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敌营中出现了大量工兵活动的迹象——他们在砍伐树木,组装着某种大型器械,虽然距离尚远看不真切,但绝非简单的云梯。
“传令‘夜不收’,不惜代价,抵近侦察,我要知道他们在造什么!”江辰沉声下令。然而,蛮族显然加强了警戒,派出的几波精锐斥候都如同石沉大海,未能带回有价值的情报。
接下来的两天,蛮族大军依旧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正面进攻。但这种平静并非休战,而是暴风雨前更令人窒息的压抑。
蛮族改变了战术。
他们不再集结庞大的骑兵集群进行冲锋,而是化整为零,如同狼群般,从漫长的战线多个点上,同时发起小股、多波的试探性攻击!
有时是数百精骑,突然从某个丘陵后冲出,高速逼近关墙,在进入弩箭射程前便猛地投出标枪,然后迅速折返,绝不纠缠。 有时是数十名下马步兵,借着夜色或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关墙下,用工具挖掘墙根,或试图向上攀爬,被守军发现后便立刻撤离,留下几个简陋的坑洞。 甚至有时,他们会驱赶着小群牲畜,或者点燃一些草堆,制造烟尘,试图干扰守军的视线和判断。
这些攻击本身造成的伤亡不大,但却极其烦人,迫使守军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神经紧绷。炮兵更是有力无处使——用昂贵的炮弹去轰击几十个散兵游勇,无异于大炮打蚊子。弩箭和滚木的消耗却在持续增加。
“妈的!这些蛮子学精了!跟苍蝇似的,赶不走打不绝!”李铁气得一刀劈在垛口上,火星四溅。他带领的机动部队疲于奔命,四处救火,却总是慢上半拍。
更令人头痛的是夜袭。
铁木真显然深知守军火器在夜间的劣势。连续两晚,蛮族都组织了精锐的死士,利用夜色和皮革包裹马蹄,悄无声息地摸到关墙之下!
第一晚,他们试图用抓钩和绳索攀爬,被守军及时发现,用擂石和火油击退。 第二晚,他们更是狡猾地选择了风向有利的时段,点燃了掺杂着毒烟的草料,浓烟顺风吹上关墙,呛得守军眼泪直流,咳嗽不止,视线严重受阻。数处地段都发生了险情,全靠士兵死战才将攀上城头的少量蛮族死士砍杀下去。
“将军!这样下去不行啊!”张崮顶着被烟熏黑的脸,找到正在巡视的江辰,声音沙哑,“弟兄们日夜不得休息,精力消耗太大!弩箭、滚木、火油消耗惊人!尤其是火药,为了驱散夜袭的敌人,‘一窝蜂’和火炮零星发射,消耗也不小!”
江辰面色凝重。他何尝不知?铁木真这是在用阳谋消耗他!用空间换时间,用士兵的疲劳和物资的消耗,来弥补技术上的差距。这位新可汗的学习能力和战术灵活性,远超他的预料。
“告诉弟兄们,轮流休息,尤其是炮手和‘一窝蜂’操作手,必须保证精力。”江辰强迫自己冷静,“弩箭省着点用,多用滚木礌石。夜间加强哨戒,多设火盆、铃铛、地听(埋地的大缸,侦测地下动静)。发现敌情,优先使用火箭和火油照亮战场,再用弓弩覆盖。”
正说着,曹瑾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这几日守军疲于应付,伤亡和消耗激增,让他似乎又找到了攻讦的借口。
“江将军,”他拖长了语调,脸上带着虚假的关切,“咱家看这几日,蛮子攻势虽不猛烈,但我军消耗甚巨,伤亡亦有不少啊。是否…是否咱们的火器,也并非无所不能?如此被动应付,岂不正中蛮子下怀?是否应奏明朝廷,另寻他法…”
他这话看似担忧,实则是在质疑江辰依赖火器的策略,并再次暗示“另寻他法”(或许暗指和谈)。
江辰心中烦躁,冷声道:“曹公公,蛮族此乃疲兵之计,意在消耗。若因此便自乱阵脚,方才是正中其下怀!火器虽非万能,却是我军能以少敌多的根本!至于消耗…”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曹瑾,“若公公能说服朝廷,即刻调拨十万斤硝石硫磺,百万支箭矢前来,末将感激不尽!”
曹瑾又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讪讪道:“咱家…咱家也是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夜不收”斥候被亲兵搀扶上来,他付出了一条胳膊的代价,终于带回了宝贵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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