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鸩垂着头,一副受教后心有余悸的模样,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师父教训的是!弟子昨夜……昨夜真是被吓破了胆!那般毁天灭地的威能,简直非人力所能及!弟子发誓,绝不敢再动半分心思!只求平安回到宗门,侍奉师父左右。”
他扶着慕容诺婧的手臂微微收紧,仿佛寻求着唯一的依靠。
慕容诺婧感受到徒弟发自内心的“恐惧”与依赖,心中最后一点因他擅自接触血仙皿而起的薄怒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浓浓的疼惜。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温言道:“好徒弟,莫怕。有师父在。”
两人随着稀疏的人流,在仙兵冰冷审视的目光下,终于抵达了位于城西的飞舟港口。
巨大的“天方飞舟”如同银白色的巨鲸,安静地泊在宽阔的起降坪上,流线型的船身反射着晨光,符文流转不息。
比起城内死寂的戒严,港口显得稍微“热闹”一些,但也充斥着一种压抑的喧嚣。修士们排着队,低声交谈着,话题无一例外,全是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兄弟之战。
“……太可怕了!我家铺子离南市隔了三条街,后墙都震裂了!”
“谁说不是!那血仙皿的刀,煞气冲天,隔着老远都觉得神魂要被撕碎!血魔暝更邪门,看一眼他那把冰血刀,我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寒气!”
“兄弟?我看是不死不休的仇敌!那打法,招招要命!”
“嘘!小声点!没看见到处都是戍卫仙兵吗?当心祸从口出!”
“对对对……赶紧走,这灵威城,短时间内是不能待了……”
这些饱含着惊惧的议论碎片,如同无形的针,不断刺入慕容诺婧的耳中。她下意识地靠近了秦夜鸩一些,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丝安全感。
排队等待登舟的间隙,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远处那片被阵法暂时封锁的、如同巨大疮疤的南市废墟。
废墟上空,似乎还残留着无形的煞气与魔息旋涡,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恐怖。
就在这时,秦夜鸩轻轻碰了碰她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指向:“师父,您看那边……”
慕容诺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港口告示栏最不起眼的角落,紧挨着几张寻人启事的地方,贴着一张质地明显粗糙许多的悬赏令。
没有官府的朱红大印,只有一方扭曲蠕动的魔气徽记——赫然是魔霞宗的标志!悬赏令中央,以浓稠如血的墨汁勾勒出一个年轻修士的侧脸,线条阴鸷,眼神带着几分刻意流露的桀骜。
悬赏令顶端,几个猩红刺目的大字如同泣血:
【魔霞宗宗主令:悬缉凶手秦夜鸩!】
下方小字更是杀气腾腾:
【凡生擒此獠献于魔霞宗者,赏魔髓晶百斤,地阶魔功一部!取其首级者,赏魔髓晶五十斤!死活不论!】
落款处,是司徒溟那带着刻骨怨毒气息的签名,笔迹狂乱,力透纸背,仿佛要撕裂那粗糙的纸面。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慕容诺婧脚底窜起!她猛地抓紧了秦夜鸩的手臂,力道之大让秦夜鸩都微微吃痛。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清晨的雾气还要白,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死死盯着那张悬赏令,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与深切的忧虑。
“司徒溟……这条毒蛇!” 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声音里充满了恨意,“断臂之辱,不思悔改,竟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夜鸩!”
她猛地转头看向秦夜鸩,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与急迫,“回到泰安城之前,务必寸步不离为师左右!魔霞宗的爪牙,无孔不入!”
秦夜鸩感受到师父手上传来的颤抖和那份沉甸甸的担忧,心中那片冰镜般的冷静湖面,终究被投入了一颗名为“愧意”的石子,激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他立刻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语气是十足的沉重与顺从:“弟子明白!师父放心,弟子一定紧跟师父!”
冗长的等待后,终于轮到他们登舟。踏上飞舟宽阔甲板的那一刻,脚下传来法阵启动时沉稳的嗡鸣,隔绝了港口大部分的喧嚣。
慕容诺婧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一丝,但眉宇间的忧色丝毫未减。
巨大的飞舟缓缓升空,灵威城在下方变得越来越小,那片废墟和戒严的街道渐渐模糊成一片灰暗的色块。云层在舷窗外飞速掠过。
慕容诺婧站在窗边,望着下方翻滚的云海和逐渐远去的灵威城轮廓,久久无言。昨夜的刀光血影,废墟的狰狞,通缉令上两张煞气腾腾的面孔,尤其是角落里那张猩红的悬赏令……种种画面在她脑海中交织翻腾。
许久,她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叹息声里饱含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对强大力量的敬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庆幸。
她转过头,看向侍立在一旁、面色依旧带着“苍白”的秦夜鸩,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却又无比清晰:
“夜鸩……”她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那柄煞气滔天的血薇刀上,“幸好……你昨夜遇到的,是血仙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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