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
卧龙谷从未如此喧闹。
金色的浪潮从山谷一侧席卷到另一侧,饱满的谷穗压弯了秆茎,在秋风中摇曳。
喊杀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割倒庄稼的唰唰声,是连枷捶打谷物的噼啪声,是妇人孩童们此起彼伏的欢笑。
李信站在半山腰的指挥台上,整个山谷的丰收画卷在他脚下铺开。
他身侧,新任的“粮官”孙老蔫,一个瘦小的老农,激动得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
“将军!将军您看!”
孙老蔫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下方那片金黄。
“这收成,比老汉在老家最好的年景还要多出三成!”
“老天爷开眼,这山谷真是块宝地!”
李信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难得的松弛。
这片金黄,是军民用汗水浇灌出的希望,是卧龙谷在这乱世立足的根基。
粮食,比刀枪更能让人心安。
“孙老,辛苦了。”
李信拍了拍老农干瘦的肩膀。
“这都是你和乡亲们,还有将士们流汗换来的。”
“不敢当,不敢当!”
孙老蔫把手在满是补丁的衣襟上使劲搓着。
“是将军您定的法子好!那‘代田法’轮着种,‘区田法’精细着来,还有您让工匠们改的犁头,省力又快当!老汉种了一辈子地,就没见过这么精细的章程!”
他说着,脸上的喜悦又被一层忧虑覆盖。
“将军,这粮食是收上来了,可……可往哪儿放?”
“谷里地方是够大,可湿气也重,老鼠蝎子也多,这要是糟蹋了……”
“放心。”
李信的下巴朝山谷深处一处地势高耸、背风干燥的区域抬了抬。
“粮仓,已经备好了。”
那是一排新建的、样式奇特的圆形建筑,地基用大块的石头垫得很高,墙体是厚实的夯土,屋顶铺着茅草与油布,墙壁上还开着一排排带有铁丝网的小窗。
孙老蔫围着粮仓转了一圈,又猫着腰钻进其中一间。
片刻后,他钻出来,两眼放光。
“好!太好了!”
“这仓,通风、防潮、还防鼠!将军,您真是神了!这比地主老财家的粮囤子强出一百倍!”
李信面对着下方忙碌的军民,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从今日起,所有收获的粮食,除了留足各家各户的口粮与来年的种子,其余全部收归公有,存入‘保民仓’!”
他的话语清晰地在山谷间回荡。
“由粮官孙老蔫统一管理,登记入册!任何人不得私自动用!”
“遵命!”
随行的几名军官齐声应诺。
李信转向孙老蔫,表情严肃起来。
“孙老,这‘保民仓’,是咱们卧龙谷所有人的命根子!”
“丰年储备,荒年救济!你要立下最严的规矩,防火防盗防虫鼠!”
“若有半点差池,军法从事!”
“老汉明白!”
孙老蔫佝偻的腰板在这一刻挺得笔直,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
“老汉就是豁出这条命,也绝不让一粒粮食出了岔子!”
几天后,卧龙谷里所有什长以上的军官都被召集到了新建的议事厅。
一间宽敞些的木屋,仅此而已。
李信站在众人面前,身后是一幅用木炭画在兽皮上的简易地图。
“诸位!”
他环视众人,屋内的气氛立刻安静下来。
“谷地丰收,证明了此地可耕可守!”
“但兵者,国之爪牙,不可一日不练!农者,国之根本,不可一日不耕!”
“如何兼顾?”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一张张或疑惑或思索的脸。
“自今日起,卧龙谷推行‘军屯制’!”
“凡我汉军将士,战时为兵,拿起刀枪,保家卫民!”
“闲时为农,拿起锄头,耕耘土地,自给自足!”
话音落下,下面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嗡嗡声。
当兵打仗,天经地义。
可当兵还要种地?这算什么事?
一个络腮胡子的老什长站了起来,有些局促地开口。
“将军,弟兄们打仗拼命,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这地……我们这些粗人,舞刀弄枪还行,摆弄锄头,怕是种不好啊!再耽误了收成……”
“种不好?”
李信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王大石!”
“在!”
一个身材敦实、脸上还带着丰收喜悦的年轻士兵立刻出列,正是之前在忆苦大会上哭诉家人被掳走的那个汉子。
“你家在陕西时,可曾种地?”
“回将军!俺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俺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把式!”
王大石把胸膛挺得老高。
“好!”
李信点点头,面向众人。
“像王大石这样原本务农的弟兄,军中不在少数!更有孙老蔫这样的老农可以请教!”
“从今天起,军中按籍贯、特长,编成‘屯田队’!”
“每队设‘屯田长’,由懂农事的老兵或家属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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