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白话版 晋纪二十九 （公元387年－391年）

太元十二年丁亥，也就是公元387年：

春天正月，乙巳日，东晋任命朱序为青、兖二州刺史，接替谢玄镇守彭城；朱序请求镇守淮阴，朝廷同意了。任命谢玄为会稽内史。

丁未日，东晋大赦天下。

后燕主慕容垂在黄河边检阅军队，高阳王慕容隆说：“温详这类人，都是白面书生，临时凑成一群乌合之众，只靠黄河天险来固守，如果大军渡过黄河，他们必定看到旗帜就吓破胆，不用打仗就能取胜。”慕容垂听从了他的建议。戊午日，派镇北将军兰汗、护军将军平幼在碻磝以西四十里渡过黄河，慕容隆率领大军在北岸列阵。温攀、温楷果然逃向城池，平幼追击，大败他们。温详连夜带着妻子儿女逃奔彭城，他的三万多户部众都投降了后燕。慕容垂任命太原王慕容楷为兖州刺史，镇守东阿。

当初，慕容垂在长安时，前秦王苻坚曾和他亲切交谈，慕容垂出去后，冗从仆射光祚对苻坚说：“陛下是不是有点怀疑慕容垂？他不是长久屈居人下的人。”苻坚把这话告诉了慕容垂。后来前秦主苻丕从邺城逃奔晋阳，光祚和黄门侍郎封孚、巨鹿太守封劝都前来投奔东晋。封劝是封弈的儿子。慕容垂第二次包围邺城时，前秦旧臣西河人朱肃等人各自率领部众前来投奔。朝廷下诏任命光祚等人为河北各郡太守，都在济北、濮阳驻扎，归温详管辖；温详战败后，他们都到后燕军营投降。慕容垂赦免了他们，像过去一样安抚对待。慕容垂见到光祚，泪水沾湿了衣襟，说：“秦主待我很厚，我侍奉他也尽了力；只是被苻丕、苻晖猜忌，我怕死才辜负了他，每次想到这里，都半夜睡不着觉。”光祚也悲痛不已。慕容垂赏赐光祚金银布帛，光祚坚决推辞，慕容垂说：“你还在怀疑我吗？”光祚说：“我过去只知道忠于自己的君主，没想到陛下至今还记着这事，我哪敢逃避死罪？”慕容垂说：“这正是你的忠诚，也是我所看重的，刚才的话是开玩笑罢了。”对待他更加优厚，任命为中常侍。

翟辽派儿子翟钊侵犯陈、颍二州，朱序派将军秦膺击退了他。

前秦主苻登立妃子毛氏为皇后，勃海王苻懿为皇太弟。毛皇后是毛兴的女儿。派使者任命东海王苻纂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师、领大司马，封鲁王；苻纂的弟弟苻师奴为抚军大将军、并州牧，封朔方公。苻纂生气地对使者说：“勃海王是先帝的儿子，南安王（苻登）凭什么不立他却自己称帝？”长史王旅劝谏说：“南安王已经即位，按理不能中途更改；现在敌寇还没消灭，不能在宗室内部自相为敌。”苻纂才接受任命。于是卢水胡人彭沛谷、屠各人董成、张龙世、新平羌人雷恶地等人都归附苻纂，部众有十多万。

后秦主姚苌把秦州的三万多户豪杰迁到安定。

当初，安次人齐涉聚集八千多家占据新栅，投降后燕，慕容垂任命他为魏郡太守。不久又反叛，联合张愿，张愿亲自率领一万多人进军驻扎在祝阿的瓮口，招引翟辽，共同响应齐涉。

高阳王慕容隆对慕容垂说：“新栅很坚固，不容易一下子攻下来。如果在城下长期屯兵，张愿率领流民，向西勾结丁零人，祸患就深了。张愿的部众虽然多，但都是新归附的，不能奋力战斗。趁他自己送上门来，应该先攻打他。张愿父子仗着勇猛，肯定不肯退走，可以一战活捉他们。打败张愿，齐涉自然无法立足。”慕容垂听从了他的建议。

二月，派范阳王慕容德、陈留王慕容绍、龙骧将军张崇率领两万步兵骑兵会合慕容隆攻打张愿。军队到斗城，距离瓮口二十多里，解下马鞍休整。张愿带兵突然赶到，后燕人惊慌失措，慕容德的军队后退，慕容隆率兵不动。张愿的儿子张龟冲出阵来，慕容隆派身边的王末迎击，杀了张龟。慕容隆慢慢进军作战，张愿的军队才后退。慕容德退了一里多，又迅速带兵返回，和慕容隆会合，对慕容隆说：“贼人气势正盛，应该暂缓进攻。”慕容隆说：“张愿趁我们不备，本应大获全胜；但我们的士兵都因为隔着黄河渡口，形势紧迫，人人想拼命作战，所以才能击退他们。现在贼军没占到便宜，士气衰竭、势头变弱，都有进退不定的想法，不能齐心奋战，应该赶紧攻打他们。”慕容德说：“我听你的。”于是进军，在瓮**战，大败张愿，斩杀七千八百人，张愿脱身退守三布口。后燕军队进军历城，青、兖、徐州的郡县营垒大多投降。慕容垂任命陈留王慕容绍为青州刺史，镇守历城。慕容德等人回师，新栅人冬鸾抓住齐涉送过来。慕容垂诛杀齐涉父子，其余的人都赦免了。

三月，前秦主苻登任命窦冲为南秦州牧，杨定为益州牧，杨壁为司空、梁州牧，乞伏国仁为大将军、大单于、苑川王。

后燕上谷人王敏杀了太守封戢，代郡人许谦赶走太守贾闰，各自献出郡城归附刘显。

后燕任命乐浪王慕容温为尚书右仆射。

夏季四月，戊辰日，东晋尊皇帝的母亲李氏为皇太妃，礼仪服饰和太后一样。后秦征西将军姚硕德被杨定逼迫，退到泾阳。杨定和前秦鲁王苻纂一起攻打他，在泾阳交战，姚硕德大败。后秦主姚苌从阴密出兵救援，苻纂退到敷陆驻扎。

后燕主慕容垂从碻磝返回中山，慕容柔、慕容盛、慕容会从长子前来。庚辰日，慕容垂为他们大赦。慕容垂问慕容盛：“长子那边人心怎么样？可以攻取吗？”慕容盛说：“西燕军队人心纷乱，人们都有东归的想法，陛下只需施行仁政等待时机就行。如果大**队一到，他们必定放下武器来归附，就像孝子回到慈父身边一样。”慕容垂很高兴。癸未日，封慕容柔为阳平王，慕容盛为长乐公，慕容会为清河公。

高平人翟畅抓住太守徐含远，献出郡城投降翟辽。后燕主慕容垂对将领们说：“翟辽凭着一座城的部众，在三个国家之间反复无常，不能不讨伐。”五月，任命章武王慕容宙为监中外诸军事，辅佐太子慕容宝镇守中山，慕容垂亲自率领将领们南下攻打翟辽，任命太原王慕容楷为前锋都督。翟辽的部众都是燕、赵一带的人，听说慕容楷来了，都说：“太原王的儿子，是我们的父母啊！”纷纷归附。翟辽害怕了，派使者请求投降。慕容垂任命翟辽为徐州牧，封河南公；前进到黎阳，接受投降后返回。

井陉人贾鲍招引北山丁零人翟遥等五千多人，夜里袭击中山，攻占了外城的一角。章武王慕容宙派奇兵从外面出击，太子慕容宝在城内击鼓呐喊。内外合击，大败敌军，把他们的部众全部俘虏，只有翟遥、贾鲍单马逃脱。

刘显地盘广大、兵力强盛，在北方称雄。恰逢他的兄弟内部争斗，魏国长史张兖对魏王拓跋珪说：“刘显志在吞并我们，现在不趁他内部崩溃而消灭他，必定成为后患。但我们不能单独战胜他，请和后燕一起攻打他。”拓跋珪听从了，又派安同向后燕请求援军。

朝廷下诏征召会稽隐士戴逵，戴逵多次推辞不去；郡县不断逼迫，戴逵逃到吴地躲藏起来。谢玄上疏说：“戴逵追求自己的志向，现在朝廷的命令不收回，他将遭受风霜之苦。陛下既然喜爱器重他，也应让他身名两全，请停止征召。”皇帝同意了。戴逵是戴逯的哥哥。

前秦主苻登任命他的哥哥苻同成为司徒、代理尚书令，封颍川王；弟弟苻广为中书监，封安成王；儿子苻崇为尚书左仆射，封东平王。

后燕主慕容垂从黎阳返回中山。

吴深杀了后燕清河太守丁国，章武人王祖杀了太守白钦，勃海人张申占据高城反叛；慕容垂命令乐浪王慕容温讨伐他们。

苑川王乞伏国仁率领三万骑兵，在六泉袭击鲜卑首领密贵、裕苟、提伦三部。秋季七月，与没弈干、金熙在渴浑川交战。没弈干、金熙大败，三部都投降了。

前秦主苻登在瓦亭驻军，后秦主姚苌攻打彭沛谷的堡垒，攻了下来，彭沛谷逃奔杏城。姚苌返回阴密，让太子姚兴镇守长安。

后燕赵王慕容麟在上谷讨伐王敏，杀了他。

刘卫辰向后燕献马，被刘显抢走。慕容垂发怒，派太原王慕容楷带兵帮助赵王慕容麟攻打刘显，大败刘显。刘显逃到马邑西山，魏王拓跋珪领兵与慕容麟在弥泽会合，再次打败刘显。刘显逃奔西密，慕容麟收编了他的全部部众，缴获的马牛羊数以千万计。

吕光的将领彭晃、徐炅在临洮攻打张大豫，打败了他。张大豫逃奔广武，王穆逃奔建康。八月，广武人抓住张大豫送到姑臧，杀了他。王穆袭击并占据酒泉，自称大将军、凉州牧。

辛巳日，东晋立皇子司马德宗为太子，大赦天下。

后燕主慕容垂立刘显的弟弟刘可泥为乌桓王，来安抚他的部众，把八千多部落迁到中山。

前秦冯翊太守兰椟率领两万部众从频阳进入和宁，与鲁王苻纂谋划攻打长安。苻纂的弟弟苻师奴劝苻纂称帝，苻纂不听。苻师奴杀了苻纂取而代之，兰椟于是与苻师奴断绝关系。西燕主慕容永攻打兰椟，兰椟派使者向后秦求救。后秦主姚苌想亲自去救援，尚书令姚昮、左仆射尹纬说：“苻登就在瓦亭附近，将会乘虚袭击我们后方。”姚苌说：“苻登兵力强盛，不是短期内能制服的；但他行动迟缓、缺乏决断，一定不会轻兵深入。等两个月内，我必定打败敌人返回，苻登即使来了，也无能为力。”九月，姚苌在泥源驻军。苻师奴迎战，大败，逃奔鲜卑。后秦收编了他的全部部众，屠各人董成等人都投降了。

前秦主苻登进占胡空堡，戎人、汉人前来归附的有十多万。

冬季十月，翟辽又背叛后燕，派兵与王祖、张申一起在清河、平原一带抢劫。

后秦主姚苌进军到河西攻打西燕主慕容永，慕容永逃走。兰椟又列兵拒守，姚苌攻打他，十二月，活捉兰椟，于是前往杏城。

后秦姚方成攻打前秦雍州刺史徐嵩的堡垒，攻了下来，抓住徐嵩并责备他。徐嵩骂道：“你姚苌罪该万死，苻黄眉想斩你，先帝（苻坚）阻止了。先帝在朝廷内外任用你，荣宠到了极点。你却连犬马都不如，不懂感恩，亲自做下大逆不道的事。你们羌人哪能用人的道理来期望！何不快点杀了我，让我早点去见先帝，在地下找姚苌算账！”姚方成发怒，把徐嵩斩成三段，把他的士兵全部活埋，把他的妻子儿女赏给士兵。后秦主姚苌挖开前秦主苻坚的尸体，鞭打无数次，剥去衣服让尸体裸露，用荆棘垫着，挖个土坑埋了。

凉州发生大饥荒，一斗米值五百钱，出现人吃人的现象，死的人超过一半。

吕光的西平太守康宁自称匈奴王，杀了河湟太守强禧反叛。张掖太守彭晃也反叛，向东联合康宁，向西勾结王穆。吕光想亲自去攻打彭晃，将领们都说：“现在康宁在南边，伺机而动。如果彭晃、王穆还没诛杀，康宁又来进攻，我们进退两难，形势必定非常危险。”吕光说：“确实像你们说的那样。但我现在不去，就是坐等他们来攻。如果三个敌寇联合，东西夹击，那么城外就都不是我们的了，大事就完了。现在彭晃刚反叛，和康宁、王穆交情还不深，趁他们仓促起事，打败他们比较容易。”于是亲自率领三万骑兵，日夜兼程。到达后，攻打了二十天，攻下张掖城，杀了彭晃。

当初，王穆起兵，派使者招请敦煌隐士郭瑀，郭瑀运送三万石粮食资助他。王穆任命郭瑀为太府左长史、军师将军，郭嘏为敦煌太守。不久王穆听信谗言，领兵攻打郭嘏，郭瑀劝谏不听，出城大哭，举手向城池告别说：“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回去后用被子蒙住脸，不跟人说话，绝食而死。吕光听说后，说：“两个敌寇互相攻打，这是被擒的时机，不能因为害怕多次作战的劳苦而失去一劳永逸的机会。”于是率领两万步兵骑兵攻打酒泉，攻了下来，进军驻扎在凉兴；王穆领兵东返，还没到目的地，部众溃散，王穆单骑逃跑，髐马令郭文斩下他的首级送给吕光。

太元十三年戊子，即公元388年：

春天正月，康乐献武公谢玄去世。

二月，前秦主苻登在朝那驻军，后秦主姚苌在武都驻军。

翟辽派司马眭琼到后燕谢罪；慕容垂因为他多次反复，杀了眭琼，与他断绝关系。翟辽于是自称魏天王，改年号为建光，设置百官。

后燕青州刺史陈留王慕容绍被平原太守辟闾浑逼迫，退到黄巾固驻扎。慕容垂改任慕容绍为徐州刺史。辟闾浑是辟闾蔚的儿子，趁苻氏大乱，占据齐地前来投降东晋。

三月乙亥日，后燕主慕容垂让太子慕容宝录尚书事，把政事交给她，自己只总揽大纲。

后燕赵王慕容麟攻打许谦，打败了他，许谦逃奔西燕。于是废除代郡，把那里的百姓全部迁到龙城。

吕光平定凉州，杜进功劳最大。吕光任命他为武威太守，对他的宠爱和任用超过其他官员。吕光的外甥石聪从关中过来，吕光问他：“中州人说我治理政务怎么样？”石聪说：“只听说有杜进，没听说有舅舅您。”吕光因此忌恨杜进，杀了他。

吕光和僚属宴饮，谈到政事，参军京兆人段业说：“明公用法太严厉了。”吕光说：“吴起不讲恩德而楚国强大，商鞅施行严刑而秦国兴盛。”段业说：“吴起被杀害，商鞅家族被灭，都是因为残酷到了极点。明公正开创大业，应该效法尧、舜，还怕不成功，却羡慕吴起、商鞅的治理方式，这难道是凉州百姓所期望的吗？”吕光神色变得严肃，向他道歉。

夏季四月戊午日，东晋任命朱序为都督司、雍、梁、秦四州诸军事、雍州刺史，戍守洛阳。任命谯王司马恬代替他为都督兖、冀、幽、并诸军事、青、兖二州刺史。

苑川王乞伏国仁在平襄打败鲜卑越质叱黎，俘获他的儿子越质诘归。

丁亥日，后燕主慕容垂立夫人段氏为皇后，让太子慕容宝兼任大单于。段氏是右光禄大夫段仪的女儿；她的妹妹嫁给了范阳王慕容德。段仪是慕容宝的舅舅。追谥前妃段氏为成昭皇后。

五月，前秦太弟苻懿去世，谥号为献哀。

翟辽迁到滑台驻扎。

六月，苑川王乞伏国仁去世，谥号宣烈，庙号烈祖。他的儿子乞伏公府还年幼，部下推举乞伏国仁的弟弟乞伏乾归为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河南王，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太初。

魏王拓跋珪在弱落水以南打败库莫奚。秋季七月，库莫奚又袭击魏营，拓跋珪再次击败他们。库莫奚原本属于宇文部，与契丹是同类但不同种，他们的祖先都被燕王慕容皝打败，迁徙到松漠之间居住。

前秦和后秦从春季起就相持不下，多次交战，互有胜负，到这时各自罢兵返回。关西的豪杰因为后秦长期没有取胜，大多离开后秦而依附前秦。

河南王乞伏乾归立他的妻子边氏为王后；设置百官，仿照汉朝制度，任命南川侯出连乞都为丞相，梁州刺史悌眷为御史大夫，金城人边芮为左长史，东秦州刺史秘宜为右长史，武始人翟勍为左司马，略阳人王松寿为主簿，堂弟乞伏轲弹为梁州牧，弟弟乞伏益州为秦州牧，屈眷为河州牧。

八月，前秦主苻登立儿子苻崇为皇太子，苻弁为南安王，苻尚为北海王。

后燕护军将军平幼会同章武王慕容宙讨伐吴深，打败了他，吴深逃走据守绎幕。

魏王拓跋珪暗中有图谋后燕的志向，派遣九原公拓跋仪奉命出使到中山，后燕主慕容垂责问他说：“魏王为什么不亲自来？”拓跋仪说：“先王与燕一同侍奉晋室，世代为兄弟，我现在奉命出使，在道理上没有错。”慕容垂说：“我如今威势遍及天下，怎能用过去来相比！”拓跋仪说：“燕如果不修养德政礼仪，想凭借武力威势自强，这是将帅的事，不是使臣所能知道的。”拓跋仪返回后，对拓跋珪说：“燕主衰老，太子昏庸懦弱，范阳王自恃有才气，不会甘心做少主的臣子。燕主死后，内部必定发生祸乱，到那时才可以图谋，现在还不行。”拓跋珪认为他说得对。拓跋仪是拓跋珪同母弟弟拓跋翰的儿子。

九月，河南王乞伏乾归迁都到金城。

张申攻打广平，王祖攻打乐陵；壬午日，后燕高阳王慕容隆领兵讨伐他们。

冬季十月，后秦主姚苌返回安定。前秦主苻登到新平谋取军粮，率领一万多部众包围姚苌的营地，四周大哭；姚苌命令营中士兵哭着回应他们，苻登才退军。

十二月庚子日，尚书令南康襄公谢石去世。

后燕太原王慕容楷、赵王慕容麟领兵在合口与高阳王慕容隆会合，攻打张申；王祖率领各堡垒的人共同救援，夜里袭击后燕军，后燕军迎击打退了他们。慕容隆想追击，慕容楷、慕容麟说：“王祖是老贼，或许会假装逃跑而设下埋伏，不如等天亮再说。”慕容隆说：“这些是没有根据地的盗贼，乌合之众前来，希望侥幸一战取胜，不是向来有约束，能统一进退的。现在战败离去，部众不能为他所用；乘势追击，不过几里路，就能全部擒获。张申所依仗的，只有王祖，王祖被打败，张申就会投降了。”于是留下慕容楷、慕容麟防守张申的堡垒，慕容隆与平幼分路追击，到天亮时，俘获大量人口物资而返回，把所获的首级悬挂起来向张申展示。甲寅日，张申出城投降，王祖也认罪投降。

前秦任命颍川王苻同成为太尉。

太元十四年己丑，即公元389年：

春季正月，后燕任命阳平王慕容柔镇守襄国。辽西王慕容农在龙城五年，各种事务都治理得很好，于是上表说：“我不久前因征战就地镇守，所统领的将士多年安逸，青、徐、荆、雍各州残余的敌寇还很多，希望能暂时返回，施展微薄的力量，活着时不遗余力，死后也没有遗憾，这是我的心愿。”庚申日，后燕主慕容垂征召慕容农为侍中、司隶校尉。任命高阳王慕容隆为都督幽、平二州诸军事、征北大将军、幽州牧，在龙城建立留台，让慕容隆录留台尚书事。又任命护军将军平幼为征北长史，散骑常侍封孚为司马，都兼任留台尚书。慕容隆沿袭慕容农的旧制，加以修订扩充，辽水、碣石地区因此得以安定。

后秦主姚苌因为与前秦交战屡次失败，认为前秦得到了秦王苻坚的神灵帮助，也在军中设立苻坚的神像并祈祷说：“臣的哥哥姚襄命令臣复仇，新平的祸事，是臣执行姚襄的命令，不是臣的罪过。苻登是陛下的远亲，还想复仇，何况臣怎敢忘记自己的哥哥呢？况且陛下命令臣以龙骧将军的身份建立大业，臣怎敢违背？现在为陛下立像，希望陛下不要追究臣的过错。”前秦主苻登登上城楼，远远地对姚苌说：“作为臣子却杀害君主，还立像求福，难道有好处吗？”接着大声呼喊：“弑君贼姚苌为什么不自己出来？我与你决一死战！”姚苌不回应。过了很久，因为作战没有取胜，军中每天夜里多次受惊，就砍下神像的头送给前秦。

前秦主苻登任命河南王乞伏乾归为大将军、大单于、金城王。

甲寅日，魏王拓跋珪袭击高车，打败了他们。

二月，吕光自称三河王，大赦天下，改年号为麟嘉，设置百官。吕光的妻子石氏、儿子吕绍、弟弟吕德世从仇池来到姑臧，吕光立石氏为王妃，吕绍为世子。

癸巳日，魏王拓跋珪在女水攻打吐突邻部，大败他们，把该部落的人全部迁走后返回。

前秦主苻登把辎重留在大界，亲自率领一万多轻骑兵攻打安定羌人密造保，攻克了那里。

夏季四月，翟辽侵犯荥阳，抓获太守张卓。

后燕任命长乐公慕容盛镇守蓟城，修缮旧宫殿。五月，清河百姓孔金斩杀吴深，把首级送到中山。

金城王乞伏乾归攻打侯年部，大败他们。于是秦、凉地区的鲜卑、羌、胡人大多归附乞伏乾归，乞伏乾归都授予他们官爵。

后秦主姚苌与前秦主苻登交战，多次失败，于是派遣中军将军姚崇袭击大界。苻登在安丘截击，又打败了姚崇。

后燕范阳王慕容德、赵王慕容麟攻打贺讷，追击到勿根山，贺讷走投无路请求投降，被迁徙到上谷，把他的弟弟贺染干作为人质送到中山。

秋季七月，东晋任命骠骑长史王忱为荆州刺史、都督荆、益、宁三州诸军事。王忱是王国宝的弟弟。

前秦主苻登在平凉攻打后秦右将军吴忠等人，攻克了那里。八月，苻登占据苟头原以逼近安定。众将领劝后秦主姚苌决战，姚苌说：“与走投无路的敌寇争胜，是用兵的忌讳，我将用计策战胜他。”于是留下尚书令姚昮镇守安定，夜里，率领三万骑兵袭击前秦在大界的辎重，攻克了那里，杀死毛后以及南安王苻弁、北海王苻尚，擒获名将几十人，驱赶掳掠男女五万多人返回。毛氏美丽而勇猛，擅长骑马射箭。后秦兵进入她的营地时，毛氏还弯弓跨马，率领几百名壮士奋力作战，杀死七百多人。终因寡不敌众，被后秦擒获。姚苌想收纳她，毛氏边骂边哭说：“姚苌，你先前已经杀死天子，现在又想侮辱皇后。天地神灵，难道会容忍你吗？”姚苌杀了她。众将领想趁前秦军惊骇混乱时出击，姚苌说：“苻登的部众虽然混乱，但怒气还很盛，不能轻视。”于是停止出击。苻登收编残余部众驻扎在胡空堡。姚苌派姚硕德镇守安定，把安定一千多家迁到阴密，派遣他的弟弟征南将军姚靖镇守那里。

九月庚午日，东晋任命左仆射陆纳为尚书令。

前秦主苻登向东进军时，后秦主姚苌派姚硕德安排秦州的地方官，让堂弟姚常戍守陇城，邢奴戍守冀城，姚详戍守略阳。杨定攻打陇城、冀城，攻克了两地，斩杀姚常，活捉邢奴，姚详放弃略阳，逃奔阴密。杨定自称秦州牧、陇西王，前秦按照他自称的名号授予官职。

冬季十月，前秦主苻登任命窦冲为大司马、都督陇东诸军事、雍州牧，杨定为左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秦梁二州牧，杨壁为都督陇右诸军事、南秦益二州牧，约定一起攻打后秦；又约监河西诸军事、并州刺史杨政，都督河东诸军事、冀州刺史杨楷各自率领部众到长安会合。杨政、杨楷都是河东人。前秦主苻丕战败后，杨政、杨楷收集几万流民，杨政占据河西，杨楷占据湖、陕之间，派使者向前秦请求任命，苻登顺势授予他们官职。

后燕乐浪悼王慕容温担任冀州刺史，翟辽派丁零人故堤向慕容温诈降，成为慕容温的部下。乙酉日，故堤刺杀慕容温，还杀了他的长史司马驱，率领二百户守城士兵投奔西燕。辽西王慕容农在襄国截击，全部俘获了他们，只有故堤逃脱。

十一月，枹罕羌人彭奚念归附乞伏乾归，乞伏乾归任命他为北河州刺史。

当初，东晋孝武帝亲理朝政后，权力集中，有君主的气度。但后来沉迷酒色，把政事交给琅邪王司马道子。司马道子也嗜酒，日夜和孝武帝以酣饮歌唱为事。又崇尚佛教，奢侈浪费到了极点，亲近的人都是奶妈、僧尼。身边的亲信争着弄权，勾结请托，贿赂公开盛行，官职赏赐混乱，刑狱荒谬。尚书令陆纳望着宫阙感叹：“这么好的家，小子要把它毁坏吗？”左卫领营将军会稽人许营上疏说：“现在台府的官吏、值卫的武官及仆隶婢儿随母姓的人，本来没有乡邑门第，都能当郡守县令，有的在朝廷任职，还有僧尼、奶妈，争相推荐亲族，又接受贿赂；上任管理百姓后，政令教化不公平，随意迫害无罪的人，禁令不明，抢劫偷盗公开发生。往年下诏让群臣尽情规谏，可各种意见汇集后，却没被采用。我听说佛是清远玄虚的神灵，现在僧尼往往披着法衣，却连五诫这样的基本戒律都不能遵守，何况更精妙的佛法呢？而受迷惑的人，争相敬奉，还侵害百姓，夺取财物来做善事，这也不符合布施的道理。”奏疏呈上后，孝武帝没有理会。

司马道子权势压倒朝廷内外，远近的人都来依附。孝武帝渐渐不满，但表面上还是加以优待尊崇。侍中王国宝凭借谗言和谄媚得到司马道子的宠爱，煽动朝臣，暗示尚书省的八位长官上奏，建议司马道子进位丞相、扬州牧，赐给黄钺，加授特殊礼遇。护军将军南平人车胤说：“这是周成王尊崇周公的礼节。现在主上在位，不能和周成王相比。相王在位，怎么能当周公呢？”于是称病不签名。奏疏呈上后，孝武帝大怒，却赞赏车胤有操守。

中书侍郎范宁、徐邈被孝武帝亲信，多次进献忠言，弥补修正朝政的缺失，指责奸党。王国宝是范宁的外甥，范宁尤其痛恨他阿谀奉承，劝孝武帝罢免他。陈郡人袁悦之得到司马道子的宠爱，王国宝让袁悦之通过尼姑妙音给太子的母亲陈淑媛写信说：“王国宝忠诚谨慎，应该被亲近信任。”孝武帝知道后，发怒，借别的事杀了袁悦之。王国宝非常害怕，和司马道子一起诬陷范宁，把他贬为豫章太守。范宁出发前，上疏说：“现在边境没有战事但仓库空虚。古代役使百姓每年不超过三天，现在的劳役骚扰，几乎没有三天的休息。甚至有人生了孩子也不抚养，鳏夫寡妇不敢嫁娶。我担心国家的忧患，用厝火积薪来比喻都不够。”范宁又上奏说：“中原士民流亡到江南，时间渐久，人们安于自己的产业。天下的人，推究他们的先祖，都是随着时代变迁而迁移，为什么到现在偏偏不行呢？我认为应该划定他们的疆界，户口都按居住地编定。另外，人的**没有限度，奢侈节俭由处境决定；现在就连清廉的家庭，也大多不富足，不是财力不足，而是因为用度没有节制，争相以奢华攀比，没有限度的缘故。礼制规定十九岁为长殇，因为还没成年。现在以十六岁为全丁，十三岁为半丁，所承担的已不是孩童的事，难道不伤害天理、困扰百姓吗？我认为应该以二十岁为全丁，十六岁为半丁，这样人就不会夭折，人口会繁衍增多。”孝武帝采纳了很多建议。

范宁在豫章，派十五名议曹下属到各城，采集民风政绩，还有官吏休假回家，就询问他们地方官的得失。徐邈给范宁写信说：“您处理事务公正，各种事情都不拖延，那么官吏就会谨慎对待自己的职责，百姓也不会迷惑，何必一定要到乡邑里巷，去修饰那些虚浮的名声呢！这样不仅不能带来好处，实际上还会成为侵扰百姓的借口，哪有贤善的人会干预不该管的事，过多报告别人的过失呢！自古以来，想做君主耳目的人，无非是小人，他们都先通过小忠实现大不忠，先凭借小信实现大不信，于是让谗言谄媚并进，善恶颠倒，能不警惕吗？您谨慎选择官吏，一定要得到贤才来统领各曹，各曹都有良吏掌管文书，再选择公正的人担任监察官，那么清廉污浊、有能无能，随着事情的发展自然清楚，您只需平心处理，何必需要耳目呢？从前明德马后从不和身边人谈论政事，可以说是有远见，何况大丈夫还不能避免这种事吗！”

十二月，后秦主姚苌让他的东门将军任瓫诈派使者招降前秦主苻登，答应打开城门接纳他。苻登准备同意，征东将军雷恶地在外领兵，听说后，骑马赶来见苻登，说：“姚苌多诈，不能信！”苻登才作罢。姚苌听说雷恶地去见苻登，对将领们说：“这个羌人去见苻登，事情成不了了！”苻登因为雷恶地勇略过人，暗中忌惮他。雷恶地害怕，投降后秦，姚苌任命他为镇军将军。

前秦任命安成王苻广为司徒。

太元十五年庚寅，即公元390年：

春季正月乙亥日，谯敬王司马恬去世。

西燕主慕容永领兵攻向洛阳，朱序从河阴北渡黄河，击败了他，慕容永逃回上党。朱序追到白水，恰逢翟辽图谋攻向洛阳，朱序就领兵返回，击退翟辽，留下鹰扬将军朱党戍守石门，派儿子朱略督察洛阳，让参军赵蕃辅佐，自己返回襄阳。

琅邪王司马道子仗着宠爱骄横放纵，陪侍宴饮时喝得大醉，有时还违背礼仪。孝武帝渐渐不能容忍，想选拔有威望的人担任藩镇来暗中牵制司马道子，问太子左卫率王雅：“我想用王恭、殷仲堪，怎么样？”王雅说：“王恭风度高雅尊贵，志气方正严肃；殷仲堪在小事上谨慎，以文章道义着称。但他们都严厉狭隘、自以为是，而且缺乏才干谋略，如果把地方重任交给他们，天下太平的话，还能守住职位；如果有事变，必定会成为祸乱的根源！”孝武帝不听。王恭是王蕴的儿子；殷仲堪是殷融的孙子。二月辛巳日，任命中书令王恭为都督青、兖、幽、并、冀五州诸军事、兖青二州刺史，镇守京口。

三月戊辰日，东晋大赦天下。

后秦主姚苌在新罗堡攻打前秦扶风太守齐益男，攻克了那里，齐益男逃走。前秦主苻登在陇东攻打后秦天水太守张业生，姚苌救援，苻登领兵退去。

夏季四月，前秦镇东将军魏揭飞自称冲天王，率领氐人、胡人在杏城攻打后秦安北将军姚当成；镇军将军雷恶地反叛响应，在李润攻打镇东将军姚汉得。后秦主姚苌想亲自去攻打，群臣都说：“陛下不担心六十里内的苻登，却担心六百里外的魏揭飞，为什么？”姚苌说：“苻登不是能马上消灭的，我的城池也不是苻登能马上攻下的。雷恶地智谋非凡，如果向南勾结魏揭飞，向东联合董成，占领杏城、李润，长安东北就不是我们的了。”于是暗中率领一千六百精兵前去。魏揭飞、雷恶地有几万部众，氐人、胡人投奔他们的络绎不绝。姚苌每次看到一支军队到来，就很高兴。群臣觉得奇怪，问他原因，姚苌说：“魏揭飞等人煽动诱惑同伙，种类很多，我即使打败他们的头领，余党也不容易马上平定。现在他们像乌鸦一样聚集而来，我乘胜消灭他们，可以一举铲除！”魏揭飞等人见后秦兵少，出动全部兵力攻打。姚苌坚守营垒不出战，显示虚弱，暗中派儿子中军将军姚崇率领几百骑兵绕到他们后方。魏揭飞的军队混乱，姚苌派镇远将军王超等人领兵攻击，斩杀魏揭飞及将士一万多人。雷恶地请求投降，姚苌像当初一样对待他，雷恶地对人说：“我自认为智勇超过当时的人，可每次遇到姚翁就受困，这确实是我的本分啊！”

姚苌命令姚当成在作战的营地中，每个栅栏的孔洞里都立一根木头来表彰战功。一年多后，姚苌问起这事，姚当成说：“营地太小，已经扩建了。”姚苌说：“我从成年以来，与人作战，从未像这次这么痛快，以一千多兵力击破三万敌军，营地以小为奇，哪里是以大为贵呢！”

吐谷浑视连派使者到金城王乞伏乾归那里进献礼物，乞伏乾归任命视连为沙州牧、白兰王。

丙寅日，魏王拓跋珪在意辛山与后燕赵王慕容麟会合，攻打贺兰、纥突邻、纥奚三部，大败他们，纥突邻、纥奚都向魏国投降。

秋季七月，冯翊人郭质在广乡起兵响应前秦，向三辅地区发布檄文说：“姚苌凶恶残暴，毒害遍及神人。我们世代蒙受先帝如尧、舜般的仁德，不是大司徒、纳言的儿子，就是卿校、牧守的孙子。与其含羞忍辱地活着，不如遵循道义而死！”于是三辅地区的营垒都响应他；只有郑县人苟曜不听从，聚集几千人归附后秦。前秦任命郭质为冯翊太守；后秦任命苟曜为豫州刺史。

刘卫辰派儿子直力鞮攻打贺兰部，贺讷处境危急，向魏国请求投降。丙子日，魏王拓跋珪领兵救援，直力鞮退走。拓跋珪迁徙贺讷的部落，安置在东部边境。

八月，刘牢之在鄄城攻打翟钊，翟钊逃到河北；又在滑台打败翟辽，张愿前来投降。

九月，北平人吴柱聚集一千多人，立僧人法长为天子。攻破北平郡，转而侵犯广都，进入白狼城。后燕幽州牧高阳王慕容隆正在安葬他的夫人，郡县的官员都来参加葬礼。众人听说吴柱反叛，请求慕容隆返回城中，派遣大军讨伐。慕容隆说：“现在百姓安居乐业，不想作乱。吴柱等人用欺诈的手段迷惑愚昧的人，诱骗胁迫他们聚集，成不了事。”于是留下完成葬礼，派广平太守、广都令先返回，接着派安昌侯进率领一百多骑兵奔赴白狼城。吴柱的部众听说后，都溃散了；官军全力追捕，斩杀了吴柱。

东晋任命侍中王国宝为中书令，不久兼任中领军。

丁未日，东晋任命吴郡太守王珣为尚书右仆射。

吐谷浑视连去世，儿子视罴继位。视罴因为父亲、祖父仁慈，被四周邻居侵犯欺辱，于是督促激励将士，想建立功业。冬季十月，金城王乞伏乾归派使者任命视罴为沙州牧、白兰王，视罴不接受。

十二月，郭质和苟曜在郑县以东交战，郭质战败，逃奔洛阳。

越质诘归占据平襄，背叛金城王乞伏乾归。

太元十六年辛卯，即公元391年：

春季正月，后燕在蓟城设置行台，任命长乐公慕容盛录行台文书事。

金城王乞伏乾归攻打越质诘归，越质诘归投降，乞伏乾归把宗室女子嫁给她。贺染干谋划杀害兄长贺讷，贺讷得知后，出兵互相攻打。魏王拓跋珪向后燕报告，请求担任向导讨伐他们。二月甲戌日，后燕主慕容垂派赵王慕容麟领兵攻打贺讷，镇北将军兰汗率领龙城的军队攻打贺染干。

三月，前秦主苻登从雍州出发，在范氏堡攻打后秦安东将军金荣，攻克了那里。于是渡过渭水，在段氏堡攻打京兆太守韦范，没有攻克，进占曲牢。

夏季四月，后燕兰汗在牛都打败贺染干。

苟曜有一万部众，秘密召请前秦主苻登，答应做内应。苻登从曲牢前往繁川，驻扎在马头原。五月，后秦主姚苌领兵迎战，苻登击败他，斩杀右将军吴忠。姚苌收兵再战，姚硕德说：“陛下谨慎对待轻率出战，常常想靠计策取胜，现在作战失利却又上前逼近敌军，为什么？”姚苌说：“苻登用兵迟缓，不识虚实。现在他派轻兵直进，远远占据我们东边，这一定是苟曜这小子和他有密谋。拖延的话他们的密谋就会成功，所以趁他们还没汇合，赶紧攻击，来破坏他们的计划。”于是进军作战，大败苻登。苻登退到郿县驻扎。

前秦兖州刺史强金槌占据新平，投降后秦，把儿子强逵作为人质。后秦主姚苌率领几百骑兵进入强金槌的营地。部下劝谏他，姚苌说：“强金槌已经背叛苻登，又想算计我，他将无处可去。况且他刚来诚心归附，应该推心置腹结交他，怎么能又用不信任来怀疑他呢？”不久氐人部众想捉拿姚苌，强金槌没有听从。

六月甲辰日，后燕赵王慕容麟在赤城打败贺讷，擒获他，降服他的部落几万人。后燕主慕容垂命令慕容麟归还贺讷的部落，把贺染干迁到中山。慕容麟返回，对慕容垂说：“我观察拓跋珪的举动，终究会成为国家的祸患，不如把他召还朝廷，让他的弟弟代理国事。”慕容垂不听。

西燕主慕容永侵犯河南，太守杨佺期击败他。

秋季七月壬申日，后燕主慕容垂前往范阳。

魏王拓跋珪派弟弟拓跋觚到后燕进献礼物，后燕主慕容垂年老体衰，子弟专权，扣留拓跋觚来索取好马。魏王拓跋珪不给，于是与后燕断绝关系，派长史张衮向西燕谋求和好。拓跋觚逃回来，后燕太子慕容宝追上抓获他，慕容垂还像当初一样对待拓跋觚。

前秦主苻登攻打新平，后秦主姚苌救援，苻登退走。

前秦骠骑将军没弈干把两个儿子作为人质交给金城王乞伏乾归，请求一起攻打鲜卑大兜。乞伏乾归和没弈干在鸣蝉堡攻打大兜，攻克那里。大兜换了便服逃跑，乞伏乾归收编他的部众返回，送回没弈干的两个儿子。没弈干不久反叛，向东联合刘卫辰。八月，乞伏乾归率领一万骑兵讨伐没弈干，没弈干逃到他楼城，乞伏乾归射他，射中眼睛。

九月癸未日，东晋任命尚书右仆射王珣为左仆射，太子詹事谢琰为右仆射。太学博士范弘之申诉应该给殷浩追加谥号，趁机陈述桓温不守臣节的事迹。当时桓氏势力还很强大，王珣是桓温过去的属吏，认为桓温废黜昏君、拥立明君，有忠贞的气节；贬范弘之为余杭令。范弘之是范汪的孙子。

冬季十月壬辰日，后燕主慕容垂返回中山。

当初，柔然部世代臣服于代国，首领郁久闾地粟袁去世后，部落分为两部分：长子匹候跋继承父亲住在东边，次子缊纥提另外住在西边。秦王苻坚消灭代国后，柔然依附刘卫辰。到魏王拓跋珪即位，攻打高车等部，各部落大多服从，只有柔然不侍奉魏国。戊戌日，拓跋珪领兵攻打柔然，柔然全族逃走，拓跋珪追击六百里。将领们通过张衮对拓跋珪说：“敌人太远，粮食耗尽，不如早点返回。”拓跋珪问将领们：“如果杀掉备用的马，作为三天的粮食，够吗？”都说：“够。”于是又日夜兼程追击，在大沙漠以南的床山下追上，大败柔然，俘虏一半部众，匹候跋和另一部落首领屋击各自收编残余部众逃走。拓跋珪派长孙嵩、长孙肥追击。拓跋珪对将佐说：“你们知道我之前问三天粮食的意思吗？”回答：“不知道。”拓跋珪说：“柔然驱赶牲畜奔走几天，到水边必定停留；我们用轻骑兵追击，计算路程，不超过三天就能追上他们。”众人都说：“这不是我们能想到的！”长孙嵩追击到平望川，斩杀屋击。长孙肥追击匹候跋到涿邪山，匹候跋率领部众投降，抓获缊纥提的儿子曷多汗、侄子社仑、斛律等宗族亲属几百人。缊纥提将要投奔刘卫辰，拓跋珪追上他，缊纥提也投降了，拓跋珪把他的部众全部迁到云中。

翟辽去世，儿子翟钊继位，改年号为定鼎。翟钊攻打后燕邺城，后燕辽西王慕容农击退了他。

三河王吕光派兵乘虚讨伐金城王乞伏乾归，乞伏乾归得知后，领兵返回，吕光的军队也撤退了。

刘卫辰派儿子直力鞮率领**万部众攻打魏国南部。十一月己卯日，魏王拓跋珪率领五六千士兵抵抗，壬午日，在铁岐山以南大败直力鞮，直力鞮单骑逃走。拓跋珪乘胜追击，戊子日，从五原金津向南渡过黄河，径直进入刘卫辰的领地，刘卫辰的部落惊慌混乱。辛卯日，拓跋珪直抵刘卫辰的居所悦跋城，刘卫辰父子出逃。壬辰日，拓跋珪分派将领率轻骑兵追击。将军伊谓在木根山擒获直力鞮，刘卫辰被他的部下杀死。十二月，拓跋珪驻军盐池，诛杀刘卫辰的宗族亲属五千多人，都把尸体投入黄河。黄河以南各部落全部投降，缴获三十多万匹马，四百多万头牛羊，国家的用度因此变得充裕。

刘卫辰的小儿子刘勃勃逃奔薛干部，拓跋珪派人索要他，薛干部首领太悉伏把刘勃勃交出来给使者看，说：“刘勃勃国破家亡，因走投无路来归附我，我宁愿和他一起死，怎能忍心把他抓起来交给魏国！”于是把刘勃勃送到没弈干那里，没弈干把女儿嫁给了他。戊申日，后燕主慕容垂前往鲁口。

前秦主苻登攻打安定，后秦主姚苌前往阴密抵抗，对太子姚兴说：“苟曜听说我北上，必定会来见你，你抓住他杀掉。”苟曜果然到长安见姚兴，姚兴派尹纬责备他并杀了他。

姚苌在安定城东打败苻登，苻登退到路承堡据守。姚苌举行盛大宴会，将领们都说：“如果遇到魏武王（姚襄），不会让这贼寇活到现在，陛下太谨慎了。”姚苌笑着说：“我不如亡兄的地方有四点：身高八尺五寸，手臂垂过膝盖，让人望而生畏，这是其一；率领十万部众，与天下争雄，指挥进军，前无阻碍，这是其二；通晓古今，谈论道义才艺，收罗英才，这是其三；统领兄长的部众，上下都心悦诚服，人人尽力死战，这是其四。我之所以能建立功业、驱使贤才，正是靠谋略中有一点长处罢了。”群臣都高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