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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白话版 汉纪六十七 (公元246年-252年)

作者:鬼老七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07 23:16:34

正始七年(公元246年)

春天二月,东吴的车骑将军朱然带兵攻打柤中,杀了不少人,还掳走几千百姓,然后撤军回去了。

曹魏的幽州刺史毋丘俭,因为高句骊的国王位宫多次侵犯边境、反叛闹事,就率领各路军队去征讨。位宫被打得大败而逃,毋丘俭一怒之下血洗了丸都,斩杀和俘虏了上千人。高句骊有个大臣叫得来,曾多次劝位宫别这么干,位宫根本不听。得来叹气说:“马上就要看到这里长满野草了。”说完就绝食而死。毋丘俭下令,不许破坏得来的坟墓,不许砍伐树木,抓到的他的妻儿也都放回去。位宫只能带着老婆孩子狼狈逃窜,毋丘俭就带兵回朝。没过多久,毋丘俭又去攻打位宫,位宫逃到买沟。毋丘俭派玄菟太守王颀去追击,追了一千多里地,一直到肃慎氏南部边界,还刻下石碑记录战功才回来,这一仗,斩杀、俘虏了八千多人。战后论功行赏,有一百多人被封侯。

秋天九月,东吴的皇帝任命骠骑将军步骘当丞相,车骑将军朱然为左大司马,卫将军全琮为右大司马。还把荆州分成两部分:让镇南将军吕岱担任上大将军,统领右部,管辖范围从武昌西边一直到蒲圻;任命威北将军诸葛恪为大将军,统领左部,代替陆逊镇守武昌。

蜀汉宣布大赦天下,大司农、河南人孟光在众人面前责备费祎说:“大赦这种事,就像偏心的做法,在政治清明的时代不应该有。只有国家衰败到极点,实在没办法了,才能偶尔用一次。现在咱们皇上仁爱贤明,百官都各司其职,哪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非要频繁地施恩大赦,便宜了那些坏人呢!”费祎只能尴尬地赔笑道歉。

当初,诸葛亮当丞相的时候,就有人说他舍不得大赦。诸葛亮回答:“治理国家要用大的德行,不能靠小恩小惠,所以匡衡、吴汉都不赞成大赦。先帝也说过:‘我和陈元方、郑康成交往时,他们把治国安邦的道理都讲透了,可从来没提到过大赦。像刘景升、季玉父子,年年搞大赦,对治理国家又有什么用!’”因此蜀国人都称赞诸葛亮贤能,也看出费祎比不上他。陈寿评价说:诸葛亮治理国家,虽然多次打仗,但不随意大赦,这多了不起啊!

东吴因为大钱用起来不方便,就废除了。

蜀汉皇帝封凉州刺史姜维为卫将军,和大将军费祎一起处理尚书台的事务。汶山郡平康县的夷人造反,姜维出兵把他们平定了。

蜀汉皇帝经常出去游玩,还不断扩充歌舞乐师队伍。太子家令、巴西人谯周上书劝谏:“以前王莽失败后,各路豪杰都想争夺天下,那时候有才能的人愿意追随谁,不是看谁地盘大,而是看谁德行高。当时更始帝、公孙述等人地盘都不小,但他们只知道贪图享乐,懒于做好事。世祖刘秀刚到河北的时候,冯异等人劝他:‘要做别人做不到的事。’于是刘秀就认真处理冤案,提倡节俭,河北百姓都称赞他,名声传到四方。邓禹从南阳赶来追随,吴汉、寇恂以前都不认识他,也带兵来帮忙,其他仰慕他德行的人,像邳肜、耿纯、刘植这些人,有的带病、有的抬着棺材、有的背着孩子来投奔,数都数不清,所以刘秀才能由弱变强,成就帝业。刘秀到了洛阳后,有次想出去逛逛,铫期一劝,他马上就回宫。颍川发生叛乱,寇恂请他亲自去平叛,他立刻就出发。所以不是要紧事,想出去玩都不敢;遇到要紧事,想图安稳也不行,当皇帝的追求善政就该这样!古书上说‘百姓不会平白无故归附’,确实要靠德行才能收服人心。现在汉朝遭遇厄运,天下三分,正是有才能的人盼着明主的时候。我希望陛下也多做别人做不到的事,不辜负大家的期望。而且祭祀祖宗,是为了带领百姓尊重君上,现在四季祭祀有时都不参加,却总去园林游玩,我实在心里不安。肩负国家重任的人,没时间尽情享乐,先帝的大业还没完成,真不是享乐的时候。希望能裁减乐官和后宫人员,新修建的东西,只要维护好先帝留下的就够了,也给子孙做个节俭的榜样。”但蜀汉皇帝根本不听。

正始八年(公元247年)

春天正月,东吴的全琮去世。

二月,发生了日食。

当时,尚书何晏等人依附曹爽,喜欢随意更改国家法度。太尉蒋济上书说:“以前大舜辅佐治理天下,就警告结党营私;周公辅佐朝政,也小心处理朋党问题。国家的法律制度,只有那些世上少有的大才,才能制定出纲领流传后世,哪是一般官员能随便改的!改了对治理国家没好处,只会伤害百姓。应该让文武大臣各管各的事,用清正廉洁的作风做事,这样才能带来和谐祥瑞!”

东吴皇帝下令,把武昌宫的建材、瓦片拆下来,运到建业修建宫殿。有关官员上奏说:“武昌宫都建了二十八年了,恐怕材料不能用了,应该让各地重新砍伐木材运送过来。”东吴皇帝说:“大禹就觉得宫殿简陋点好。现在战事不断,到处都在征收赋税,如果重新砍伐木材,会耽误农业生产,把武昌宫的材料运过来用就行。”于是皇帝先搬到南宫住。三月,开始改建太初宫,还让将领们和各州郡官员义务出工修建。

大将军曹爽听了何晏、邓飏、丁谧的主意,把太后迁到永宁宫,独揽朝政大权,大量安插亲信,还多次更改制度。太傅司马懿阻止不了,和曹爽的矛盾越来越深。五月,司马懿开始装病,不再参与政事。

东吴的丞相步骘去世。

魏国皇帝喜欢和一群小臣亲近,在后花园吃喝玩乐。秋天七月,尚书何晏上书说:“以后陛下到式乾殿,或者去后花园游玩,都应该让大臣跟着,顺便商量国事,讲讲经书义理,给后世做个榜样。”冬天十二月,散骑常侍、谏议大夫孔乿也上书说:“如今天下太平,陛下可以别再在后花园骑马了,出门就坐车,这是天下百姓的福气,也是臣子们的心愿。”但皇帝根本不听。

东吴调集了大批人马到建业,还放出风声说要进攻魏国。扬州刺史诸葛诞让安丰太守王基分析情况,王基说:“现在陆逊这些老将都死了,孙权年纪大了,国内没有贤能的继承人,朝中也没有能出谋划策的人。孙权要是亲自出征,怕国内突然出事;派将领出征,老将领都没了,新将领又不放心。他这么做不过是想扩充势力,保护自己罢了。”后来东吴果然没出兵。

这一年,雍州、凉州的羌胡部落反叛,投降蜀汉。蜀汉的姜维带兵到陇右接应,和魏国雍州刺史郭淮、讨蜀护军夏侯霸在洮西交战。羌胡的首领白虎文、治无戴等人带着部落投降姜维,姜维把他们迁到蜀地。郭淮出兵攻打剩下的羌胡势力,把叛乱都平定了。

正始九年(公元248年)

春天二月,中书令孙资,在癸巳日,中书监刘放,在三月甲午日,司徒卫臻,都辞去官职,以侯爵身份回家养老,享受特进的待遇。

夏天四月,朝廷任命司空高柔为司徒,光禄大夫徐邈为司空。徐邈感叹说:“三公是讨论治国大道的官职,没有合适的人就空着,我年老多病,哪能勉强担任呢!”坚决推辞,不肯接受任命。

五月,蜀汉的费祎出兵驻扎在汉中。从蒋琬到费祎,虽然在外地任职,但国家的奖赏、惩罚等大事,都要先远程请示、决定后,才会执行。费祎性格一向谦虚朴素,他主持国政时取得的功绩,和蒋琬差不多。

秋天九月,朝廷任命车骑将军王凌为司空。蜀汉这边,陪陵的少数民族发动叛乱,车骑将军邓芝奉命出征,很快就平定了局势。

大将军曹爽此时骄横奢侈到了极点。他吃的穿的,规格都跟皇帝差不多;宫里珍藏的奇珍异宝,他家堆满了;还私自把先帝的妃嫔弄来当歌舞伎。他甚至挖了个地下室,四周装饰得华丽无比,经常带着党羽何晏等人在里面狂饮作乐。曹爽的弟弟曹羲为此十分担忧,多次哭着劝他收敛,可曹爽根本不听。曹爽兄弟还经常一起出去游玩,司农桓范劝他们:“你们掌管着国家大事和禁军,不能一起外出。要是有人关了城门,你们还怎么进来?”曹爽却满不在乎:“谁敢这么干!”

早些时候,清河郡和平原郡因为边界划分问题争执不休,八年都没解决。冀州刺史孙礼请求查看朝廷收藏的魏明帝曹叡封平原王时的地图来判定界限。但曹爽听信清河郡的申诉,硬说地图不能用。孙礼上书辩解,言辞激烈,曹爽大怒,给孙礼扣上“心怀不满”的罪名,判了五年刑。过了很久,孙礼才被调任并州刺史。他去见太傅司马懿时,满脸愤怒却不说话。司马懿问:“你是嫌并州地盘小,还是因为边界划分不公生气?”孙礼说:“您这话说得不对!我虽然没什么德行,但怎么会把官职和过去的事放在心上?我本来以为您能像伊尹、姜子牙那样,辅佐曹魏,报答明帝的托付,立下万世功勋。可现在国家危在旦夕,人心惶惶,这才是我难过的原因!”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司马懿只能劝他:“先忍忍,再大的委屈也得忍!”

冬天,河南尹李胜要去荆州当刺史,临行前特意去拜访司马懿。司马懿故意让两个婢女伺候自己,拿衣服时,衣服掉在地上;指着嘴说口渴,婢女端来粥,他不拿杯子,直接就喝,粥顺着嘴角流,沾满了胸口。李胜说:“大家都以为您是旧病复发,没想到您身体这么差了!”司马懿有气无力地说:“我年老体衰,卧床不起,怕是活不了几天了。你要去并州任职,那里靠近胡人,一定要多加防备!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我就把儿子司马师、司马昭托付给你了。”李胜连忙纠正:“我是回荆州,不是并州。”司马懿故意装糊涂:“你刚到并州?”李胜又重复一遍,司马懿这才说:“我老糊涂了,听不明白你说的。你回到本州,一定能大展身手,多立战功!”李胜回去后,告诉曹爽:“司马懿只剩一口气,精神和身体都不行了,不用担心他!”过了几天,李胜又哭着对曹爽等人说:“太傅病得太重,怕是好不了了,真让人伤心!”这下曹爽他们彻底放松了警惕。

何晏听说平原人管辂精通占卜算卦,就请他见面。十二月丙戌日,管辂去见何晏,两人聊起《易经》。当时邓飏也在场,他问管辂:“你说自己精通《易经》,可说话却不涉及《易经》里的词句和含义,为什么?”管辂回答:“真正懂《易经》的人,反而不会总把《易经》挂在嘴边。”何晏笑着称赞:“真是简明扼要!”接着又让管辂算卦:“你看看我能不能当上三公?我还总是梦见几十只青蝇落在鼻子上,怎么赶都赶不走,这是怎么回事?”管辂说:“从前八元、八凯辅佐舜帝,周公辅佐周武王,都是凭借温和仁慈、谦逊有礼,才享受福气,这种事不是占卜能说明白的。如今您位高权重,但感念您恩德的人少,畏惧您权势的人多,这可不是谨慎求福的做法。而且,鼻子就像天庭中的高山,‘高高在上却没有危险,才能长久保持尊贵’。现在臭烘烘的青蝇聚集在上面,地位太高容易摔下来,轻视豪贵会走向灭亡,您一定要好好想想!希望您能损有余、补不足,不合礼法的事别做,这样或许能当上三公,青蝇也能赶走。”邓飏不屑地说:“都是些老生常谈。”管辂回怼:“所谓老生常谈,是因为有些人看不到其中深意,体会不到其中道理。”管辂回家后,把这些话都告诉了舅舅。舅舅责备他说话太直白,管辂却说:“跟快要死的人说话,有什么好怕的!”舅舅气得不行,觉得他疯了。

东吴这边,交趾、九真两地的少数民族叛军攻占城池,交州地区一片混乱。吴主任命衡阳督军都尉陆胤为交州刺史、安南校尉。陆胤一到任,就用恩德和信义感化当地人,五万多户人家主动投降,交州很快恢复了安宁。

此时,太傅司马懿正暗中与儿子中护军司马师、散骑常侍司马昭谋划,准备除掉曹爽。

嘉平元年(公元249年)

春天正月甲午日,皇帝曹芳去高平陵祭拜先帝,大将军曹爽和弟弟中领军曹羲、武卫将军曹训、散骑常侍曹彦全都随行。司马懿趁机以皇太后的名义,下令关闭各个城门,派兵占领武器库,分发兵器后,驻守在洛水浮桥。他还让司徒高柔代理大将军职权,占据曹爽的军营;太仆王观代理中领军职权,占据曹羲的军营。然后司马懿向皇帝上奏曹爽的罪行:“当年我从辽东回来,先帝让陛下、秦王和我到御床前,拉着我的手臂,把后事托付给我。我说‘太祖、高祖也把后事托付给我,这些陛下都知道,不用担忧。万一有变故,我拼死也要执行诏令’。现在大将军曹爽,背弃先帝遗命,破坏国家制度,对内僭越皇权,对外独揽大权,解散军营,掌控禁军,朝廷要职都安插亲信,宫中侍卫也换成自己人,结党营私,日益放纵。他还让黄门张当担任都监,监视陛下,离间太后和陛下的关系,伤害皇室骨肉,搞得天下人心惶惶。陛下现在就像寄人篱下,怎么能长久安稳?这绝不是先帝让我们到御床前托付后事的本意!我虽然年老体弱,但不敢忘记当年的承诺!太尉蒋济等人都认为曹爽有不臣之心,他们兄弟不适合掌管禁军。我们向永宁宫的太后奏明,太后下令让我按奏章执行。我已命令相关官员和黄门令,罢免曹爽、曹羲、曹训的官职和兵权,让他们以侯爵身份回家,不得逗留,以免耽误陛下回宫;谁敢违抗,就按军法处置!我也勉强支撑病体,带兵驻守洛水浮桥,以防不测。”

曹爽拿到司马懿的奏章后,不敢呈给皇帝,急得团团转,只能把皇帝的车驾留在伊水南岸,砍伐树木设置防御工事,还征调了几千屯田士兵来保护自己。司马懿派侍中许允、尚书陈泰去劝说曹爽,让他尽早认罪;又让曹爽信任的殿中校尉尹大目传话,说只是免官,还指着洛水发誓。

当初,曹爽因为桓范是同乡长辈,在九卿中对他格外礼遇,但关系并不亲密。司马懿起兵后,以太后诏令召桓范,想让他代理中领军。桓范本想遵命,儿子却劝他:“皇帝在外面,咱们不如往南走。”桓范于是出城。到平昌城门时,城门已经关闭。守城门的司蕃,曾是桓范举荐的官吏,桓范举起手中的木板,假称:“有诏书召我,赶紧开门!”司蕃想看诏书,桓范呵斥道:“你不是我的老部下吗?怎么敢这样!”司蕃只好开门。桓范出城后,回头对司蕃说:“太傅谋反,你跟我走!”司蕃没追上,就躲到一边。司马懿得知后,对蒋济说:“智囊跑了!”蒋济却说:“桓范虽然聪明,但曹爽就像劣马贪恋马棚里的豆子,肯定不会听他的。”

桓范赶到后,劝曹爽兄弟带着天子去许昌,调集各地军队勤王。曹爽犹豫不决,桓范对曹羲说:“这么明显的事,你们读的书都白读了?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们还想过普通人的日子?就算一个普通人抓个人当人质,都还想活命;你们有天子在手,号令天下,谁敢不听?”但曹爽兄弟都不说话。桓范又对曹羲说:“你的军营就在城南,洛阳典农的治所也在城外,随时能调集人手。去许昌不过半夜时间,许昌的武库,武器装备充足;缺粮食也不用担心,大司农的印章在我手里。”可曹羲兄弟还是默不作声,不肯听从。从夜里到凌晨,曹爽突然把刀一扔,说:“就算不当官,我也能做个富家翁!”桓范痛哭道:“曹真那么厉害的人,却生出你们兄弟俩蠢材!没想到今天要因为你们灭族!”

最后,曹爽还是把司马懿的奏章呈给皇帝,请求下诏罢免自己的官职,然后护送皇帝回宫。曹爽兄弟回家后,司马懿马上派洛阳的士兵包围了他们家,还在宅子四角建起高楼,派人在楼上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曹爽拿着弹弓到后花园,楼上的士兵就大喊:“前大将军往东南去了!”曹爽愁得不行,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正月戊戌日

有关部门上奏:“黄门张当私自把挑选的才人送给曹爽,怀疑他们有奸情。”于是抓捕张当下狱审讯,他供认:“曹爽与尚书何晏、邓飏、丁谧,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等人密谋造反,打算三月起兵。”朝廷随即逮捕曹爽、曹羲、曹训、何晏、邓飏、丁谧、毕轨、李胜及桓范,以“大逆不道”罪弹劾,连同张当一起诛灭三族。

当初曹爽离京时,司马鲁芝留在府中,听说事变后,率领军营骑兵砍开津门去投奔曹爽。曹爽解下印绶准备出门时,主簿杨综劝阻:“您手握大权却放弃,难道要去刑场吗?”有关部门奏请逮捕鲁芝、杨综治罪,司马懿说:“他们各为其主,赦免吧。”不久,任命鲁芝为御史中丞,杨综为尚书郎。

鲁芝临行前喊参军辛敞一起走。辛敞是辛毗之子,姐姐辛宪英是太常羊耽的妻子。辛敞问姐姐:“天子在外,太傅闭城门,有人说会危害国家,真会这样吗?”宪英说:“我看太傅此举只是诛杀曹爽。”辛敞问:“那这事能成吗?”宪英答:“差不多!曹爽才能比不上太傅。”辛敞又问:“那我可以不出去吗?”宪英说:“怎么能不出去!恪守职责是大义。别人遇难都该救助,为人做事却抛弃职责,没有比这更不祥的了。况且受人重任,就该为其尽责,跟着众人走就是了。”辛敞这才出门。事后他感叹:“没听姐姐的话,差点违背道义。”

此前曹爽征召王沈和太山羊祜,王沈劝羊祜应召,羊祜说:“侍奉他人,哪有那么容易!”王沈便去了。曹爽败亡后,王沈因旧臣身份被免职,对羊祜说:“我没忘你以前的话。”羊祜说:“这哪是我当初能想到的!”

曹爽堂弟曹文叔的妻子夏侯令女,早年守寡无子,父亲夏侯文宁想让她改嫁,她用刀割掉双耳明志,平日依附曹爽。曹爽被诛后,娘家上书断绝婚约,强行接她回去再嫁,她偷偷进寝室割掉鼻子。家人惊惋道:“人生在世如轻尘附弱草,何必自苦!何况夫家已灭族,守节为了谁?”令女说:“仁者不因盛衰改节,义者不因存亡变心。曹氏兴盛时我尚想保全节操,何况如今衰亡,怎忍背弃!这是禽兽都不做的事,我岂能为之!”司马懿听闻后赞许她的贤德,允许她收养儿子作为曹氏后代。

何晏等人掌权时,自认为是一时才杰无人能及。何晏曾品评名士:“唯有深沉才能通晓天下志向,夏侯泰初(夏侯玄)就是这样;唯有明察事物征兆才能成就天下事务,司马子元(司马师)就是这样;唯有神妙才能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我听说过这话,但没见过这样的人。”他其实是想以“神”自比。

选部郎刘陶是刘晔之子,口才好,邓飏等人称他有伊尹、吕尚之才。刘陶曾说“孔子不算圣人,为何?智者在愚人中如掌中玩丸,却不能得天下,怎能称圣!”傅玄不与他争辩,只说:“天下变化无常,以后会看到你困窘的样子。”曹爽败亡后,刘陶退居乡里,才为自己的话道歉。

管辂的舅舅问他:“你之前怎么知道何晏、邓飏会败亡?”管辂说:“邓飏走路时筋骨松弛,脉不制肉,站立歪斜像没手足,这是‘鬼躁’之相;何晏目光恍惚,魂不守舍,面色无华,精神散浮如枯木,这是‘鬼幽’之相。二者都不是长寿有福之相。”

何晏天**美,随身带粉扑,走路顾影自怜。他尤其喜好老庄之书,与夏侯玄、荀粲及山阳王弼等人竞谈清议,推崇虚无,称《六经》是圣人糟粕。天下士大夫争相效仿,形成不可逆转的风气。荀粲是荀彧之子。

正月丙午日,朝廷大赦天下。丁未日,任命太傅司马懿为丞相,加九锡之礼,司马懿坚决推辞不受。

此前右将军夏侯霸受曹爽厚待,因父亲夏侯渊死于蜀地,常咬牙切齿想报仇,任讨蜀护军屯驻陇西,隶属征西将军。征西将军夏侯玄是夏侯霸的侄子、曹爽的表弟。曹爽被诛后,司马懿召夏侯玄回京师,派雍州刺史郭淮代替他。夏侯霸向来与郭淮不和,认为灾祸将及,十分恐惧,于是投奔蜀汉。后主刘禅说:“你父亲是在战场阵亡,并非我先人亲手所杀。”对他厚待。姜维问夏侯霸:“司马懿掌权后,还会有征伐之志吗?”夏侯霸说:“他正忙着巩固家族势力,无暇外务。但有个钟士季(钟会),虽年轻,若掌朝政,将是吴蜀的忧患。”钟士季是钟繇之子、尚书郎钟会。

三月,东吴左大司马朱然去世。他身高不足七尺,气度分明,品行高洁,终日严谨如临战场,临危镇定远超常人。即便天下无事,也朝夕击鼓,让营中士兵整装列队,以此麻痹敌人使其疏于防备,所以出兵总能建功。朱然病重时,吴主孙权白天减膳、夜里失眠,派宦官送医药食物的人在路上络绎不绝。朱然每次派使者上奏病情,孙权都亲自召见,亲口询问,进去时赐酒食,出来时赐布帛。他去世后,孙权悲痛不已。

夏季四月乙丑日,改元嘉平。

曹爽在伊水南岸时,昌陵景侯蒋济曾写信给他,说太傅的意思只是免官。曹爽被诛后,蒋济进封都乡侯,上疏坚决推辞未被允许。他因自己失言而愧疚,发病于丙子日去世。

秋季,蜀汉卫将军姜维进攻雍州,依托黮山修筑两座城池,派牙门将句安、李歆等驻守,聚集羌胡人质,侵扰各郡。征西将军郭淮与雍州刺史陈泰前往抵御。陈泰说:“黮城虽坚固,但离蜀地艰险遥远,需运粮;羌夷厌恶姜维劳役,未必归附。如今围困可兵不血刃夺城,即便蜀军来救,山道险阻也难以行军。”郭淮便派陈泰率讨蜀护军徐质、南安太守邓艾进兵包围黮城,断绝运粮通道和城外水源。句安等人挑战,陈泰不应,城中将士困窘,只能分粮积雪度日。姜维率兵救援,从牛头山出兵与陈泰对峙。陈泰说:“兵法贵在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今阻断牛头山,姜维无退路,必成俘虏。”他命令各军坚守营垒不战,派使者报告郭淮,让其迅速到牛头山截断姜维退路。郭淮听从,进军洮水。姜维恐惧遁走,句安等人孤立无援,于是投降。郭淮趁机向西攻打各羌部落。邓艾说:“贼兵未走远,可能返回,应分兵防备。”于是留邓艾屯驻白水北岸。三日后,姜维派将领廖化从白水南岸向邓艾结营。邓艾对诸将说:“姜维突然返回,我军人少,按常理他应渡河;但他不架桥,这是让廖化牵制我,他必从东边袭击洮城。”洮城在白水北岸,距邓艾营地六十里,邓艾连夜秘密进军,抢先占据洮城。姜维果然来渡,因邓艾已据城而未能取胜,汉军于是撤回。

兖州刺史令狐愚是司空王凌的外甥,屯驻平阿,甥舅二人共掌重兵,专责淮南事务。王凌与令狐愚密谋,认为皇帝暗弱,受强臣控制,听说楚王曹彪有智勇,想共立他为帝,迁都许昌。九月,令狐愚派将领张式到白马与楚王联络,王凌又派舍人劳精到洛阳告知儿子王广。王广说:“凡举大事应顺民心。曹爽因骄奢失民心,何平叔(何晏)虚华不务实,丁谧、毕轨、桓范、邓飏虽有旧望,却都争权夺利。加上他们更改朝典、政令多变,虽立意高远却不接地气,百姓习惯旧制不愿顺从,所以即便他们权势倾天下,仍同日被诛,名士减半,百姓却安然处之,无人哀怜,就是因为失民心。如今司马懿心思虽难测,但行事未显叛逆,且提拔贤能、广纳人才,修订先朝政令,顺应民心。曹爽的恶行,他都一一改正,日夜勤勉以抚恤百姓为先,父子兄弟掌握兵权,难以撼动。”王凌不听。

冬十一月,兖州刺史令狐愚再次派张式联络楚王曹彪,使者未归时,令狐愚病逝。

十二月辛卿日,朝廷任命王凌为太尉;庚子日,任命司隶校尉孙礼为司空。

光禄大夫徐邈去世。他以清廉节操闻名,卢钦曾着书称赞:“徐公志高行洁,才博气猛。他行事高远而不孤僻,廉洁而不偏执,博学而能守要,刚猛而能宽容。圣人认为清廉最难,徐公却轻松做到。”有人问卢钦:“徐公在武帝时被认为通达,任凉州刺史及回京后却被认为耿介,为何?”卢钦答:“从前毛玠、崔琰掌权,推崇清素之士,当时人们纷纷改变车服求名,徐公却不改常貌,故被视为通达;近来天下奢靡成风,徐公仍坚守雅尚,不随流俗,昔日的通达,如今便成了耿介。这是世人无常而徐公恒常啊。”卢钦是卢毓之子。

嘉平二年(公元250年)

夏季五月,朝廷任命征西将军郭淮为车骑将军。

起初,会稽潘夫人受吴主孙权宠爱,生下少子孙亮,孙权十分疼爱。全公主与太子孙和有矛盾,想提前结纳新援,多次称赞孙亮,还将丈夫兄长的孙女嫁给孙亮。孙权因鲁王孙霸结党害兄,心中厌恶,对侍中孙峻说:“子弟不睦,臣下结派,必重蹈袁氏覆辙,为天下笑。若立一人为嗣,怎能不乱?”于是有废孙和立孙亮之意,但犹豫多年。孙峻是孙静的曾孙。

秋季,孙权幽禁太子孙和。骠骑将军朱据进谏:“太子是国之根本,且天性仁孝,天下归心。昔晋献公信骊姬而申生亡,汉武帝信江充而戾太子冤死,臣怕太子不堪忧虑,即便日后建思子之宫,也追悔莫及!”孙权不听。朱据与尚书仆射屈晃率将吏们泥头自缚,连日到宫门前为孙和请命;孙权登白爵观望见,十分厌恶,下令朱据、屈晃“无事勿扰”。无难督陈正、五营督陈象各上书切谏,朱据、屈晃也固谏不止,孙权大怒,将陈正、陈象灭族,又将朱据、屈晃牵入大殿,二人仍口谏不止,叩头流血,辞气不屈,孙权各杖打一百,将朱据贬为新都郡丞,屈晃罢归乡里,因进谏被诛杀流放的官员达十余人。最终废孙和为庶人,迁到故鄣,赐死鲁王孙霸,杀杨竺并抛尸长江,又诛杀全寄、吴安、孙奇,皆因他们党附孙霸诬陷孙和。起初,杨竺年少成名,陆逊却认为他终将败亡,劝杨竺兄长杨穆与他分族。杨竺败后,杨穆因多次劝诫弟弟得以免死。朱据尚未到任,中书令孙弘便奉诏书追赐他自尽。

冬季十月,庐江太守文钦假意叛魏,想引诱吴偏将军朱异亲自带兵迎接。朱异识破诡计,上奏吴主,认为不可迎纳。孙权说:“如今北方未统一,文钦若真心归降,应暂且接纳;若怀疑有诈,便设网罗之计,以重兵防备。”于是派偏将军吕据率两万人,与朱异合力到魏吴边界,文钦果然未降。朱异是朱桓之子,吕据是吕范之子。

十一月,司空孙礼去世。

孙权立子孙亮为太子,并派十万军队在堂邑修涂塘水坝,淹浸北方道路。

十二月甲辰日,东海定王曹霖去世。

征南将军王昶上书:“孙权流放良臣,嫡庶争位,可趁机攻吴。”朝廷采纳,派新城太守州泰袭击巫县、秭归,荆州刺史王基进逼夷陵,王昶直取江陵。王昶用竹索架桥渡河进攻,吴大将施绩趁夜逃入江陵。王昶想引吴军到平地决战,先派五军沿大道佯装撤退,让吴军望见而放松;又将缴获的铠甲、首级环城展示以激怒吴军,设下伏兵等待。施绩果然来追,王昶迎战,大破吴军,斩杀将领钟离茂、许昮。

蜀汉姜维再次进攻西平,未能攻克。

嘉平三年(公元251年)

春季正月,王基、州泰进击吴军,大获全胜,收降数千人。

三月,朝廷任命尚书令司马孚为司空。

夏季四月甲申日,任命王昶为征南大将军;壬辰日,大赦天下。

太尉王凌听闻吴军堵塞涂水,想趁机发兵,整肃军队后上表请求讨贼,朝廷下诏不许。王凌派将军杨弘将废立皇帝之事告知兖州刺史黄华,黄华与杨弘联名向司马懿告发。司马懿率中军沿水道征讨王凌,先下赦令赦免其罪,又写信劝谕,随后大军突袭至百尺。王凌自知势穷,乘船独自出迎,派属官王彧谢罪,送上印绶、节钺。司马懿军到丘头,王凌在水边自缚请罪,司马懿奉诏派主簿为他解缚。

王凌既已蒙赦,又仗着与司马懿旧交,不再疑虑,径直乘小船想靠近司马懿。司马懿派人阻拦,让船停在淮水中,相距十余丈。王凌知被猜忌,遥喊:“你若用简帖召我,我怎敢不来?何必率军前来!”司马懿答:“因你不肯随简帖来。”王凌说:“你负我!”司马懿道:“我宁负你,不负国家!”于是派步骑六百将王凌押送西去京师。王凌试探索要棺钉以观察司马懿态度,司马懿命人给予。五月甲寅日,王凌行至项县,饮药自尽。

司马懿进军寿春,张式等人纷纷自首。司马懿穷究此事,牵连者皆灭三族。他挖开王凌、令狐愚的坟墓,剖棺暴尸于附近集市三日,焚烧印绶、朝服,用土掩埋。

起初,令狐愚未做官时常有大志,众人认为他必振兴令狐氏,唯有族父弘农太守令狐邵说:“令狐愚性情倜傥,不修德却野心大,必灭我宗族。”令狐愚听闻心中不平。当令狐邵任虎贲中郎将时,令狐愚已辗转仕进,所任之处颇有声望。他从容问令狐邵:“从前您说我不能承继宗族,如今如何?”令狐邵熟视不答,私下对妻儿说:“他的性情气度仍如从前,依我看终会败灭,不知我是否会受牵连,还是会连累你们。”令狐邵死后十余年,令狐愚果然被灭族。

令狐愚在兖州时,征召山阳人单固担任别驾,与治中杨康同为心腹。令狐愚死后,杨康应司徒征召到洛阳,揭发令狐愚暗中谋划的事,令狐愚因此败亡。司马懿到寿春后,见到单固,问:“令狐愚谋反了吗?”单固说:“没有。”杨康上报事情时,牵连到单固,于是逮捕单固及其家属入狱,审讯数十次,单固始终坚称无此事。司马懿传讯杨康与单固对质,单固理屈词穷,骂杨康:“老奴才!既辜负使君,又灭我宗族,你以为还能活吗!”杨康起初以为能封侯,后因供词矛盾,与单固一同被斩。临刑前出狱,单固又骂:“老奴!你死得活该!若死者有知,你有何面目地下相见!”

朝廷任命扬州刺史诸葛诞为镇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

吴主孙权立潘夫人为皇后,大赦天下,改元太元。

六月,朝廷赐死楚王曹彪,将诸王公全部迁到邺城,派官员监视,禁止与人交往。

秋季七月壬戌日,皇后甄氏去世。

辛未日,任命司马孚为太尉。

八月戊寅日,舞阳宣文侯司马懿去世,朝廷任命其子卫将军司马师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事。

起初,南匈奴自称先祖是汉室外甥,故冒姓刘。曹操将单于呼厨泉留在邺城,把匈奴分为五部,居并州境内。左贤王刘豹是单于于扶罗之子,任左部帅,部族最强。城阳太守邓艾上书:“单于在内地,羌夷失去统领,聚散无主。如今单于威望日减,外域部族威势日重,需严加防备。听闻刘豹部有叛胡,可趁机将其分为二部,削弱势力。去卑在前朝有功,其子却未继业,应赐显号,让居雁门。分割属国、削弱敌寇,追录旧勋,是御边良策。”又建议“与汉人杂居的羌胡,应逐渐迁出,让他们住在边境,以崇廉耻之教,堵塞奸邪之路。”司马师全部采纳。

吴立节中郎将陆抗屯驻柴桑,到建业治病。病愈将还时,孙权流泪道别,说:“我从前听信谗言,与你父亲情义不厚,因此负你;前后问罪的文书,全部焚毁,别让他人看见。”

此时孙权醒悟太子孙和无罪,冬季十一月,他祀南郊归来中风,想召孙和回朝,全公主、侍中孙峻、中书令孙弘极力反对,于是作罢。孙权因太子孙亮年幼,商议托孤人选,孙峻推荐大将军诸葛恪,称其可担大任。孙权嫌诸葛恪刚愎自用,孙峻说:“当今朝臣才能无人能及。”于是从武昌召诸葛恪。诸葛恪临行前,上大将军吕岱告诫:“世事多难,你遇事务必十思。”诸葛恪说:“季文子三思而行,孔子说‘再思即可’,如今您让我十思,是明说我才能低劣!”吕岱无言以对,时人都认为诸葛恪失言。

虞喜评论:托以天下,是至重之事;以人臣行君主之威,是至难之事。兼具二者而处理万机,能胜任者少。吕岱是国之元老,志虑深远,刚以十思相戒,却被以“才劣”拒绝,这是诸葛恪的疏漏,智谋与谨慎不足!若能因“十思”之意,广询时务,从谏如流,怎会殒命殿堂,死于奸人之手?世人奇其雄辩,却嘲笑吕岱无言为浅陋,不思安危终始,如同贪慕春藻繁华,却忘了秋实甘甜。从前魏伐蜀,蜀军严阵以待,费祎却与来敏对棋,毫无倦意。来敏以为他必能破敌,称其谋略已定、面无忧色。但长宁认为君子临事当惧,谋定而后动。蜀是小国,面对大敌,谋划只有守与战,怎能自恃有余、安然无戚?费祎性格宽简,不防细微,终被降将郭循所害,岂非隐患早现而祸终成?从前见长宁品评费祎,今见诸葛恪逆吕岱,二事同理,皆可为世鉴。

诸葛恪到建业,在孙权卧室内接受诏命,以大将军领太子太傅,孙弘领少傅,诏命诸事统归诸葛恪,唯杀生大事需奏闻。又制定群官拜揖礼仪,各有等级。任命会稽太守滕胤为太常,滕胤是孙权女婿。

十二月,任命光禄勋郑冲为司空。

蜀汉费祎回成都,望气者称“都城无宰相之气”,于是再北屯汉寿。

本年,蜀汉尚书令吕乂去世,任命侍中陈祗为尚书令。

嘉平四年(公元252年)

春季正月癸卯日,任命司马师为大将军。

吴主孙权立故太子孙和为南阳王,居长沙;仲姬之子孙奋为齐王,居武昌;王夫人之子孙休为琅邪王,居虎林。

二月,立皇后张氏,大赦天下。张皇后是前凉州刺史张既的孙女、东莞太守张缉之女,召张缉拜为光禄大夫。

吴改元神凤,大赦天下。

吴潘皇后性格刚戾,孙权病重时,她向孙弘询问吕后称制旧事。左右侍从不堪虐待,趁她昏睡时将其缢杀,谎称暴病而亡。后事情败露,六七人被处死。

孙权病危,召诸葛恪、孙弘、滕胤、吕据、孙峻入卧室内托孤。夏季四月,孙权去世。孙弘与诸葛恪素来不和,怕被治罪,秘不发丧,想矫诏诛杀诸葛恪。孙峻告知诸葛恪,诸葛恪请孙弘议事,在座中杀死他,这才发丧。追谥孙权为大皇帝,太子孙亮即位,大赦,改元建兴。闰月,任命诸葛恪为太傅,滕胤为卫将军,吕岱为大司马。诸葛恪下令罢免监视官,免除拖欠债务,取消关税,施恩百姓,众人无不喜悦。他每次出入,百姓都伸长脖子想一睹其风采。

诸葛恪不想让诸王住在滨江兵马之地,将齐王孙奋迁到豫章,琅邪王孙休迁到丹杨。孙奋不肯迁,又多次违法,诸葛恪写信给孙奋:“帝王之尊与天同位,故以天下为家,视臣民为父兄;仇敌有善必举,亲戚有恶必诛,这是承天理物、先国后身的圣人制度,百代不变。汉初多封子弟,至其强大便图谋不轨,上危社稷,下残骨肉,此后引以为戒。自光武以来,诸王有制,只能在宫内自娱,不得临民干政,与外交往皆有重禁,因此保全福祚,这是前世得失之验。先帝览古戒今,防微杜渐,临终时遣诸王各赴封国,诏策殷勤,科禁严峻,戒敕无所不至,实为上安宗庙、下全诸王,使百世相承,无灭国害家之悔。大王应上效太伯顺父之志,中念河间献王、东海王强恭顺之节,下以前世骄恣荒乱之王为戒。听闻您到武昌后,多违诏敕,不拘制度,擅发诸将兵修建宫室;左右侍从有罪,应上表交付有司,却擅自诛杀,事不明白。中书杨融亲受诏敕,理应恭肃,您却称‘我就是不听禁,能奈我何!’闻此之日,众人无不寒心。俗语说‘明镜照形,古事知今’,大王应深以鲁王为戒,改易其行,恭谨事朝,如此则无求不得。若弃先帝法教,怀轻慢之心,臣下宁负大王,不敢负先帝遗诏;宁被大王怨恨,不敢忘尊主之威而令诏敕不行!若鲁王早纳忠言,何至灭亡?良药苦口,唯病者能甘;忠言逆耳,唯达者能受。今我等尽心,欲为大王除危于萌芽,广福庆之基,故直言无隐,愿大王三思!”孙奋得信恐惧,于是迁到南昌。

起初,吴大帝孙权修筑东兴堤来遏制巢湖水势,后来进攻淮南失败,便用堤内水域停泊船只,东兴堤自此废弃不再修治。冬季十月,太傅诸葛恪在东兴聚集众人,重新修建大堤,在左右两边依山势各建一座城池,每城留千人驻守——将军全端守西城,都尉留略守东城,随后率军返回。

镇东将军诸葛诞对大将军司马师进言:“如今趁吴国边境不稳,可让王昶进逼江陵,毋丘俭直取武昌,牵制吴国上游;再挑选精兵攻打东兴两城,等吴军救援赶到时,必能大获全胜。”此时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将军胡遵、镇南将军毋丘俭等人也各自献上伐吴计策。朝廷因三位将领策略不同,下诏询问尚书傅嘏。傅嘏回答:“议论者有的想乘船直渡长江,横扫江南;有的想分四路并进,攻打城池营垒;有的想在边境大规模屯田,伺机而动。这些确实是常用的伐贼策略。但从整军备战以来,已过去三年,我军并非适合突袭的部队。吴国作为敌寇近六十年,君臣同心,共担吉凶,如今虽失去主帅(指孙权去世),但上下仍忧危相护。倘若他们在渡口要地列船防守,凭坚城险隘据守,那么‘横行江表’的计策恐怕难以成功。如今我军边境守备与敌军相距较远,对方设置的侦察网络又特别严密,我方间谍无法渗透,情报闭塞。军队没有耳目,情况探查不明,却要派大军直逼天险,这是希图侥幸求功,先开战再求胜,并非保全军队的良策。相比之下,只有进军边境大规模屯田是最稳妥的办法:可诏令王昶、胡遵等人选择险要之地驻扎,审慎部署,再让三方军队同时向前推进占据要地。这样做有七大利处:其一,夺取肥沃土地,让敌军退居贫瘠之地;其二,军队出驻百姓之前,可避免遭受劫掠;其三,招抚周边百姓,使降附者日益增多;其四,我军侦察网络远设,敌军间谍难以渗透;其五,敌军若后撤防守,侦察网络必定稀疏,我军屯田便可顺利开展;其六,军队就地取食积谷,无需长途运输;其七,敌军动向随时可闻,一旦有隙可迅速出兵讨伐。这七项都是军事要务。若不占据要地,就会让敌军独占便利资源;若占据,则利益归于国家,不可不仔细考量。当双方屯垒逼近、形势交织时,智勇与巧拙才能得以施展——通过谋略可判断得失,通过交锋可知实力强弱,敌军的虚实又能往哪里隐藏?以小国对抗大国,就会劳役繁重、力量衰竭;以贫国对抗富国,就会赋税沉重、财力匮乏。所以‘敌人安逸就设法让其疲劳,敌人饱足就设法让其饥饿’,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但司马师并未采纳。

十一月,朝廷诏令王昶等三路大军攻吴。十二月,王昶进攻南郡,毋丘俭进逼武昌,胡遵、诸葛诞率七万大军攻打东兴。甲寅日,吴太傅诸葛恪率四万兵马日夜兼程救援东兴。胡遵等人命各军架设浮桥渡河,在堤上列阵,分兵攻打两座城池。因城池建于险峻高处,一时难以攻克。诸葛恪派冠军将军丁奉与吕据、留赞、唐咨率前部从山的西面进军。丁奉对众将说:“如今各军行动迟缓,若让敌军占据有利地形,就难以与之争锋了,我请求率部急进。”于是让其他军队走侧路,自己率麾下三千人径直前进。当时正刮北风,丁奉扬帆两天便抵达东关,占据徐塘。此时天降大雪,异常寒冷,胡遵等人正摆酒设宴。丁奉见魏军前部兵力薄弱,对部下说:“获取封侯奖赏,就在今日!”于是命士兵脱下铠甲,丢弃长矛大戟,只戴头盔、手持短刀盾牌,裸身攀登堤岸。魏军望见,纷纷大笑,没有立即整兵备战。吴兵登堤后立即擂鼓呐喊,攻破魏军前沿营垒,吕据等人也相继赶到。魏军惊慌失措四散奔逃,争相抢渡浮桥,浮桥断裂,士兵们跳入水中,互相踩踏。前部督韩综、乐安太守桓嘉等人战死,魏军死亡数万人。韩综本是吴国叛将,多次侵害吴国,吴大帝孙权曾对他恨之入骨,诸葛恪便命人将韩综的首级送往孙权庙中祭奠。此役吴军缴获车马、牛马、骡驴各数千,物资器械堆积如山,随后整顿军队凯旋。

起初,蜀汉姜维进攻西平,俘获中郎将郭循,蜀汉任命他为左将军。郭循企图刺杀蜀汉后主,却始终无法接近,每次借上寿之机,边拜边向前靠近,都被左右侍卫阻拦,始终未能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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