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白话版 汉纪五十三 （公元194年－195年）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

正月辛酉日，朝廷宣布大赦天下。

正月甲子日，汉献帝举行冠礼。

二月戊寅日，官员上奏请求为皇帝选立皇后。汉献帝哀伤地说：“我母亲的陵墓都还没有确定，怎么忍心考虑立后之事呢！”二月壬午日，三公再次上奏，提议改葬汉献帝的生母王夫人，并追尊她为灵怀皇后。

此时，陶谦被曹操打得招架不住，急忙向田楷求救，田楷便与平原相刘备一同前去救援。刘备当时自己有几千兵马，陶谦又给了他四千丹阳兵。有了这支援，刘备就离开田楷，归附了陶谦。陶谦为表感谢，上表朝廷举荐刘备为豫州刺史，让他驻扎在小沛。曹操这边也不好过，军队粮草耗尽，没办法，只能撤兵回去。

另一边，马腾向李傕提出一些要求，没得到满足后勃然大怒，打算起兵攻打李傕。汉献帝派使者去调解，根本没用。韩遂本是来劝和的，结果到了之后，不仅没劝成，反而和马腾站到了同一阵营。谏议大夫种邵、侍中马宇、左中郎将刘范几人密谋，想让马腾偷袭长安，他们在城里做内应，一举铲除李傕等人。二月壬申日，马腾、韩遂带兵驻扎在长平观。可计划不幸泄露，种邵等人只好逃到槐里。李傕派樊稠、郭汜和自己的侄子李利出兵攻打，马腾、韩遂战败，逃回凉州。李傕的军队又攻打槐里，种邵等人都死在了乱军之中。三月庚申日，朝廷下诏赦免马腾等人的罪过。到了夏天四月，朝廷封马腾为安狄将军，韩遂为安降将军。

曹操留下司马荀彧、寿张令程昱驻守鄄城，自己再次出兵攻打陶谦，一路打到琅邪、东海等地，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在回军途中，曹操又在郯东击败了刘备。陶谦吓得魂不附体，都打算逃回丹阳老家了。就在这时，局势突然发生转变——陈留太守张邈背叛曹操，迎接吕布进入兖州，曹操只好匆忙率军返回。

说起来，张邈年轻的时候喜欢行侠仗义，和袁绍、曹操关系都不错。后来袁绍做了关东联军盟主，态度十分傲慢，张邈看不惯，直言责备，袁绍因此怀恨在心，还让曹操杀掉张邈。曹操没听袁绍的，说：“孟卓（张邈字孟卓）是我的好朋友，有矛盾也应该包容。如今天下未定，怎么能自相残杀呢！”之前曹操去攻打陶谦时，抱着必死的决心，还叮嘱家人：“我要是回不来，你们就去投靠孟卓。”后来曹操平安归来，见到张邈，两人激动得流下眼泪。

不过，陈留的高柔却不看好这段关系，他对同乡们说：“曹操虽然占据兖州，但他志在天下，不会只守着这一块地盘。张邈凭借陈留的资源，早晚会找机会生变。我想和大家一起离开这里避祸，你们觉得怎么样？”可大家都觉得曹操和张邈关系亲密，而且高柔年纪轻轻，根本不相信他的话。高柔的堂兄高干从河北来信叫他，高柔就带着全族的人去投奔了。

吕布离开袁绍，去投奔张杨的时候，顺路拜访了张邈，两人分别时，紧紧握手，立下誓言。袁绍听说后，对张邈更是恨之入骨。张邈担心曹操最终还是会听袁绍的话杀了自己，心里一直惶恐不安。此前，前九江太守、陈留边让曾经当众讥讽曹操，曹操得知后，一怒之下把边让及其妻儿全部杀害。边让向来有才名，他的死让兖州的士大夫们人人自危。陈宫性格刚直，看到这些事，心里也开始犯嘀咕，担心自己会被曹操清算。于是，他和从事中郎许汜、王楷，还有张邈的弟弟张超一起，密谋背叛曹操。

陈宫劝张邈说：“如今天下大乱，豪杰并起。您坐拥千里之地，又处在兵家必争之地，只要手握宝剑，环顾四方，足以成为一代豪杰，怎么能一直受制于人呢？现在曹操的大军东征，后方空虚，吕布是一员猛将，作战勇猛无敌。如果暂时迎接他来，一起管理兖州，静观天下形势变化，这也是称霸一方的好机会啊！”张邈觉得有道理，就同意了。当时曹操派陈宫带兵留守东郡，陈宫便暗中迎接吕布，拥护他做了兖州牧。

吕布一到，张邈就派刘翊去骗荀彧：“吕将军是来协助曹使君攻打陶谦的，你们赶紧提供军粮。”大家都很疑惑，荀彧却立刻察觉张邈叛变，马上整顿军队加强防备，还派人火急火燎地到濮阳召东郡太守夏侯惇回来。夏侯惇一到，吕布就占据了濮阳。当时曹操把大军都带去攻打陶谦了，留守的兵力很少，而且不少督将、大吏都和张邈、陈宫暗中勾结。夏侯惇连夜行动，诛杀了几十个参与谋反的人，才稳定住局面。

豫州刺史郭贡带着几万人马来到鄄城城下，有人说他和吕布是一伙的，众人都十分恐惧。郭贡提出要见荀彧，荀彧准备前往，夏侯惇等人劝阻：“您是一州的主心骨，去了太危险，不能去！”荀彧却分析道：“郭贡和张邈他们，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交情。他这次来得这么急，估计还没拿定主意。趁他没决定，我去劝说，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至少也能让他保持中立。要是一开始就怀疑他，反而会把他推向敌人那边。”郭贡见荀彧毫无惧色，觉得鄄城不好攻打，就带兵离开了。

当时，兖州大部分郡县都响应了吕布，只有鄄城、范县、东阿还在坚守。有投降的吕布士兵说：“陈宫准备亲自带兵攻打东阿，还派泛嶷去攻打范县。”两地的官吏百姓都人心惶惶。程昱是东阿本地人，荀彧对他说：“现在整个兖州都叛变了，只剩这三座城。陈宫他们要是派重兵来攻，不设法稳住民心，这三城肯定守不住。您在百姓中威望高，应该去安抚他们。”

程昱先路过范县，劝县令靳允说：“听说吕布抓了您的母亲、弟弟和妻儿，作为孝子，您肯定心急如焚。但如今天下大乱，英雄辈出，一定会有能平定乱世的人，这就需要智者仔细选择主公。跟对了主公就能昌盛，跟错了就会灭亡。陈宫叛变迎接吕布，很多城池都响应，看似声势浩大，可在您看来，吕布这人怎么样？吕布粗野，待人不真诚，刚愎自用又无礼，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陈宫他们只是暂时借助吕布的势力，不可能真正辅佐他。他们兵力虽多，最终也成不了大事。曹使君智谋超群，是天赐的英才。您守住范县，我守住东阿，我们就能像田单那样建立奇功。这难道不比违背忠义、投靠恶人，最后母子俱亡强吗？希望您好好考虑！”靳允流着泪说：“我绝不会有二心！”当时泛嶷已经到了范县，靳允便设下埋伏，趁机杀掉了他，然后回去整顿军队，坚守城池。

徐众评价说：靳允和曹操还没正式确立君臣关系，而母亲是至亲之人，从道义上讲，他应该去救母亲。当年卫公子开方在齐国做官，多年不回家，管仲就说他连亲人都不挂念，怎么会爱国君呢？所以说，要找忠臣，就要从孝子中选；靳允应该先去救母亲。徐庶的母亲被曹操抓走，刘备就放徐庶北归，这是心怀天下的人体谅人子的孝心；曹操也应该放靳允去救母亲。

程昱又派骑兵截断仓亭津，陈宫带兵赶到，无法渡河。程昱到达东阿时，东阿县令枣祗已经率领官吏百姓坚守城池，最终保住了鄄城、范县、东阿三城，等待曹操归来。曹操回来后，紧紧握住程昱的手说：“要不是你，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曹操上表举荐程昱为东平相，让他驻扎在范县。

吕布攻打鄄城没打下来，就向西驻扎在濮阳。曹操分析说：“吕布一下子占据一州之地，却不占据东平，切断亢父、泰山的通道，凭借险要地势来阻拦我，反而驻扎在濮阳，我就知道他成不了大事。”于是，曹操发兵进攻濮阳。

五月，朝廷封扬武将军郭汜为后将军，安集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允许他们像三公一样开府治事。加上之前的三公，朝廷一共有六个府署可以参与官员选举。李傕、郭汜、樊稠几人都想任用自己的亲信，只要有一点不合心意，就会大发脾气。负责选举的官员没办法，只好按顺序来，先从李傕推荐的人开始，然后是郭汜，再是樊稠，至于三公推荐的人，根本没有被任用的机会。

河西四郡因为距离凉州治所太远，中间还隔着贼寇，便上书朝廷，请求单独设立一个州。六月丙子日，朝廷下诏，任命陈留的邯郸商为雍州刺史，负责管理河西四郡。

六月丁丑日，京城发生地震，第二天戊寅日，又震了一次。六月乙酉日，也就是月末最后一天，发生了日食。

秋天七月壬子日，太尉朱俊被免职。七月戊午日，太常杨彪升任太尉，开始处理尚书事务。七月甲子日，朝廷封镇南将军杨定为安西将军，允许他像三公一样开府治事。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从四月开始就没下过雨，一直旱到现在。粮食价格疯涨，一斛谷子能卖到五十万钱，长安城里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汉献帝让侍御史侯汶拿出太仓（皇家粮仓）里的米和豆子，熬成粥救济穷人，可饿死的人还是很多。汉献帝怀疑粮食没发够，就在自己面前用五升米、五升豆子煮粥，结果煮出两大盆。他一气之下，把侯汶打了五十大板。重新分配粮食后，灾民们才总算都活了下来。

八月，冯翊的羌人攻打附近县城，郭汜、樊稠带兵把他们打跑了。

当时吕布有一支军队驻扎在濮阳西边，曹操趁夜偷袭，把这支军队打得大败。可曹操还没来得及撤回，吕布就亲自带兵赶到了。双方从早上打到下午，打了几十个回合，战况十分激烈。曹操招募敢死队冲锋，司马典韦带着应募的士兵迎敌。吕布的军队乱箭齐发，箭头像雨点一样射过来。典韦看都不看，对手下说：“敌人到十步之内，再告诉我。”过了一会儿，手下喊：“十步了！”典韦又说：“五步再喊。”手下吓得大喊：“敌人到眼前了！”典韦手持长戟，大喊着冲向敌阵，碰到他的敌人全都应声倒地，吕布的军队这才退了回去。等到天黑，曹操终于带兵撤了出来。战后，曹操封典韦为都尉，让他带领几百亲兵，专门保护自己的大帐。

后来，濮阳的大户田氏给曹操当内应，骗他进城。曹操一进城就烧了东门，表示自己绝不后退。可真打起仗来，曹军还是败了。吕布的骑兵抓住了曹操，却没认出他，问道：“曹操在哪儿？”曹操急中生智，说：“骑黄马逃跑的那个人就是。”骑兵听了，丢下曹操去追骑黄马的人。曹操趁机冲出火海，回到军营后，还强撑着去慰劳士兵，让大家赶紧制作攻城器械，继续攻打濮阳。曹操和吕布就这样对峙了一百多天。这时，又闹起了蝗灾，老百姓没饭吃，吕布的军队也断了粮，双方只好各自退兵。九月，曹操撤回鄄城；吕布撤到乘氏时，被当地人李进打败，只好向东退到山阳驻扎。

冬天十月，曹操到了东阿。袁绍派人来劝曹操，想让他把家眷送到邺城居住（实际上是想控制曹操的家人）。曹操刚丢了兖州，军粮也没了，差点就答应了。程昱劝他说：“将军您不会是遇事害怕了吧？不然怎么不想清楚呢！袁绍野心很大，想吞并天下，可他没那个本事。将军您觉得自己能屈居他之下吗？您有龙虎之威，难道要做他的下属吗？现在兖州虽然丢得差不多了，但咱们还有三座城，能打仗的士兵也有上万人。凭将军您的本事，再加上荀彧、我等人辅佐，成就一番霸业不成问题，希望您再好好想想！”曹操听了，这才打消了念头。

十二月，司徒淳于嘉被免职，卫尉赵温接任司徒，开始处理尚书事务。

之前马腾攻打李傕的时候，刘焉的两个儿子刘范、刘诞都死了。议郎庞羲和刘焉关系很好，就招募人手，把刘焉的孙子们送到蜀地。这时，一场大火烧了城，刘焉只好把治所迁到成都，结果背上长毒疮，没多久就死了。益州的官员赵韪等人觉得刘焉的儿子刘璋性情温和，好控制，就一起上书推举刘璋当益州刺史。朝廷本来任命扈瑁为益州刺史，可刘璋的部将沈弥、娄发、甘宁造反，攻打刘璋失败后逃到荆州。朝廷没办法，只好顺水推舟，让刘璋做了益州牧。刘璋任命赵韪为征东中郎将，让他带兵攻打刘表，驻扎在朐?。

徐州牧陶谦病重，对别驾麋竺说：“除了刘备，没人能守住徐州。”陶谦死后，麋竺带着徐州的官员百姓去迎接刘备。刘备一开始不敢接受，说：“袁术就在寿春，你们可以把徐州交给他。”典农校尉陈登说：“袁术骄横自大，不是能平定乱世的人。现在我们愿意为您集结十万大军，上可以辅佐天子、救济百姓，下可以割据一方、守住疆土。如果您不答应，我们也不会听您的！”北海相孔融也劝刘备：“袁术那家伙只知道贪图享乐，哪是什么忧国忧民的人！他就像坟里的枯骨头，不用在意！现在是百姓选择贤能之人的时候，天赐良机不抓住，以后后悔都来不及！”刘备这才答应，接管了徐州。

之前，太傅马日磾和赵岐一起奉命到寿春。赵岐坚守气节，袁术都有点怕他；马日磾却总向袁术提要求。袁术趁机欺负他，借走他的符节不还，还列了十几个人的名单，强迫马日磾征召这些人做官。马日磾想走，袁术不放人，还想逼他做军师。马日磾觉得自己丢了气节，又气又恨，最后吐血而死。

孙坚娶了钱唐的吴氏为妻，生下四个儿子孙策、孙权、翊、匡和一个女儿。孙坚常年在外打仗，把家安在寿春。孙策十几岁的时候，就结交了不少名人。舒县的周瑜和孙策同岁，也是少年英才。周瑜听说孙策的名声，专门从舒县来拜访，两人一见如故，结为好友。周瑜还劝孙策搬到舒县，孙策答应了。周瑜把自己路南的大宅子让给孙策住，两人就像一家人一样，经常登堂拜见对方的母亲，有什么东西都一起分享。孙坚去世时，孙策才十七岁，他把父亲葬在曲阿，然后渡过长江，住在江都，结交各路豪杰，心里一直想着为父报仇。

丹杨太守周昕和袁术不和，袁术就上表推荐孙策的舅舅吴景当丹杨太守。吴景带兵赶走周昕，夺了丹杨郡，又让孙策的堂兄孙贲做丹杨都尉。孙策把母亲和弟弟托付给广陵的张纮，自己跑到寿春见袁术，哭着说：“我父亲当年从长沙起兵讨伐董卓，在南阳和您结盟。可惜他不幸遇难，大业未成。我感念您和父亲的交情，想投靠您，希望您能收留我！”袁术觉得孙策很不一般，但没把孙坚原来的旧部还给他，只说：“我让你舅舅做丹杨太守，堂兄做都尉，那里兵源充足，你可以去招兵。”

孙策带着汝南的吕范和族人孙河，把母亲接到曲阿投靠舅舅。他趁机招募了几百人，结果遭到泾县豪强祖郎的偷袭，差点丢了性命。孙策没办法，只好又去找袁术。袁术这才把孙坚原来的一千多旧部还给孙策，还上表封他为怀义校尉。有一次，孙策手下的一个骑兵犯了罪，逃到袁术的军营，藏在马厩里。孙策派人直接进去把骑兵杀了，完事之后，还去袁术那里谢罪。袁术说：“当兵的就爱造反，大家都讨厌这种人，你谢什么！”从这以后，袁术的军队更害怕孙策了。

袁术一开始答应让孙策做九江太守，后来却改用陈纪。再后来，袁术想攻打徐州，找庐江太守陆康要三万斛粮食，陆康不给。袁术大怒，派孙策去攻打陆康，还说：“之前没让你做九江太守，我一直很后悔。这次你打下庐江，庐江就是你的了！”孙策果然打下了庐江，可袁术又任命自己的老部下刘勋做太守。孙策心里别提多失望了。

侍御史刘繇是刘岱的弟弟，很有名望，朝廷任命他为扬州刺史。扬州原来的治所在寿春，已经被袁术占了。刘繇想南渡长江，吴景、孙贲把他接到曲阿。孙策攻打庐江时，刘繇觉得吴景、孙贲是袁术的人，怕他们吞并自己，就和他们闹起了矛盾，把吴景、孙贲赶走了。吴景、孙贲只好退到历阳驻扎。刘繇派樊能、于糜驻扎在横江，张英驻扎在当利口，阻挡吴景、孙贲。袁术没办法，只好任命自己的老部下惠衢为扬州刺史，让吴景做督军中郎将，和孙贲一起带兵攻打张英等人。

兴平二年（公元195年）正月癸丑日，朝廷大赦天下。曹操在定陶打败了吕布。朝廷下诏，正式任命袁绍为右将军。

董卓刚死的时候，三辅地区还有几十万户百姓。李傕等人纵容士兵烧杀抢掠，再加上饥荒，两年时间，老百姓几乎死绝了，不少人甚至被饿死或被人吃掉。李傕、郭汜、樊稠这几人，都觉得自己功劳最大，天天争权夺利，好几次都差点打起来。多亏贾诩经常从大局出发劝他们，虽然他们心里还是互相不服，但表面上还能勉强相处。

之前樊稠攻打马腾、韩遂的时候，李傕的侄子李利打仗不卖力，樊稠骂他：“人家都要砍你爹的头了，你还敢这样！信不信我杀了你！”马腾、韩遂战败逃跑，樊稠追到陈仓，韩遂对樊稠说：“咱们本来就没什么私仇，都是为了朝廷的事。咱们又是同乡，不如好好聊聊再分别。”两人就各自下马，走到一起，胳膊挽着胳膊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才离开。

军队回去后，李利告诉李傕：“韩遂和樊稠在马上交头接耳，也不知道说什么，看起来关系特别好。”李傕本来就嫉妒樊稠勇猛又得人心，这下更起了疑心。樊稠想带兵东出函谷关，找李傕要更多的兵。二月，李傕邀请樊稠来开会，趁机在座位上把他杀了。从这以后，李傕手下的将领们互相猜忌，人心散了。李傕经常请郭汜喝酒，有时候还留郭汜在家里过夜。郭汜的妻子怕郭汜喜欢上李傕家的婢妾，就想离间他们的关系。有一次，李傕给郭汜送吃的，郭汜妻子把豆豉说成毒药，拿给郭汜看，说：“一个窝里容不下两只雄鸡，我就知道你太信任李傕了！”

后来，李傕又请郭汜喝酒，郭汜喝醉了，怀疑酒里有毒，竟然喝粪汁来催吐。从这以后，李傕和郭汜各自整顿军队，开始互相攻打。

汉献帝派侍中、尚书去调解李傕和郭汜的矛盾，可两人根本不听劝。郭汜密谋把汉献帝接到自己营中，结果夜里有人偷偷跑去告诉了李傕。三月丙寅日，李傕让侄子李暹带几千士兵包围皇宫，只用三辆破车来接汉献帝。太尉杨彪怒斥：“从古到今，哪有皇帝住在大臣家里的？你们做事怎么能这么荒唐！”李暹却恶狠狠地说：“我叔叔主意已定！”无奈之下，君臣们只能徒步跟着汉献帝的车驾出宫。李傕的士兵马上冲进宫殿，抢夺宫女和御用器物。

汉献帝到了李傕营中，李傕又把皇宫仓库里的金银财宝搬到自己营里，还放火烧毁宫殿、官府和民房，长安城一片火海。汉献帝没办法，又派公卿大臣去调解，郭汜却把杨彪、张喜等十多位大臣扣在营中做人质。朱俊又气又急，竟然发病去世了。

夏天四月甲子日，汉献帝立琅邪伏氏为皇后，封皇后的父亲伏完为执金吾。郭汜摆宴招待公卿，席间却公开商议怎么对付李傕。杨彪怒斥：“你们这群人内斗不休，一个劫持天子，一个扣押公卿，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郭汜恼羞成怒，拔刀就要杀他。杨彪毫不畏惧：“你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我还怕死不成！”中郎将杨密拼命劝阻，郭汜这才作罢。

李傕为了对付郭汜，召集几千羌人、胡人，先是把御用物品和绸缎送给他们，又许诺打完仗后把宫女、民女赏给他们，怂恿他们攻打郭汜。郭汜也没闲着，暗中联合李傕的部下张苞等人，准备偷袭李傕。丙申日夜里，郭汜带兵攻打李傕营门，乱箭射进汉献帝的营帐，差点射中皇帝，还有一箭穿透了李傕的左耳。张苞等人想放火烧营，却没成功。杨奉在营外抵挡郭汜，郭汜只好退兵，张苞等人趁机带着手下投奔郭汜。

当天，李傕又把汉献帝转移到北坞，派校尉把守坞门，彻底隔绝内外。侍从大臣们饿的面黄肌瘦，汉献帝想讨要五斗米、五具牛骨分给大家，李傕却嘲讽道：“早晚都有饭吃，要米干什么？”还把发臭的牛骨扔给皇帝。汉献帝大怒，想当面斥责李傕，侍中杨琦连忙劝阻：“李傕知道自己犯了大罪，正想把您转移到池阳黄白城，陛下千万要忍一忍！”汉献帝这才作罢。

司徒赵温写信劝李傕：“你之前在京城烧杀抢掠，现在又为了一点小事和郭汜结下深仇大恨。朝廷想调解，你却不听诏令，还要转移天子，这到底图什么？《易经》里说，犯错一次可以原谅，两次就要警惕，三次不改，必定大祸临头！不如早点和解。”李傕看完信暴跳如雷，要杀赵温，多亏弟弟劝阻，赵温才捡回一条命。

李傕迷信巫术，天天在宫门外杀牛宰羊祭祀董卓。他跟汉献帝说话时，一会儿喊“明陛下”，一会儿喊“明帝”，还不停地数落郭汜的坏话，汉献帝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敷衍，李傕还美滋滋地以为皇帝很喜欢自己。

闰月己卯日，汉献帝派谒者仆射皇甫郦去调解李傕和郭汜。皇甫郦先去见郭汜，郭汜答应和解；可李傕却破口大骂：“郭汜就是个偷马的贼！他也配和我平起平坐？我一定要杀了他！你看看我的实力，灭了郭汜还不是小菜一碟？他竟敢扣押公卿，这种人你还想替他说话？”

皇甫郦毫不畏惧：“当年董卓那么厉害，还不是被吕布杀了？现在你身为上将，却和郭汜一样胡作非为，一个挟持天子，一个扣押公卿，谁比谁高尚？张济、杨奉都觉得你们做得不对，就算你拉拢他们，人家也不会真心帮你！”李傕气得把他赶了出去。皇甫郦回宫禀报实情，汉献帝生怕李傕知道，赶紧让他离开。李傕派虎贲王昌追杀，王昌敬佩皇甫郦的正直，故意放他逃走，回去骗李傕说“没追上”。

辛巳日，李傕自封为大司马，地位凌驾于三公之上。另一边，吕布的部将薛兰、李封驻守巨野，曹操率军攻打。吕布赶来救援，却吃了败仗，只能仓皇逃走，薛兰等人被曹操斩杀。曹操驻军乘氏时，听说陶谦已死，就想先拿下徐州，回头再收拾吕布。

荀彧连忙劝阻：“当年汉高祖守住关中，光武帝占据河内，都是先稳固根基，才能夺取天下。兖州就像您的关中、河内，虽然现在残破，但守住这里，进可攻退可守。如今已经打败薛兰、李封，不如分兵攻打陈宫，同时抓紧收割成熟的麦子，储备粮草，一定能打败吕布。要是舍了吕布去打徐州，留兵多了兖州空虚，留兵少了连砍柴都困难，吕布趁机来攻，咱们就危险了。而且徐州百姓记着您之前的杀掠之仇，肯定死守城池，您十天半月都打不下来，十万大军就得活活困死。”曹操这才打消念头。

吕布带着陈宫和一万多士兵来战，当时曹操的军队都出去收麦子了，留守的不到千人，营寨十分空虚。营地西边有座大堤，南边树木茂密，曹操就让一部分士兵藏在堤后，一部分在堤外假装诱敌。吕布大军逼近时，曹操先派轻装部队挑战，等双方交战，堤后的伏兵突然杀出，步骑齐进，把吕布打得大败，一直追到他的营地才撤回。吕布连夜逃走，曹操乘胜攻占定陶，又分兵平定各县。

走投无路的吕布向东投奔刘备，张邈也跟着吕布，让弟弟张超带着家眷退守雍丘。吕布刚见到刘备时，表现得十分恭敬：“咱们都是边地出身！我杀了董卓后东逃，关东那些将领没一个容得下我，都想杀我！”他还在营帐里请刘备坐在妻子的床上，让妻子拜见刘备，一起喝酒吃肉，一口一个“贤弟”。刘备表面上客客气气，心里却很反感吕布这种没规矩的样子。

李傕和郭汜连续打了几个月，死了上万人。六月，李傕的部将杨奉密谋刺杀李傕，事情败露后，带着军队叛逃，李傕的势力从此衰弱。庚午日，镇东将军张济从陕县赶来，提议双方和解，把汉献帝暂时迁到弘农。汉献帝也想回旧都洛阳，多次派使者调解，李傕、郭汜终于同意和解，但非要拿皇帝的爱子做人质。李傕的妻子舍不得儿子，和解的事一直定不下来。

这时候，羌人、胡人天天在宫门外徘徊，嚷嚷着：“天子真的在里面吗？李将军答应给我们宫女，现在人呢？”汉献帝吓得不行，让侍中刘艾去找贾诩：“你之前办事忠心，才得到重用。现在羌胡闹事，你快想想办法！”贾诩摆下酒宴，把羌胡首领们请来，许诺重重封赏，这些人才肯退兵，李傕的势力更加孤立。在众人劝说下，李傕终于同意和解，双方把女儿互为人质。

秋天七月甲子日，汉献帝的车驾准备出宣平门，刚到桥头，郭汜的几百士兵拦住去路，大喊：“这是真天子还是假的？”李傕的士兵也举着大戟围上来，眼看就要火并。侍中刘艾大喊：“这就是天子！”杨琦赶紧掀开马车帘，汉献帝怒斥：“你们怎敢威胁天子？”郭汜的士兵这才退去。过了桥，所有人都高呼万岁。

当晚，车驾到达霸陵，随从们饿得前胸贴后背，多亏张济送来食物才解了燃眉之急。李傕则带兵驻扎在池阳。丙寅日，朝廷封张济为骠骑将军，郭汜为车骑将军，杨定为后将军，杨奉为兴义将军，都赐列侯爵位，又封董承为安集将军。

郭汜想把汉献帝挟持到高陵，公卿大臣和张济却认为应该去弘农，双方争执不下。汉献帝派使者劝说：“弘农离宗庙近，别犹豫了！”郭汜根本不听，汉献帝气得一整天没吃饭。郭汜这才松口：“那就先去附近县城吧。”八月甲辰日，车驾到达新丰。丙子日，郭汜又密谋把汉献帝带回郿县，侍中种辑得知消息，秘密通知杨定、董承、杨奉在新丰会合。郭汜知道计划败露，只好扔下军队，逃进南山。

曹操发兵把张超驻守的雍丘围了个水泄不通，张邈只能火急火燎地跑去袁术那儿求救。可还没等赶到，就被自己的部下杀了，落得个悲惨下场。

这年冬天十月，曹操被正式任命为兖州牧，算是在兖州站稳了脚跟。

戊戌日这天，郭汜的手下夏育、高硕等人又打起了坏主意，密谋把汉献帝挟持到西边去。当时宫里突然大火冲天，侍中刘艾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劝汉献帝到军营里躲一躲。杨定、董承连忙带兵护着汉献帝跑到杨奉的营地。夏育等人哪肯罢休，带兵阻拦，好在杨定、杨奉拼命死战，才突出重围。壬寅日，汉献帝一行逃到了华阴。

宁辑将军段煨早就备好皇帝用的车马服饰，还有百官吃穿用度的物资，想把汉献帝接到自己营中好好伺候。可段煨和杨定有仇，杨定的党羽种辑、左灵就趁机诬陷段煨谋反。不过太尉杨彪、司徒赵温这些大臣都信得过段煨，纷纷站出来担保：“段煨绝对不会造反，我们愿意用性命担保！”但董承、杨定不依不饶，还逼着弘农督邮撒谎，说郭汜藏在段煨营里。汉献帝也拿不准真假，只能在道南露天住下，不敢进营。

丁未日，杨奉、董承、杨定不管不顾，直接下令攻打段煨的营地，还让种辑、左灵逼着汉献帝下诏书。汉献帝生气地说：“段煨又没犯错，你们要攻打他，还想让我下诏书？哪有这种道理！”种辑一直纠缠，可到了半夜，汉献帝还是没松口。杨奉他们干脆直接动手，攻打了十多天，愣是没打下来。其实段煨一直老老实实给汉献帝送饭，也好好招待百官，根本没有谋反的心思。最后还是汉献帝派侍中、尚书出面调解，杨定他们才罢手，带兵回营。

李傕、郭汜这边呢，又后悔放汉献帝东行，听说杨定攻打段煨，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一起出兵救援，顺便把汉献帝再抢回来带到西边去。杨定听说李傕、郭汜来了，吓得想逃回蓝田，结果半路被郭汜拦住，只能单枪匹马逃往荆州。张济和杨奉、董承也闹起了矛盾，一转头又和李傕、郭汜勾结到了一起。

十二月，汉献帝好不容易逃到弘农，没想到张济、李傕、郭汜又带兵追了上来，双方在弘农东涧展开大战。杨奉、董承的军队被打得落花流水，文武百官和士兵死了无数，皇帝的御用物品、符节玉玺、典籍文书，几乎丢得一干二净。射声校尉沮俊受伤落马，李傕还假惺惺问手下：“这人还能活吗？”沮俊破口大骂：“你们这群逆贼，竟敢逼劫天子，害得公卿被害，宫女流离失所。乱臣贼子都没你们这么狠！”李傕恼羞成怒，当场就把他杀了。

壬申日，汉献帝只能在曹阳露天住下。董承、杨奉没办法，只好假意和李傕等人讲和，暗地里派人跑到河东，找来以前白波军的首领李乐、韩暹、胡才，还有南匈奴右贤王去卑，带着几千骑兵赶来支援。几人联手，把李傕打得大败，斩杀了几千敌军。董承他们觉得刚打了胜仗，能接着往东走了。庚申日，大队人马继续东行，董承、李乐在前面保护汉献帝，胡才、杨奉、韩暹和南匈奴右贤王在后面断后。

可李傕哪肯善罢甘休，又带兵追上来厮杀。这次杨奉等人惨败，死伤的人数比在弘农东涧那次还多。光禄勋邓渊、廷尉宣璠、少府田芬、大司农张义都死在了乱军之中。司徒赵温、太常王绛这些大臣也被李傕拦住，差点被杀，多亏贾诩劝了一句：“这些都是朝廷大臣，你杀了他们可不行！”李傕这才罢手。

李乐一看情况危急，赶紧劝汉献帝：“陛下，赶紧骑马逃命吧！”汉献帝却不肯：“我怎么能扔下百官自己跑呢？这成什么样子！”就这样，队伍边打边撤，足足走了四十里才到陕县，赶紧安营扎寨防守。当时经过几番折腾，皇帝身边的虎贲、羽林卫士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人。李傕、郭汜的士兵围着营地大喊大叫，这边的官员士兵都吓得脸色发白，不少人都想逃跑。

李乐实在没辙，提议让汉献帝乘船，从砥柱山顺河而下，从孟津上岸。杨彪觉得河道太险，皇帝坐船太危险。最后只好让李乐趁夜渡河，偷偷准备船只，点起火把作为信号。到了晚上，汉献帝和公卿们步行出营，皇后的哥哥伏德搀扶着皇后，手里还夹着十匹绢布。董承却让符节令孙徽趁乱挥剑乱砍，旁边的侍者被砍死，鲜血溅了皇后一身。

到了河岸，可河岸有十多丈高，根本下不去。大家只好用绢布做成简易的“轿子”，让人背着汉献帝下去，其他人要么慢慢爬，要么直接跳下去，不少人的帽子都摔坏了。好不容易到了河边，士兵们又争先恐后地往船上挤，董承、李乐没办法，只能用戈驱赶，船里到处都是被砍断的手指。汉献帝好不容易上了船，跟着一起渡河的，只有皇后、杨彪等几十人。那些没挤上船的宫女、官吏和百姓，全被李傕的士兵抢走，衣服被扒得精光，头发也被割掉换钱，冻死的人不计其数。卫尉士孙瑞也在混乱中被李傕杀害。李傕看到河北有火光，派骑兵查看，正好看见汉献帝渡河，大喊：“你们要把天子带到哪儿去！”董承生怕被箭射中，赶紧用被子做成幔帐挡着。

一行人逃到大阳，躲进李乐的营地。河内太守张杨得知消息，赶忙派几千人送米过来。乙亥日，汉献帝坐着牛车逃到安邑。河东太守王邑献上绵帛，分给公卿百官。汉献帝封王邑为列侯，又封胡才为征东将军，张杨为安国将军，都授予假节，允许他们开府治事。各地的小军阀听说后，都争着跑来要官做，官印不够用，最后只能用锥子刻着应付。

当时汉献帝住在用荆棘围成的篱笆屋里，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皇帝和群臣开会的时候，李乐的士兵就趴在篱笆上围观，还互相推搡取乐，一点规矩都没有。汉献帝没办法，又派太仆韩融去弘农，和李傕、郭汜讲和。李傕这才放回一些公卿百官，还归还了一部分抢来的宫女和御用器物。可没多久，粮食又吃光了，宫女们只能摘野果、挖野菜充饥。

乙卯日，张杨从野王赶来拜见汉献帝，提议护送皇帝回洛阳，可其他将领都不同意，张杨只好又回到野王。这时候的长安城，已经空了四十多天，稍微有点力气的人都跑光了，剩下体弱的只能互相残杀充饥。两三年间，关中地区几乎看不到活人，到处都是一片荒凉。

沮授劝袁绍：“将军您家几代人都是朝廷重臣，一向忠义。现在天子流亡，宗庙被毁，表面上各州郡都打着义军旗号，其实都在勾心斗角，没几个真正为国家百姓着想的。如今咱们冀州基本平定，兵强马壮，要是能把天子接到邺城，借着天子的名义号令诸侯，招兵买马讨伐叛逆，谁还能抵挡咱们？”可颍川的郭图、淳于琼却反对：“汉朝衰落这么久了，想复兴谈何容易！现在天下英雄四起，各自占据州郡，手下兵马成千上万，正是‘秦失其鹿，先得者王’的时候。把天子接到身边，以后做事都得向他汇报，听他的吧，咱们没了实权；不听吧，又成了抗命，这可不是好办法。”沮授着急地说：“现在迎接天子，于情于理都该做，要是不早点行动，肯定有人抢在咱们前面！”可袁绍就是不听。

再说说江东这边。当初丹杨的朱治曾是孙坚的校尉，他看袁术既没政绩又没德行，就劝孙策回江东发展。当时吴景攻打樊能、张英，打了一年多都没打下来。孙策就去劝袁术：“我们孙家在江东有旧部和威望，我愿意帮舅舅打下横江。拿下横江后，我就在当地招募士兵，能招来三万大军，帮您平定天下！”袁术知道孙策心里有怨气，但他觉得刘繇占据曲阿，王朗守着会稽，孙策未必能成功，就答应了，还表奏孙策为折冲校尉，只给了他一千多士兵、几十匹马。

孙策带着这点人马出发，一路上不断招兵买马，等走到历阳时，已经有了五六千人。正巧周瑜的叔父周尚当时是丹杨太守，周瑜亲自带兵迎接孙策，还资助了不少粮草。孙策高兴坏了，说：“有你帮忙，大事一定能成！”随后，孙策带兵攻打横江、当利，轻松拿下，樊能、张英吓得落荒而逃。

孙策渡过长江后，一路势如破竹，所到之处敌军望风而逃，根本没人敢正面迎战。江东百姓一听“孙郎”来了，吓得魂飞魄散，官员们弃城而逃，躲进深山草丛。可等孙策到了，却严令士兵不许抢掠，老百姓家里的鸡犬、蔬菜一点都不能动。百姓们这下可高兴坏了，纷纷带着牛肉美酒来犒劳军队。

孙策这人，长得英俊潇洒，性格开朗幽默，还特别善于听取别人意见，很会用人。不管是士族还是百姓，只要见过他，都心甘情愿为他效力，甚至愿意为他拼命。孙策攻打刘繇的牛渚营，缴获了大批粮草和武器装备。当时彭城相薛礼、下邳相笮融都依附刘繇，薛礼驻守秣陵城，笮融驻扎在县城南边，也都被孙策击败。孙策又在梅陵打败刘繇的其他部将，接着攻下湖孰、江乘，最后直逼刘繇所在的曲阿。

刘繇的同乡太史慈当时从东莱来看望他，正好赶上孙策进攻。有人劝刘繇重用太史慈做大将，刘繇却犹豫：“我要是用了子义（太史慈字子义），许子将不得笑话我？”只让太史慈带少量人马去侦察敌情。结果有一次，太史慈只带着一个骑兵，在神亭和孙策碰上了。孙策身边跟着十三名骑兵，可都是韩当、黄盖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将。太史慈毫不畏惧，冲上去就和孙策单挑，孙策一枪刺中太史慈的马，还夺下了他脖子上挂着的手戟；太史慈也不甘示弱，抢了孙策的头盔。幸好两边的援军及时赶到，两人才各自罢手。

刘繇和孙策正式开战后，被打得大败，逃往丹徒。孙策进入曲阿，犒劳赏赐将士，还发布命令：“刘繇、笮融的旧部，只要来投降，一概既往不咎；想参军的，一人当兵，全家免除赋税徭役；不想当兵的，绝不勉强！”这命令一出，十天之内，四面八方的人纷纷来投，孙策一下子扩充到两万多兵力，还有上千匹战马，从此威震江东。

丙辰日，袁术上表举荐孙策代理殄寇将军。孙策的部将吕范对他说：“如今将军您的事业日益壮大，士兵数量也越来越多，但军中纪律还有不完善的地方，我希望能暂时担任都督，帮您整治军队。”孙策说：“子衡你本是士大夫，手下又有众多兵马，在外立有战功，怎么能再让你屈就小职位，去管理军中琐事呢！”吕范却坚持道：“并非如此。我舍弃本土来追随将军，不是为了妻儿，而是想成就一番事业。这就好比同船过海，一件事没做好，大家都会遭殃。这是为我们共同的事业考虑，不只是为了将军您。”孙策笑着没话说。吕范出去后，立刻脱下官服，换上军装，拿着鞭子到军门前请求任职，自称兼任都督，孙策这才授予他符节，把军中事务交给他处理。从此军中纪律严明，军令得以彻底执行。

孙策任命张纮为正议校尉，彭城人张昭为长史，常常让一人留守，一人跟随自己出征，广陵人秦松、陈端等人也参与谋划。孙策以师友之礼对待张昭，文武事务都交给他处理。张昭每次收到北方士大夫的书信，信中都称赞张昭的功绩，孙策听说后，笑着说：“从前管仲辅佐齐桓公，齐桓公两次称他为仲父，最终成为霸主。如今子布（张昭字）贤能，我能任用他，功名难道不会归属于我吗！”

袁术任命堂弟袁胤为丹杨太守，周尚和周瑜便返回寿春。刘繇从丹徒打算逃往会稽，许邵说：“会稽富庶，正是孙策想要夺取的地方，而且会稽地处海边角落，不能去。不如去豫章，那里北通豫州，西接荆州；如果能聚集官吏百姓，派使者向朝廷进贡，与曹操互通消息，虽然有袁术阻隔，但他为人如豺狼，不会长久。您是受朝廷任命的官员，曹操和刘表一定会来救济。”刘繇听从了他的建议。

当初，陶谦任命笮融为下邳相，让他督运广陵、下邳、彭城的粮草。笮融却截断三郡的物资据为己有，大肆修建佛寺，督促百姓读佛经，招引来旁郡喜好佛教的五千多户人家。每次举行浴佛仪式，都准备大量饮食，在路边铺设宴席，绵延数十里，花费数以亿计。等到曹操击败陶谦，徐州动荡，笮融便带着一万多男女逃往广陵，广陵太守赵昱以宾客之礼相待。此前，彭城相薛礼被陶谦逼迫，屯驻秣陵，笮融贪图广陵的财物，趁酒酣之际杀死赵昱，放纵士兵大肆抢掠，然后过江依附薛礼，不久又杀死了薛礼。刘繇派豫章太守朱皓攻打袁术任命的太守诸葛玄，诸葛玄退守西城。刘繇逆江西上，驻扎在彭泽，让笮融协助朱皓攻打诸葛玄。许邵对刘繇说：“笮融出兵从不顾及名义，朱文明（朱皓字）喜欢推心置腹信任他人，应该让他秘密防备笮融。”笮融到达后，果然诈杀朱皓，代领豫章郡事务。刘繇进军讨伐笮融，笮融战败逃走，进入山中被百姓杀死。朝廷下诏任命前太傅掾华歆为豫章太守。丹杨都尉朱治驱逐吴郡太守许贡，占据吴郡，许贡向南依附山贼严白虎。

张超在雍丘被曹操紧紧围困，他说：“只有臧洪会来救我。”众人说：“袁绍和曹操正和睦，臧洪是袁绍举荐任用的，一定不会败坏交情惹祸上身。”张超说：“子源（臧洪字）是天下义士，绝不会背叛根本；只怕他被袁绍强力控制，无法赶来。”当时臧洪任东郡太守，他光着脚痛哭，向袁绍请求出兵救援，袁绍不同意；他请求自己率领部下前往，袁绍也不允许。雍丘最终被攻破，张超自杀，曹操诛灭了他的三族。臧洪因此怨恨袁绍，与他断绝往来。袁绍发兵围攻臧洪，一年多都没攻下。袁绍让臧洪的同乡陈琳写信劝降，臧洪回信说：“我本是小人物，缺乏才能；中途从军，蒙主人（袁绍）一见如故，恩深义重，于是得以担任大州太守，难道我愿意有今天刀兵相向的局面吗！当初接受任命时，自以为能共成大事，尊崇王室。岂料本州被攻，郡将（张超）遭难，请求援兵被拒，辞行又被拘留，致使故主最终灭亡，我微小的气节无法伸张，怎能再保全交友之道，又使忠孝之名受损！这就是我忍悲挥戈，收泪告别的原因。走吧孔璋（陈琳字），你在境外追求利益，我为君亲献出生命；你托身于盟主（袁绍），我在长安留下姓名；你说我身死名灭，我也笑你虽生却默默无闻！”袁绍见信后，知道臧洪没有投降之意，便增兵猛攻。城中粮谷已尽，外无强援，臧洪自己料定必死，召集将吏士民说：“袁氏无道，图谋不轨，而且不救我的郡将，我从大义出发，不得不死。念及诸君无辜遭此灾祸，可在城破前带着妻子儿女离开。”众人都流泪说：“明府（臧洪）与袁氏本无仇怨，如今为了本朝郡将的缘故，自陷困境；我们怎能忍心舍弃明府离去！”起初还挖掘老鼠、煮食皮革，后来再没有可吃的东西。主簿献上内厨的三升米，请求煮些稀粥，臧洪叹息说：“怎能独自享用呢！”让人煮成薄粥，遍赏众人，又杀死自己的爱妾给将士们吃。将士们都流泪，无法抬头看他。城中七八千人，相互枕着死去，没有一人叛离。城破后，臧洪被活捉。袁绍大会诸将召见臧洪，说：“臧洪，你为何如此辜负我！今日服了吗？”臧洪坐在地上瞪着他说：“袁氏对待我，四世五公，可以说是受恩深重。如今王室衰弱，你们没有扶持之意，却想趁机谋取非分，杀害众多忠良来树立奸威。我亲眼见你称张邈为兄，那么我的府君（张超）也该为弟，本应共同努力为国除害，为何拥兵旁观他人被灭！可惜我力量不足，不能挥刀为天下报仇，谈何屈服！”袁绍原本爱惜臧洪，想让他屈服后赦免；见他言辞恳切，知道终究不会为己所用，便杀了他。臧洪的同乡陈容年少时亲近仰慕臧洪，当时在袁绍座中，起身对袁绍说：“将军举大事，想为天下除暴，却先诛杀忠义之人，难道符合天意！臧洪为郡将起兵，为何杀他！”袁绍羞愧，让人把他拉出去，说：“你不是臧洪一类人，何必如此！”陈容回头说：“仁义哪有固定准则，践行就是君子，违背就是小人。今日我宁愿与臧洪同日而死，也不与将军同日而生！”于是也被杀害。在座的人无不叹息，私下说：“怎么一日杀死两位烈士！”

公孙瓒杀死刘虞后，占据了整个幽州，志气更加旺盛，依仗自己的才能和武力，不体恤百姓，只记别人的过错却忘记好处，极小的怨仇也必定报复。士大夫中才能名望在他之上的，必定用法令加害；有才华的人，必定压制困辱让他们处于穷苦境地。有人问原因，公孙瓒说：“士大夫都认为自己按职分应当尊贵，不感谢他人的恩惠。”所以他宠爱的大多是商贩、庸人，与他们结为兄弟或结为婚姻；这些人到处欺凌暴虐，百姓怨恨不已。刘虞的从事渔阳人鲜于辅等人，聚集州兵想共同报仇，因燕国人阎柔向来有恩信，推举他为乌桓司马。阎柔招引胡、汉数万人，与公孙瓒任命的渔阳太守邹丹在潞北交战，斩杀邹丹等四千多人。乌桓峭王也率领本族及鲜卑七千多骑兵，跟随鲜于辅向南迎接刘虞的儿子刘和与袁绍的部将麴义，合兵十万共同攻打公孙瓒，在鲍丘击败他，斩杀二万多人。于是代郡、广阳、上谷、右北平各郡杀死公孙瓒任命的长吏，又与鲜于辅、刘和的军队会合，公孙瓒的军队屡次战败。

在这之前，民间流传着一首童谣：“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公孙瓒觉得这首童谣说的地方就是易县，于是把治所迁到那里。到了易县，他大兴土木，挖了十层壕沟，在壕沟里筑起土山，每座土山都有五六丈高，还在上面盖起高楼。最中间的土山修得格外高，足有十丈，公孙瓒自己就住在那里。他用铁门把自己封闭起来，赶走身边的人，规定七岁以上的男子都不许进门，只和姬妾们住在一起。文书簿册都得用绳子吊上去传递。他还让侍女们练习大声喊话，要求声音能传到几百步外，用来传达命令。

渐渐地，公孙瓒疏远了宾客，身边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以前的谋臣猛将，也都一个个离开了他。从那以后，他很少再对外征战。有人问他为什么，公孙瓒说：“我以前在塞外驱逐胡人，在孟津扫荡黄巾军，那时候我觉得天下唾手可得。可到了现在，战事不断，我看这天下的局势，不是我能左右的。还不如让士兵休息，专心种地，也好应对灾年。兵法上说，有百层高楼就难以攻破。现在我各个营寨的望楼有几十重，还储存了三百万斛粮食。等吃完这些粮食，说不定天下局势就明朗了。”

这期间，南单于于扶罗去世，他的弟弟呼厨泉继位，把部落驻扎在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