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觉境的风是“擦”的。不是吹,是像块湿布,擦过就带走记忆——小羽刚把焦面包递给个穿灰袍的老丈,老丈接过来咬了口,笑说“焦边真香”,转身走了三步,突然停住,低头看手里的面包:“这是谁的?我怎么拿着这个?” 他把面包往地上一放,忘了刚才的香,忘了自己咬过,连“面包”是什么都快想不起来。
广场上的人都在“重复”:有个妇人刚把陶碗摆好,转身就问“这碗是谁的?我为什么要摆它”;有个小孩刚学会说“我叫阿豆”,嘴还没闭上,就歪着头问“阿豆是谁?我叫什么”;连卖“忘觉露”的摊子前,掌柜的刚收了钱,就对着钱发呆“这是什么?能吃吗”——露是淡蓝色的,装在陶瓶里,是用忘觉塔底“失记石”的雾熬的,喝了能“安心遗忘”,居民们却不知道,喝得越多,忘得越快,塔底的失记石是淡蓝色的,埋在土下,石面泛着冷光,比迷觉石更狠:它不搅乱记忆,只“擦”,短期记忆擦得最快,长期记忆像被水浸的纸,慢慢晕成空白。
“别给他们面包,记不住的。” 个轻轻的声音传来。是忘觉境的守塔人阿忘,他手里攥着块巴掌大的木牌,牌上刻着三道焦纹,还有个模糊的指纹印——是三百年前他娘给他刻的,娘说“这焦纹是‘记’的印,指纹是‘我’的印,只要你摸着纹的凹凸,摸着指纹的糙,就不会忘了‘你是阿忘,我是娘’”。可现在,木牌上的焦纹正慢慢褪色,指纹印淡得快看不见了,阿忘的手不停地摸牌面,像怕一停就忘了怎么摸:“失记石的力越来越强,牌上的印每天都淡一点,我现在只能记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就忘了刚才摸过牌,忘了娘的指纹是什么样。”
林渊的石刀往地上一插,刀身的痕亮了,却在慢慢变淡——是失记石在“擦”刀上的觉痕。他指了指阿忘手里的木牌:“焦纹没全褪,指纹还在,说明‘触觉记忆’比‘脑记忆’牢,摸着凹凸,就能记着。” 话音刚落,小羽突然掏出块焦面包,把面包的焦纹往阿忘的木牌上贴——面包的焦香飘出来,木牌上的焦纹竟慢慢变深,指纹印也清晰了些,阿忘的眼睛亮了:“我记着了!娘刻的焦纹是三道,指纹的纹路是‘斗’形,不是‘箕’形!” 他说出这句话时,广场上的居民们突然停了停,有个小孩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像在找什么“凹凸”。
“又在做无用功。” 忘觉塔的塔门开了,忘觉长老走出来,他手里握着支“失记笔”,笔杆是淡蓝色的,沾着忘觉露,笔尖是失记石的碎末做的,“记着有什么用?记着娘走了会疼,记着面包焦了会馋,忘了才安宁。” 他抬手用笔尖往阿忘的木牌上描,刚碰到焦纹,木牌上的纹就淡了些,阿忘的眼神突然晃了:“我……我刚才记着什么来着?牌上的纹是几道?” 长老冷笑,笔尖往那个摸手背的小孩描:“你刚才在想什么?忘了吧。” 小孩愣了愣,摇摇头,忘了自己刚才在摸什么。
小羽突然走过去,把焦面包的焦纹往小孩手背上按——面包的焦纹在小孩手背上印出三道淡黄的印,是热面包烫的,带着凹凸的痕。“别忘!摸着手背上的纹,记着这是焦面包的印!” 小羽喊着,小孩的手刚碰到手背的印,突然“呀”了声:“我记着了!这是‘焦’的印,是暖的!” 他的声音刚落,手背上的印竟亮了,淡黄的光漫开,把旁边的老丈圈在里面,老丈摸了摸小孩手背的印,突然低头看自己的手:“我也记着了!娘烤的面包,焦边就是这样的,三道,凹凸不平!” 老丈的手背上,竟也慢慢显出三道淡黄的印——是焦香和触觉的共鸣,让记忆印在了皮肤上。
苏轼突然打开松脂袋,把熬成膏的松树脂往居民们手背上抹:“松脂能固住印的凹凸,让触觉记忆更牢!” 松脂刚碰到手背的焦纹,印就凝实了,不再褪色,有个妇人抹了松脂,摸着自己手背的印,突然哭了:“我记着了!我娘给我烤面包时,总把焦边按在我手背上,说‘这样就不会忘了家的味’!” 她的手背上,焦纹旁竟慢慢显出个模糊的指纹印——是娘当年按在她手上的,被松脂和焦香一起唤醒了。
李清照掏出牵丝绣,绣线里裹着通感虫的腺液,沾着焦面包的香,她把绣线往阿忘的木牌上缠:“绣线能连起‘触觉’和‘情感’,摸着纹,就能想起娘的笑!” 绣线刚缠上木牌,牌上的指纹印突然清晰了,阿忘摸着指纹,眼泪落下来:“我记着了!娘的指纹是‘斗’形,她摸我头时,指纹的糙蹭着我额头,暖暖的!” 木牌的光漫开,广场上的居民们手背上的焦纹都亮了,每个人摸着自己的印,都想起了点什么:有的想起娘烤面包的灶火,有的想起爹递面包的手,有的想起自己小时候抢焦边的笑。
谢灵运突然把砂痕瓶往地上一摔,砂粒溅出来,沾着幻觉虫的淡紫腺液,落在失记石上——石上的蓝雾突然晃了晃,没把砂粒擦成空白,砂粒反而漫出点暖黄的纹,是“记”的纹:“我以前也想忘,忘了砂里的痕,忘了磨痕的疼,可后来才知道,忘得越干净,活得越空,记着疼,也记着暖,才是真的活!” 砂粒越积越多,失记石的蓝雾越来越淡,石面竟泛出点焦痕纹——和小羽面包的三道纹一样,凹凸不平,旁边还映出个模糊的指纹印,是阿忘娘当年刻在石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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