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云台城外的官道上尘土未歇。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轮轴碾过碎石,发出沉闷的响动。车内坐着两名黑衣人,一人捧着铁匣,漆印完整,双印封存——剑纹与棋格交叠如锁。
这匣子昨夜从残林深处送出,如今正送往各大门派手中。沿途已有三拨江湖客暗中尾随,却无人敢近。
城南集市早市正盛,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几个壮汉横行街心,推翻菜篮,踢翻药铺匾额,口中嚷着“收税”。百姓噤声退避,无人敢言。
一道身影忽地跃上酒楼飞檐,玄衣束发,肩背短刃。他目光一扫,纵身而下,落地时脚尖轻点,竟未惊起半点尘灰。
是陈岩。
他拦在恶霸面前,声音不高:“这街,归谁管?”
为首汉子狞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问话?”
陈岩不答,只将手中短刃缓缓抽出三寸。刃光一闪,地上裂开一道细缝,砖石无声崩裂。
那人脸色微变,还未反应,林远已从巷口踱步而来,袖手而立:“前日衡山脚下那家被屠满门的武馆,掌柜姓张,七岁幼子藏于柴堆活命——你当时割喉的手法,与此刻欺压百姓的做派,倒是如出一辙。”
汉子瞳孔骤缩。
苏小川随后现身,手中握着一封密信,当众展开:“雁门关外黑市交易记录,三日前有人以‘腐心散’换金饼二十枚。签名字迹,与你腰间令牌上的刻痕完全吻合。”
围观人群哗然。
陈岩上前一步,摘下对方腰牌,掷于地上:“依新立江湖规条,欺民者废其兵刃,逐出师门;勾结邪道者,当场拘押,交由正道共审。”
他说完,手中短刃猛然劈落,铛的一声,那人的铁锏断作两截。
三人并肩而立,不再多言。一名老药铺掌柜颤巍巍走出,抱拳道:“三位少侠……是我们错了。早些年都说武林衰败,新人不堪用,可今日才知,真正撑起江湖的,原来是你们这样的后生。”
消息传得极快。
三日后,北境小镇有豪族强占民田,逼死农夫妻女。陈岩一行连夜赶到,在祠堂前当众对质。林远调出账册副本,苏小川验明死者身上残留毒痕,陈岩则请出当地县令作证,条理分明,一字不乱。
判决之时,他立于台阶之上,朗声道:“武脉不断,在乎行止。今日裁断,非凭私仇,亦非仗势,只为还一个公道。”
那晚,镇中百姓自发点亮灯笼,沿河摆成一线,送三人离镇。
又五日,西岭驿站传来急报:一名自称“游侠”的男子四处煽动,称年轻传人实为血魔教安插之棋,意在瓦解正道根基。已有两个小门派因此拒收训令,甚至拔剑相向。
林远听闻,只说一句:“带他去荒庙。”
次日黄昏,破庙残垣间,那人被五花大绑押至门前。林远缓步入内,手中短刃虚划半圈,空气中顿时泛起一丝腥气。
“你体内有毒。”他说,“不是寻常毒素,是腐心散的变种,潜伏期七日,发作时筋骨自溶。”
那人冷笑:“空口无凭!”
苏小川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展开念道:“‘秦五郎接令:散布谣言,挑起内斗,事成后黄金百两。’落款无名,但用的是北地特制松墨,三年前仅在血魔教据点出现过一次。”
陈岩站在门口,冷声道:“三大王闭关前亲授《武脉辨心诀》,第一条便是——观人不在出身,而在临事如何抉择。你们可以污蔑我们年轻,但不能否认,每一桩案子,我们都查到了底。”
那人面色剧变,挣扎欲起,却被林远一脚踩住肩头。短刃贴颈,寒光映面。
“你说我们是棋子。”林远俯身,“那你呢?不过是被人用完就扔的刀。”
当晚,谣言止息。两个曾质疑的门派派人登门致歉。
半月之后,云台高台之上,诸葛雄立于石栏边,手中摊开一卷文书。十余位老辈武人围坐两侧,神情各异。
“这是三月来,三人所办十七案汇总。”诸葛雄将文书掷于案上,“平冤六起,剿匪四路,救孤九人,惩恶十一人。每一件,皆有证词、物证、旁人联署。”
一位白须老者冷哼:“年纪轻轻,凭什么代行裁决?江湖规矩,岂容后生僭越?”
诸葛雄不动声色:“当年龙吟风初出茅庐时,也不过二十有余。你可记得他在洛阳桥头斩杀十二连环杀手那一夜?那时你也说过同样的话。”
众人默然。
就在此时,龙吟风走上高台,披风猎猎,目光扫过全场。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右手,指向远处山道。
众人顺其所指望去。
晨雾尚未散尽,三道身影正率众巡查归来。陈岩走在最前,肩背短刃;林远手持卷宗,步履沉稳;苏小川落后半步,正低头查看一名乞儿的伤口。
他们并未察觉此处的目光。
龙吟风收回手,终于开口:“当年我们也是从无人相信,走到今日。”
他说完,转身便走,再未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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