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山梁上的哨音落下不过片刻,龙吟风已抬手召来墨风。他站在营门前,目光未移开那片起伏的枯松林线,声音压得极低:“带两个脚轻的,从北坡绕上去,查清楚灰影留下的痕迹——有没有踩断的枝、踏塌的土窝,往哪个方向去了。不许出声,不许现身。”
墨风点头,转身就要走。
“等等。”龙吟风又叫住他,从腰间解下一块铜牌递过去,“这是昨夜从吴峰贴身衣物里起出的标记,样式和北境游骑用的一致。你若发现类似刻痕或布条,立刻记下位置,回来报我。”
墨风接过,攥紧在掌心,随即带着两名暗卫悄然没入侧岭草丛。
龙吟风这才回身,快步走向营门侧帐。帐篷里早已候着巡逻队长和几名猎队骨干,个个面色紧绷。他掀帘进去,随手将一张粗麻布铺在木案上,上面是用炭条勾出的南岭地形——三道沟壑、两处高坡、一片密林。
“他们要是真动,只会走南谷隘口。”他指尖点在图中一道狭窄通道上,“这里林深坡陡,人马难行,反倒容易藏身。一旦突袭,我们前哨根本来不及传信。”
一名老猎手皱眉:“可咱们的人这几天已经把那边转了三遍,连只野兔都没见着。”
“那是没人想伏击。”龙吟风直起身,“现在不一样了。吴峰给他们开了路,约好了时间地点。今夜起,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岗,弓手配火矢,陷阱组天黑前必须在谷口布好鹿角桩和陷坑。我不要他们冲进来,我要他们卡在半道,进退不得。”
帐内众人沉默片刻,陆续点头。
龙吟风扫视一圈:“谁有异议?”
无人应声。
他收起地图,大步走出帐篷。营地中央的火盆还在烧,火星随风跳动。几个妇人正蹲在地上清点药包,一旁堆着干粮袋,数字写在竹片上,逐户登记。
司徒灵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份名单,眉头微锁。
龙吟风走过去:“粮药清点进展如何?”
“够撑六天。”她抬头看他,“伤药只剩三成,发热的病人多了四个,昨夜有个孩子抽搐,靠云岫留下的方子才压下去。”
龙吟风沉声道:“六天足够。猎队明早进浅林,三天内必须带回肉食。在此之前,所有人减半配给,优先供给守夜和伤病。”
司徒灵点头,忽然压低声音:“长老团有人私下提,要不要先派个使者去枯松坡看看,说是‘试探虚实’,其实是想谈交换条件。”
龙吟风冷笑:“交换什么?粮食?还是女人?”
“都有。”她眼神冷了下来,“刚才还有个妇人跪在我帐前哭,说孩子饿得整夜哼,求我开一条活路。我说不开,她就骂我冷血。”
龙吟风盯着她:“你信那种活路?”
“我不信。”她声音很稳,“但我明白她们为什么怕。所以我得让她们看见铁证,不是一句话,不是一句承诺。”
她说完,转身朝主帐走去。不多时,捧着一张泛黄纸页出来,身后跟着两名护卫,抬着一只木箱。
她在火盆前站定,将纸页展开一角,露出一行隐文:“以南岭牧场五十名女子,换千石粗粮与五百铁器——落款是北境第三营副将印。”
人群渐渐围拢。
她又命人打开木箱,取出几支箭簇,举高示意:“这箭头淬的是腐骨毒,中者一日内溃烂发黑,专射妇孺。北谷村三百口人,就是这么死的。”
一个老妇颤声问:“真是……他们给的‘援军’?”
“是。”司徒灵看着她,“你以为他们在救我们?他们在等我们开门,然后杀进来,抢走最后一口粮,最后一个能干活的人。”
四周鸦雀无声。
一名原本主张联络外援的长老张了张嘴,终是低头退后一步。
司徒灵将纸页折好收回袖中,环视众人:“我知道你们怕。我也怕。可比起饿死,我更怕死得不明不白,更怕死后被后人指着坟头说——那一辈人,是自己把门打开的。”
她顿了顿,声音更沉:“从今日起,军令如山。若有私通外敌者,不论身份,当场斩首示众。我不讲情面,也不听辩解。”
话音落下,火盆里一块炭炸裂,溅出几点火星。
龙吟风这时走上前,声音不高却清晰:“我已经下令封锁西线三里内所有小道,陷阱组正在南谷口作业。今夜起,所有岗哨一级戒备,刀不出鞘,但手不离柄。若有异动,三声鼓为号。”
他看向那些仍存疑虑的脸:“你们可以不信我,但不能不信自己的眼睛。等明天陷坑里插进第一具尸体,你们就知道,我们防的不是幻影。”
人群缓缓散开,有人低声议论,也有人默默走向岗位。
夜色渐浓,寒风卷着枯叶掠过营地边缘。
龙吟风没回帐,径直走向南岭哨塔。塔下已有十多名守夜战士列队等候,人人披甲持兵。他站在他们面前,没讲大话,只说了一句:“今晚我陪你们蹲第一班岗。”
没人说话,但有人默默递过一块干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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