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云层压得透不进地窖,石壁上火把摇晃,影子在俘虏脸上跳动。龙吟风依旧坐在那张木椅上,匕首平放在桌,刀面映着微弱的光。
他没再说话,只盯着对方的眼睛。那人起初还昂着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像在等一场羞辱开场。可半炷香过去,那笑就僵了,眼神开始游移。
“你不是第一个坐在这里的人。”龙吟风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铁锤砸进石缝,“五年前北境那一战,你们死了三百七十二人,全是我亲手埋的。他们临死前不说名字,不说主子,只说一句话。”
他顿了顿,往前倾身:“‘你赢了’。”
俘虏喉头一动,眼皮跳了一下。
龙吟风将狼头布片推到他面前:“昨夜你们进林,今早就有人往公主碗里下毒——消息传得比鹰飞还快。你说,是谁给你开门的?”
那人咬紧牙关,鼻孔微微翕张。
“我不用你指名道姓。”龙吟风缓缓站起,踱到墙边,拿起挂在钩上的皮囊,倒出一点暗褐色粉末在掌心,“这是从你同伙靴筒里搜出来的。和东沟猎屋烧剩的灰一样,是配毒药用的草灰。而能拿到这东西的,只有三个地方——药庐、马厩、还有塔戈尔部的老灶房。”
他走回桌前,俯视俘虏:“你说,是不是那个管粮草调度的长老?”
俘虏猛地抬头,瞳孔一缩。
龙吟风笑了:“你刚才那一眼,已经说了八个字。”
那人嘴唇颤了颤,终于低声道:“是……古尔丹。”
“好。”龙吟风拍了下手,朝外喊了一声。亲卫推门进来,他递过一张纸条,“去查古尔丹帐篷,重点找两样东西——带夹层的马鞍,还有写给北狄的密信。动作要快,天亮前我要看到证据。”
亲卫领命而去。地窖重归寂静。
俘虏忽然冷笑:“你以为他会留着信?那种人,聪明得很,早该烧了。”
“那就看他有没有聪明到连马鞍都换掉。”龙吟风重新坐下,“毕竟,送毒药这种事,总得有人骑马出去接头。你说是不是?”
那人不再言语,只是闭上了眼。
半个时辰后,脚步声由远及近。亲卫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块折叠的粗纸和一枚银针。
“在寝席底下找到的,藏在竹筒里。”他将东西放下,“信只剩半页,但有签名。马鞍夹层也发现了这个,沾着同样的药渍。”
龙吟风展开残信,一行字迹浮现眼前:“事成后,北狄许粮三千斛,铁甲五百具。”
他抬眼看向俘虏:“他说你能掌权摄政,然后呢?你是替他杀人,还是替北狄卖命?”
“我只为活命。”那人睁开眼,声音沙哑,“我们这些人,从小就被烙上蛇印,不吃药就会全身溃烂而死。谁给我们药,谁就是主子。”
“那你现在想不想换个主子?”龙吟风问。
俘虏一怔。
“只要你当众说出真相,我可以保你不死。”龙吟风盯着他,“而且,让你亲眼看着那些真正下令的人,一个个跪下去。”
那人沉默良久,忽然笑了:“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明明可以一刀杀了我,偏要讲条件。”
“因为我懒得杀错人。”龙吟风收起信件,“我要的是背后那根线,不是你这条断了的绳。”
天刚蒙亮,主帐前的空地已聚满人群。司徒灵端坐高台,阿赤率四名牧兵守在四角,目光如鹰扫视全场。
龙吟风立于中央,手中托着一只木盘,上面陈列着狼头布片、毒针、密信残页。
“昨夜有人企图毒杀公主。”他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毒来自东沟猎屋,传递者是假扮厨役的北狄死士。而安排这一切的,是塔戈尔部的一位长老。”
台下骚动起来。
“放屁!”一声怒吼炸响。古尔丹分开人群走出,胡须抖动,脸色涨红,“外姓之人,凭一块破布就想诬陷我?你当全族都是瞎子?”
龙吟风不动声色:“那你敢不敢解释,为何前夜三更,有人看见你出现在东沟猎屋附近?你的马鞍夹层里,为何藏着配毒用的银针?”
古尔丹冷哼:“荒谬!营地这么大,我去哪不行?马鞍也是公用的,谁能证明那是我的?”
“我能。”龙吟风挥手,两名亲卫押着一名青年上前——正是昨晚假扮厨役的俘虏之弟。
青年吓得发抖,却仍开口:“我哥……是古尔丹从小养大的家奴。昨夜他半夜敲我家门,塞给我一套衣服,让我混进厨房送羹。说只要做完这事,家里就能分到十袋米。”
众人哗然。
古尔丹怒极反笑:“血口喷人!这小子一看就是被你们逼供的!”
龙吟风不慌不忙:“那再请一位证人。”
他又一挥手,地窖俘虏被带上,脸上已无面具遮掩。
他直视古尔丹,冷冷道:“是你亲手把毒药交给我,说只要公主一死,你就可在议事会上提出摄政。你还说,北狄答应事后封你为‘草原左王’。”
古尔丹脸色骤变,额头沁出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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