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熄灭的刹那,龙吟风已抽身回撤。他没有再看那面留有掌印的墙,也没有去碰地上翻倒的香炉。脚步退到石阶边缘时,他听见头顶梁木发出极轻的一声“咔”,像是机括松动前的征兆。
他抬手打出一枚铁蒺藜,撞向横梁某处暗斑。闷响随即炸开,一片瓦砾坠落,溅起尘灰数寸。诸葛雄从通风道钻出,肩上竹筒微微晃动,手中攥着那张薄纸。
“不是警告。”他低声道,“是接头信。”
龙吟风不语,只将短刃插回腰侧,转身踏上林间小径。夜雾正浓,树影如柱,两人一前一后疾行,身后古宅废墟渐渐隐入白茫。
三里未至,林势转密。脚底落叶厚积,踩上去无声无息。龙吟风忽地抬臂,示意止步。他蹲下身,指尖拂开一层枯叶,露出半截细线,绷得笔直,连向左侧树干。
诸葛雄会意,悄然卸下机关弩,扣上烟雾弹。还未抬头,头顶枝叶猛然摇动。
三道黑影自高处扑下,刀光划破雾气。为首一人直取龙吟风咽喉,招式迅疾却不带风声。龙吟风侧身避让,短刃格挡,金属相撞竟发出沉闷钝响,仿佛击中铁锈包裹的旧器。
第二人落地即扫腿,劲风卷起落叶成圈。诸葛雄跃起避过,同时扣动机括,烟雾弹砸在树根爆开,灰白烟尘迅速弥漫。
第三名黑衣人从右侧突进,手中绞索甩出,缠住龙吟风左臂。他猛力一扯,意图将其拖倒。龙吟风非但未挣,反而借力前冲,膝盖撞向对方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断一根低枝。
烟雾中,首领模样的敌人并未追击,而是退至两丈外站定,双掌交叠于腹前,呼吸平稳得异乎寻常。龙吟风盯着他的脚——每一步落下,都恰好踏在最薄的落叶层上,连折断声都错开节奏。
这不是寻常轻功。
他缓缓抽出背后长刀,刀身窄而直,无锋口波纹,只在近柄处刻有一道浅痕。这是他从三大王残卷里记下的标记:“踏虚者,步若浮萍,落处无音。”
“你练过‘踏虚步’。”龙吟风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烟雾。
那人不动,也不答。右手缓缓抬起,掌心朝外,五指微曲,似握非握。
诸葛雄眯眼细看,忽然低声:“这手型……和残卷里的‘承劲式’一样!”
话音未落,那人骤然出手。一掌推出,空气仿佛被压缩,前方烟雾瞬间凹陷一道弧形。龙吟风横刀格挡,整条右臂发麻,脚下青石裂开蛛网状纹路。
“不是普通内劲。”他咬牙,“是反噬之力。”
诸葛雄迅速从竹筒抽出一支银针,夹在指间。他知道这种力量——只有长期承受他人武学反震的人,体内经脉才会形成特殊淤滞,掌力中自带撕裂感。
龙吟风不再试探。他佯装踉跄后退,刀尖拖地划出火星。那人果然追击,腾空跃起,掌势直压顶门。
就在对方跃至最高点的瞬间,龙吟风猛然旋身,刀光如柳枝拂雪,自下而上削出。刀锋掠过其肩带,布帛断裂,身形失衡。
诸葛雄早已准备妥当,袖中绊马索疾射而出,缠住其足踝狠狠一拽。那人重重摔落,背脊撞地,闷哼一声。
龙吟风抢上一步,膝压其胸,左手掐住对方咽喉。另一只手迅速探入怀中搜查。贴身布袋里,只有一块残破布牌,半只金隼图案绣在焦边布角上,针法粗犷却暗合三大王旧部信物规制。
诸葛雄蹲下身,拨开其右臂衣袖。一道陈年烫伤赫然显现,形状如莲瓣,边缘扭曲,显然是高温烙铁反复按压所致。
“拾遗人说的没错。”他声音压低,“‘承槌者’必有莲花烙,在右臂内侧。”
龙吟风盯着那伤疤,眼神渐冷。他曾见过类似印记——十年前在北境边关,一名战俘被逼供时吐露,他们用活人承接禁术反噬,称之为“代槌”。
“你是谁派来的?”他逼问。
那人闭目不语。龙吟风加重膝盖压力,对方肋骨发出细微声响,仍不开口。
诸葛雄伸手探其颈侧,指尖触及一处硬结。他取出银针,轻轻刺入。片刻后,那人喉头滚动,似欲呕吐。
“哑穴被封过不止一次。”诸葛雄收回针,“而且有人在他身上种了控神之术,强行唤醒只会让他癫狂。”
远处传来一声鸟鸣,短促两响。
龙吟风立刻警觉。那是山鹞叫,夜间极少出现,更不会连叫两次。
“有人在联络。”他说。
诸葛雄迅速收起布牌与银针,将机关弩重新背好。龙吟风则一把提起昏迷的俘虏,扛上肩头。此人虽蒙面,体型偏瘦,但骨骼结实,肩胛宽厚,绝非久病之人。
他们沿东南方向穿林而行。荆棘丛生,枝条刮破衣襟,龙吟风始终未放慢脚步。身后林中再无动静,可那份压迫感未曾消散。
穿过一片矮灌木后,视野豁然开阔。前方是一条土路,路面有车辙印,通向远处隐约可见的炊烟。几户人家散落在坡下,应是通往小镇的入口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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