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离开后的日子,安妮像一只被上紧了发条的陀螺,疯狂地旋转着。民宿项目、专栏、新的设计案……她把所有时间填满,试图用疲惫麻痹那无孔不入的思念。
可思念这东西,越是压抑,反弹时便越是汹涌。
视频通话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每次看到李铭眼下浓重的青黑,听到他嗓音里无法掩饰的沙哑,安妮的心就像被细密的针扎过,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攥紧了手心,把那些“我好想你”、“你累不累”、“什么时候回来”的呓语,死死摁在喉咙里。
她不能让他分心。她告诉自己,要懂事,要独立。
于是,她扬起最明媚的笑容,声音轻快地分享着工地上包工头闹的笑话,展示着设计稿上巧妙的小心思,仿佛她的世界阳光普照,没有一丝阴霾。
她不知道,屏幕那头的李铭,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听着她活力满满的声音,心底那份莫名的烦躁和失落,正如同暗潮般悄然滋长。
他身处Aether的权力角斗场,每天周旋于元老、董事、股东之间,应对着父亲时而审视时而挑剔的目光。他像一个绷紧到极致的弹簧,用近乎冷酷的效率处理着一切,将那些反对的声音强势压下。
他渴望的,不仅仅是安妮那些积极向上的分享。他渴望能触摸到她的脆弱,她的依赖,渴望能感受到自己是被她所需要的,是被她牢牢攥在生命里的。而不是像一个遥远的、可有可无的符号。
这天深夜,李铭刚刚以铁腕手段,强行通过了一项关乎Aether未来五年战略方向的重要决议。过程堪称惨烈,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对抗了整个保守派系。虽然赢了,但他身心俱疲,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掏空了。
他回到冰冷空旷的顶层公寓,扯掉束缚的领带,只想听听安妮的声音,汲取一点真实的温暖。
视频接通,安妮似乎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穿着柔软的睡衣,背景是她温馨的小公寓。她看到他很高兴,眼睛弯了起来:“今天怎么这么晚?忙完了吗?”
“嗯。”李铭靠在沙发上,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刚结束。你呢?”
“我挺好的呀。”安妮习惯性地扬起笑脸,“今天去看了民宿的软装进度,效果还不错。专栏的编辑还夸我最近文章有进步呢!”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努力营造着轻松愉快的氛围。
李铭静静地听着,看着她沐浴后粉嫩的脸颊,湿发黏在纤细的脖颈上,一股混合着强烈思念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怼,猛地冲上了头顶。
他忽然打断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安妮,你真的……需要我吗?”
安妮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她愣愣地看着屏幕里那个眉眼间笼罩着浓重疲惫和……一丝脆弱?的男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猝然攥紧。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干。
“我说,”李铭坐直了身体,目光紧紧锁住她,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屏幕,直抵她的内心,“你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工作顺利,生活充实,看起来什么都不缺。即使我不在,你也能过得很好,不是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根毒针,狠狠扎进安妮的心里。
积压了数周、甚至数月的委屈、不安、强装坚强的辛苦,在这一刻,被他这句轻飘飘的质疑,彻底点燃、引爆!
“李铭!”安妮猛地站起身,声音尖锐得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腔,“你混蛋!”
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对着屏幕那头她日思夜想、却说出如此伤人的话的男人,嘶声力竭:
“是!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因为我他妈的不想让你担心!不想成为你的拖累!我不想每次视频都只会哭哭啼啼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怕你烦!怕你觉得我不懂事!”
“你以为我不想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撒娇耍赖,抱怨等待有多难熬吗?我想!我想得发疯!可我更怕打扰你!更怕影响你处理那些我根本帮不上忙的破事!”
她用力指着自己泪流满面的脸,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你看清楚!这就是你口中‘过得很好’的我!我每天数着日子过!抱着手机等你的消息!看到你累我心疼得睡不着!听到你声音沙哑我恨不得立刻飞过去!可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这里假装一切都好!假装我不需要你!”
“李铭,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恨不得……恨不得咬死你!”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有的理智和伪装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只剩下最原始、最狼狈的真实。
屏幕那头的李铭,彻底僵住了。
他看着安妮崩溃大哭的样子,看着她通红的眼眶,不断滚落的泪珠,听着她字字泣血的控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然后猛地撕裂开来,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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