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旌映长安：从北府小卒到天下共 第95章 齿轮断魂

黑云谷铁矿被毁，如同剜去桓玄心头一块肉。暴怒的楚帝不顾劝阻，御驾亲征，调集重兵，誓要在广陵渡一雪前耻！桓楚水师遮天蔽日，先锋悍将皇甫敷已率精锐登陆北岸，建立起稳固的桥头堡，巨大的攻城器械正源源不断从战船上卸下。一旦这些器械部署完毕，南岸防线将承受毁灭性打击。

刘裕兵力处于劣势，水师更无法与桓楚抗衡，硬拼渡口，胜算渺茫。唯一的希望，是在桓楚军立足未稳、攻城器械尚未完全展开之际，摧毁其滩头阵地！但强攻北岸，无异于以卵击石。

“北岸滩头，地势低洼，且…临近江堤旧闸口。”陈衍指着地图，眼中闪烁着近乎冷酷的智慧光芒，“皇甫敷急于立功，必将军械辎重堆积于滩头高地，而那高地…恰在旧闸泄洪道下方！”

一个将“天工”之力发挥到极致、超越人力极限的毁灭计划，在陈衍心中浮现——水利齿轮组延时引爆，水淹北岸滩头！

核心：利用废弃的广陵旧水闸！ 此闸年久失修，但主体石闸门厚重异常，闸后引水渠犹存，连接着一条水量不小的内河。若能炸毁石闸，积蓄的内河水将如脱缰野马，顺着旧渠直灌北岸滩头！

难点： 如何潜入重兵把守的北岸，在敌军眼皮底下炸毁那重达万钧的石闸？又如何确保引爆时机精准，在桓楚军械辎重堆积最多、人员最密集时发动？

“人力有时穷，天工可借力！”陈衍给出了惊世骇俗的答案——水利齿轮延时引爆装置！

第一步：暗度陈仓。 刘裕派小股精锐死士，趁夜从上游泅渡，避开正面战场，潜入北岸旧闸区域。他们携带的不是炸药（难以运输且易暴露），而是陈衍精心设计、拆解成零件的巨大木制齿轮组和特制火油延时引信（多层油布缠绕，燃烧速度可控）。

第二步：巧借水力，布设“天工之脑”。 在旧闸上方一处隐蔽的废弃水车基座旁，死士们冒着巨大风险，迅速组装起一套复杂的齿轮组。核心是一个巨大的驱动轮，利用旁边一条细小但水流湍急的暗渠（未被楚军注意）驱动。水流冲击驱动轮叶片，带动一系列增速齿轮。最后一个精巧的小齿轮上，连接着一根坚韧的牛筋绳，绳子末端，紧紧系着那个特制的、浸透了火油的多层油布引信！引信的另一端，则深深插入早已计算好位置、埋设在石闸关键受力点的数个装满火油与硫磺、硝石混合物的密封陶罐（由前期潜入的细作分批秘密埋设）！

原理： 湍急的暗渠水流推动驱动轮 → 通过齿轮组精确放大转速和扭矩 → 拉动牛筋绳 → 匀速、缓慢地将长长的火油引信拖曳过预设的、固定好的火源（一个用特殊药粉处理过、遇空气缓慢自燃的小火盆）！水流速度决定了齿轮转速，齿轮转速决定了引信被拖曳的速度，从而精确控制从装置启动到引信点燃爆炸的时间！陈衍通过反复计算和实验，将延时设定为——三个时辰！

第三步：金蝉脱壳，静待天罚。 装置布设完毕，死士们清除痕迹，迅速撤离。整个“天工之脑”隐藏在废弃的水车基座和茂密的芦苇丛中，只留下那根牛筋绳在齿轮的牵引下，如同命运的绞索，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被水流的力量，一丝丝、一毫毫地拖曳着，走向预定的毁灭。

黎明破晓，桓玄的楼船旗舰上，鼓角齐鸣！总攻在即！北岸滩头，皇甫敷正指挥士兵将最后几架巨大的投石机和攻城锤推上高地，堆积如山的箭矢、火油罐、粮草辎重遍布滩头，士兵们摩拳擦掌，只等号令。

南岸，刘裕与陈衍并肩而立，眺望北岸。陈衍手中紧握着一个简陋的沙漏，细沙缓缓流淌。“将军，时辰…快到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桓玄意气风发，挥手下令：“擂鼓！进军！踏平京口！”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敲响！桓楚军阵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前锋战船开始解缆！滩头上的皇甫敷高举战刀，准备发起冲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

一声沉闷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压过了震天的战鼓与呐喊！只见北岸那废弃的旧水闸方向，一道刺目的火光伴随着浓烟冲天而起！紧接着，是石闸在内部爆炸冲击下彻底崩碎的恐怖轰鸣！

积蓄已久的内河之水，失去了最后的束缚！浑浊的巨浪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顺着宽阔的旧渠，以排山倒海之势，咆哮着冲向地势低洼的北岸滩头！

“洪水！洪水来了！” 北岸的桓楚军瞬间陷入极度的恐慌！刚刚还杀气腾腾的士兵，此刻如同受惊的蝼蚁！巨大的投石机被第一波洪峰轻易掀翻、冲散，沉重的攻城锤如同玩具般被卷走！堆积如山的辎重在洪水中翻滚、碰撞、起火！士兵们被汹涌的浊浪瞬间吞没，惨叫声被洪水咆哮淹没！皇甫敷站在高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的精锐和赖以攻城的器械被洪水无情吞噬，目眦欲裂，却被亲兵死死拉住，才没被卷入洪流！

洪水所过之处，滩头阵地化为一片泽国！精心准备的攻势，在“天工”的伟力面前，土崩瓦解！

桓玄站在楼船顶层，脸上的志得意满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暴怒！他眼睁睁看着先锋大军在即将发起总攻的前一刻，被一场“天降”洪水摧毁殆尽！“刘寄奴！陈衍！妖法！这是妖法——！！”

南岸，陈衍手中的沙漏，最后一粒沙子恰好流尽。他看着北岸的滔天洪水和陷入混乱崩溃的桓楚大军，缓缓放下沙漏。

“人力…终有尽时。”他低声自语，声音淹没在长江的风浪中，却清晰地烙印在身旁刘裕的心头，“顺天工之理，借自然之势，破万军之阵…此乃，天工破人力！”

冰冷的齿轮，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以水为力，以时为刃，完成了一场超越人力的绝杀。广陵渡的滔滔江水，不仅冲垮了桓玄的滩头阵地，更冲垮了他不可一世的野心，为北府军赢得了至关重要的喘息之机，也彻底奠定了陈衍“天工修罗”的赫赫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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