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的怒火化作了京口城上空盘旋的阴鸷。钱校尉带着如狼似虎的兵丁和那条细腰猎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在街巷间疯狂搜寻着“妖言”的源头。孤儿营所在的窝棚区被重点“关照”,几个试图去挖野菜的孩子刚出门就被凶狠地驱赶回去,窝棚外多了几个挎着腰刀、眼神不善的“闲汉”盯梢。那句“肩吞护寒肩?腹吞寒肚皮!”的童谣,在明面上似乎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寒风在空荡的街巷中呜咽。
然而,恐惧和愤怒的种子一旦播下,只会在地下更疯狂地滋长。
小石头和二丫几个年纪稍大、胆子也大的孩子,实在饿得受不了了。趁着盯梢的兵丁换岗的空隙,他们像几只瘦小的耗子,从窝棚的破洞钻出,溜到附近街巷,希望能找到点残羹剩饭或可烧的柴火。为了抵御刺骨的寒风,他们像在窝棚里常做的那样,互相用捡来的炭条,在彼此单薄破旧的麻布衣服后背,画上简陋的“肩吞”和“腹吞”轮廓。黝黑的炭痕在灰白的麻布上格外显眼。
他们在一家生意冷清的杂货铺后巷,幸运地发现了几根被丢弃的烂菜叶和一小块冻硬的、不知是什么的动物油脂。孩子们如获至宝,正小心翼翼地捡拾着。
“站住!小叫花子!”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钱校尉带着两个兵丁,牵着那条吐着猩红舌头的猎犬,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巷口!猎犬显然闻到了动物油脂的气味,兴奋地吠叫着。
钱校尉阴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孩子们背上那醒目的、用炭条画出的“肩吞”和“腹吞”图案!那歪歪扭扭的黑色线条,在他眼中,无疑就是传播“妖言”、藐视圣躬的铁证!更是他邀功请赏的绝佳机会!
“好啊!果然是你们这群小崽子在搞鬼!还敢画这大逆不道的鬼东西!”钱校尉狞笑着,大步上前,一把揪住离他最近的小石头的衣领,将他瘦小的身体像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
“军爷…我们…我们冷…画着玩…”小石头吓得脸色惨白,挣扎着解释。
“玩?玩这诛心的鬼画符?!”钱校尉眼中凶光毕露,“给老子打!狠狠地打!看你们还敢不敢画!看谁还敢传那狗屁童谣!”
一个满脸横肉的兵丁狞笑着抽出腰间的皮鞭。那皮鞭浸过桐油,又硬又韧,抽在身上能带下一层皮!
“啪!”
第一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在小石头画着“肩吞”图案的后背上!
单薄的麻布瞬间被撕裂!黝黑的炭痕混合着皮肉被撕开的血痕,在瘦小的脊背上炸开!小石头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
“啪!”
第二鞭接踵而至,抽在旁边的二丫背上,她画着的“腹吞”图案瞬间被血污覆盖!二丫疼得直接瘫倒在地,蜷缩着发出压抑的、小兽般的哀鸣。
“啪!”“啪!”
皮鞭如同毒蛇,疯狂地噬咬着孩子们单薄的身体。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皮开肉绽的闷响和撕心裂肺的哭嚎。黝黑的炭灰被飞溅的鲜血浸透、混合,在他们破旧的衣服和幼嫩的皮肤上,晕染开一片片污浊、粘稠、暗红发黑的恐怖印记。寒风裹挟着血腥味和孩子们的哭喊,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
“住手!”一声压抑着狂怒的嘶吼传来!
陈衍拄着拐,在赵铁锤和另外两个“秽营”兄弟的簇拥下,出现在巷口!他们是被凄厉的哭喊声引来的。看到眼前的景象,陈衍目眦欲裂,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涌遍全身!
钱校尉看到陈衍,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更加嚣张,他指着孩子们背上血污狼藉的炭灰图案,狞笑道:“陈什长?来得正好!看看你‘照看’的好崽子!传播妖言,刻画反图!按律,当诛!老子这是在替天行道!”
陈衍的拳头在袖中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他强压着立刻扑上去撕碎对方的冲动,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钱校尉!几个冻饿孩童,画炭取暖,何罪之有?!你滥用私刑,残害无辜,就不怕王法吗?!”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钱校尉跋扈至极,他踢了踢脚下蜷缩颤抖的二丫,“这鬼画符就是证据!还有那童谣…哼!陈什长,你自身难保,还是少管闲事!” 他示意手下继续。
那兵丁狞笑着,再次高高举起了滴血的皮鞭,对准了趴在地上、背上血痕交错、炭灰与血污混作一团的小石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蜷缩在地、疼得几乎昏厥的二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到了小石头身上,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护住了他!她沾满血污和炭灰的后背,完全暴露在落下的皮鞭之下!
“啪!” 皮鞭狠狠抽在二丫背上!本就破烂的衣服彻底碎裂!更多的鲜血涌出!
这一鞭,力量极大!抽得二丫身体猛地一颤,一口鲜血“哇”地喷了出来,正喷溅在她自己和小石头那混合着炭灰和血污的后背上!
暗红的、温热的鲜血,如同泼墨般洒落在黝黑的炭灰和原有的血污之上。二丫的身体因剧痛和窒息而剧烈地痉挛、扭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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