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轻晃,靠上了岸边。
沈微澜第一个踏下跳板,脚踩在泥泞的滩地上,鞋底陷进去半寸。她没停,往前走了两步,把画轴抱得更紧了些。
“都下来。”她回头说。
春棠扶着箱笼跟上,脚一沾地就皱眉:“土是硬的,像烧过一样。”
夏蝉跃下船,软剑贴背而立,扫了一圈林子:“没人,但有味道——腐根混着铁锈。”
秋蘅从药箱里取出一只小瓷瓶,拔开塞子闻了闻,脸色微变:“不止是毒气,还有死脉的气息。这地方……地气早就断了。”
冬珞站在最后,玉简握在手里,指尖压着频段刻度:“信号稳,可刚才那阵风,确实是从底下冲上来的。”
“我知道。”沈微澜抬眼看向林深处,“它醒了,不代表愿意活。”
雾还没散,树影黑压压地挤在一起,枝条扭曲枯手。五艘船静静泊在水边,像被遗弃的壳。
“先搭净火炉。”她说,“三炷香内,第一组阵列必须立起来。”
春棠应声带人搬设备。铁脊条一根根卸下,导流管接上净火炉口,紫符纹在金属表面泛出淡淡光晕。
“雷击铜丝不够长。”她蹲在地上比划,“差了三十丈。”
“用备用节点绕。”沈微澜打开画轴,笔尖蘸朱砂,在图上点出三个新标位,“走山脊线,借势引流。”
“可那样负荷会集中。”春棠抬头,“万一炸了……”
“不会。”她说,“我看着。”
夏蝉已绕林一圈回来:“东侧坡有塌陷,不能布桩;西边勉强能走人,但地下松动。”
“那就西侧。”沈微澜卷起袖子,“清路,布线,点火——现在就开始。”
秋蘅忽然按住她手腕:“闭息丸含好了吗?你刚靠岸时喘了一下。”
“没事。”她抽出手,“只是土味太重。”
“不是土味。”秋蘅声音低了些,“是浊灵入肺。你娘留下的符纸能挡一时,挡不了一世。”
沈微澜没答,只把符纸往怀里塞了塞。
火炉点燃,蓝焰腾起。春棠带着匠户将第一根铁脊条插进地面,咔的一声,卡进符纹底座。
“通了!”她喊,“能量回路接上了!”
冬珞盯着玉简:“地脉有反应,微弱,但确实在动。”
沈微澜走到阵心,打开画轴铺在石上。笔尖落纸,顺着山水走势添了几道虚线。
“开八分火。”她说。
春棠伸手调阀,火焰跳动两下,稳定下来。
阵盘嗡鸣,铜珠缓缓升起,六根细丝亮起微光。
“成了?”春棠眼睛亮了。
话音未落,铜珠猛地一震,轰地炸开,碎片溅出半尺远。
“断电!”沈微澜喝令。
春棠立刻关火。四周静了下来。
“哪里错了?”夏蝉走过来。
“不是错。”冬珞看着玉简波动曲线,“是我们动得太急。地脉没准备好,反噬了。”
“它不想被救。”秋蘅低声说。
沈微澜蹲下身,捡起一块铜渣,指腹摩挲边缘:“它不是不想,是不信。”
她重新铺好画轴,这次用的是左手。
笔走中锋,勾出一道缓坡,又添几株残树,根须朝下,叶尖向上。
“这不是科技阵。”她说,“是请神帖。”
春棠一愣:“你要……祭?”
“不是祭。”她蘸墨,“是谈。”
笔尖落下,最后一笔完成瞬间,画中山势轻轻一颤。
她将画压在阵心石下,双手合拢,覆于其上。
“以血为契。”她咬破指尖,血滴落在画角。
地面微微震动。
一道青光自画中渗出,顺符纹流入铁脊条,沿着导流管爬升,最终注入大地。
所有人屏住呼吸。
三息之后,焦黑的树根旁,一点嫩绿破土而出,蜷缩着,颤了颤,慢慢舒展。
“活了……”春棠喃喃。
秋蘅蹲下去看那新芽:“是真的生机,不是幻象。”
冬珞盯着玉简:“污染值降了半成。虽少,但在动。”
夏蝉咧嘴笑了:“咱们还真行。”
沈微澜仍跪在地上,手还按着画轴。她没笑,也没动。
“这只是开始。”她说,“真正的考验还没来。”
“主子。”春棠递过账册,“第一阶段数据记下了:耗时两炷香,损铜珠一枚,换回新生植株一株。值吗?”
“值。”她接过册子,翻了一页空白,“只要它肯长,就值得。”
“接下来怎么走?”夏蝉问。
“继续布阵。”她说,“十二个点,一个都不能少。”
“可西侧地下不稳。”冬珞提醒,“再炸一次,可能伤人。”
“那就换个方式。”她站起身,“不用高压,改脉冲。一秒通,九秒停,让地自己吸。”
“那得多慢?”春棠算了一下,“至少多三天。”
“慢不怕。”沈微澜望向林子最深处,“怕的是它不再信人了。”
秋蘅从药箱取出一个小布包:“这是我调的‘清络散’,掺了雪莲灰和竹心露,能缓和浊灵冲击。每启动一次阵法,撒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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