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敲瓦,檐下灯笼晃着昏光。
沈微澜坐在主厅案后,手里捏着一张刚送来的巡防记录。纸边被雨水打湿了一角,字迹有些晕开。她没说话,只是把纸放下,抬眼看向门口。
春棠推门进来,肩头沾着水珠。
“东仓的炭搬完了,但匠人说零件还得等三天。”她声音哑,“夏蝉她们刚回来,淋了一路雨。”
话音未落,夏蝉一脚踹开门,披风甩在架子上,水顺着发梢滴到地砖。
“什么都没看见!”她直接走到桌前,“林子空的,石头堆没了,连个脚印都没有!我们守了七天,就为了看一堆石头变戏法?”
“那是标记。”秋蘅从药房过来,手里端着一碗汤,“我已经给三个人换了安神药,他们夜里惊醒,说梦里有人站在床边。”
冬珞翻着桌上的情报簿,头也不抬:“不是梦。他们用的是‘观息术’,不碰你,只让你觉得自己被盯着。时间一长,人自己会乱。”
“那我们就让他们看?”夏蝉冷笑,“躲地库里,改图纸,封消息,连炉火都不敢烧旺——这叫防备?这叫认怂!”
“你有命冲出去再说这话。”春棠突然开口,“昨夜你摔在台阶上,是我扶你回来的。你自己都不知道吐了两回。”
“我冷而已!”
“够了。”沈微澜终于出声。
屋里一下子静了。
她看着她们:春棠攥着账本,指节泛白;夏蝉站着喘气,额角青筋跳;秋蘅低头搅着药碗,手腕微微发抖;冬珞盯着铜盘,眼神像冻住的湖面。
她慢慢起身,“这几日,谁都没睡过整觉。我知道累。”
没人接话。
“可现在退一步,就是前功尽弃。”她说,“苍岚要的不是我们停手,是要我们交出所有东西,包括救过的人、清过的毒、画过的图。”
“可我们到底算不算越界?”春棠忽然抬头,“你说我们在护山河,可他们说我们扰地脉。图纸上的阵法,到底是救人,还是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冬珞合上簿子,“是立场。他们眼里,凡改地形、引灵气的,都是罪人。不管你是修渠还是救人。”
“那我们也别修了?等山崩砸死人才动手?”夏蝉吼起来。
“你吼什么!”春棠也站起来,“你现在走路都飘,真打起来你能撑几招?秋蘅的药快见底了,伤员还在增加,你拿什么打?”
“我不打,谁来挡?”夏蝉拍桌,“小姐从来不说退,我就跟着往前冲!怕死的现在走还来得及!”
“谁怕了?”春棠红了眼,“我是管后勤的,每一根炭、每一粒药都得算!你们冲的时候,我在熬药、记账、调人!我也七天没合眼!你以为只有你拼?”
“行了。”沈微澜打断。
两人僵着,谁也不看谁。
她缓缓坐下,手指抵着眉心。
这几天的事一件压一件:资料转移、巡逻加岗、消息封锁……每个人都绷到了极限。不是不想歇,是不敢停。
她抬眼,“都听我说一句。”
众人安静。
“我不让停。”她声音不高,却清楚,“我们可以换方式,减频率,调人手,但不能停。谁觉得走不了这条路,现在可以走。我备马,给盘缠。”
没人动。
良久,夏蝉低声道:“我跟着你。”
春棠咬着唇,半晌才点头:“我也……留下。”
沈微澜看了她一眼,“明天起,巡防减一班,轮休加两个时辰。但警戒等级不降,所有人随时候命。”
“是。”几人应声,陆续退出。
她没动,仍坐在灯下。
窗外雨还在下,风卷着树叶拍打窗棂。
她低头看桌上的巡防图,指尖划过东林位置。那里原本有块青石,上面放着一朵干山茶。现在石头没了,花也没了,只留下一个空位。
就像她们现在的处境——明明做了那么多,却被说成偷了东西。
她闭了会儿眼。
门外脚步轻响。
冬珞回来了,手里抱着几本旧册。
“小姐,我又查了苍岚的规矩。”她声音压得很低,“他们认定‘取物不还’者,必遭反噬。”
“我们没拿什么。”
“但他们觉得拿了。”冬珞顿了顿,“那朵山茶……可能不只是信,是‘证’。”
“什么意思?”
“是证明我们触犯了他们的律条。他们要我们归还,否则……清算就开始了。”
沈微澜睁眼,“怎么清算?”
“古籍里没写具体。”冬珞摇头,“只说‘风止于林,人亡于静’。”
她心头一沉。
“还有件事。”冬珞又道,“我刚才去药房,秋蘅发现药柜被人动过。”
“动了?”
“少了一包‘定神散’,是昨晚刚配的。守夜的说没看见人进出。”
沈微澜猛地站起,“通知夏蝉,立刻查内院入口。”
“已经查了。”冬珞声音更轻,“地上有水渍,是从外渗进来的。像是……踩着雨进来的脚印,但只进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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