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雾未散,船已离岸。
春棠掌舵,指尖压着水道图边缘,指节因用力泛白。船身轻晃,沈微澜立于船头,袖中两枚箭头仍微微震颤,贴着掌心,像两颗不肯安息的星。她未言,只将目光投向北——那箭痕破空而去的方向,天际灰白,风如刀削。
“风向偏东。”夏蝉立于桅侧,剑柄轻叩掌心,“若顺流,三日可抵极北冰原。”
秋蘅掀开药箱,取出一小包灰白粉末,指尖捻开,嗅了嗅,眉心微蹙:“药雾残留轨迹未断,箭头所指,极寒之地。”
冬珞蹲在船舷,炭笔在掌心划过,勾出一道弧线,又抹去,再划。“震频变了。”她抬眼,“从江口起,每百里增一分急,像是……在回应什么。”
沈微澜终于抬手,指尖抚过肩头旧伤。那里,红莲印记忽冷忽热,随风雪起伏,仿佛血脉深处有东西在苏醒。
“不是巧合。”她声音很轻,却让四人皆静,“箭头共鸣,非为寻人,是为引路。”
春棠咬唇:“可那小舟……”
“她不会走远。”沈微澜将袖中箭头并置,触手冰凉,“她要我们追。”
夏蝉冷笑一声,蝉翼剑归鞘:“那就让她知道,追的不是猎物,是索命的影。”
船行三日,地势渐高,江面结出薄冰,碎裂声如骨节错位。第四日晨,风雪骤起,天地混沌,船行至死雪谷入口,再难寸进。
“只能徒步。”冬珞收起炭笔,望向谷中——雪壁千仞,风卷雪刃,谷底深不见底,偶有冰裂声自地底传来,如巨兽吞息。
沈微澜踏出船舱,脚踩在雪上,未陷。她低头,雪面竟泛着极淡的红痕,蜿蜒如脉,直入谷中。
“这是……”春棠俯身,指尖触雪,猛地缩回,“血纹?”
“不是血。”秋蘅蹲下,洒出一撮药粉,粉末落雪即凝,显出细密纹路,“是寒蛊丝渗出的残息,与冰魄铁同源。”
夏蝉剑尖轻点雪面,剑气透下,雪层震颤,却未裂。“冰下有物,极硬。”
冬珞闭目,指尖轻抚箭头,忽而睁眼:“震频最强处,在谷底正中。箭头不是指向她——是她藏在那下面。”
沈微澜未语,只将手按在袖中箭头。它震得更急了,像在催促。
“走。”她说。
四人踏雪而行,风割面如刀。越往谷中,雪色越暗,渐成灰黑,踩上去发出咯吱声响,似踩在枯骨上。行至半途,沈微澜忽觉肩头一烫,红莲印记骤然发烫,她脚步一顿。
“小姐?”春棠扶住她臂。
“没事。”沈微澜摇头,指尖抚过印记,冷汗微沁,“继续。”
终于抵达谷底,雪面平整如镜,唯中央凸起一道冰棱,形如棺盖。沈微澜蹲下,拂去积雪,冰层下隐约可见石质轮廓。
“是棺。”冬珞道。
夏蝉拔剑,剑气劈下——“铛”一声,火星四溅,冰面未裂。
“坚逾精铁。”她皱眉。
就在此时,风雪中一道人影踏雪而来,步履沉稳,黑氅翻飞。谢云峥立于十步之外,玉佩垂于腰间,寒光微闪。
“你来做什么?”夏蝉手按剑柄。
谢云峥未答,只望向沈微澜。她未避其目光,只淡淡道:“你若为拦,不必开口。”
他沉默片刻,抬手解下玉佩,递出:“这东西,或许有用。”
沈微澜未接。春棠却上前一步,低声:“小姐,上回兵工厂,正是这玉佩启了机关。”
沈微澜看着那玉佩,良久,终于伸手接过。
玉佩触冰,刹那间,冰层竟微微震颤,一道裂纹自接触点蔓延。谢云峥眉心一跳,掌心忽觉刺痛——玉佩反震,竟在他掌心划出一道血口。
血滴落冰面,渗入裂纹。
“寒蛊丝在排斥。”秋蘅迅速取出曼陀罗花粉,撒向裂纹,“冰中含蛊,需以毒制毒。”
她指尖轻弹,花粉如雾,落于冰上,发出细微“嗤”声,裂纹渐扩。
谢云峥咬牙,以血再润玉佩,狠狠按入冰缝。轰然一声,冰层崩裂三尺,露出下方石棺。
石棺通体漆黑,表面刻满扭曲纹路,似虫爬,似藤缠,又似某种古老文字。冬珞蹲下,指尖抚过纹路,忽然一颤。
“这字……”她声音微凝,“与《本草图谱》残页上的注文,笔迹相同。”
沈微澜心头一震。那残页是秋蘅幼年所藏,注文出自她母族医典,怎会现于极北冰棺?
秋蘅已取出药粉,洒于石面。粉末遇纹即燃,显出一行极细小字——“地髓铁,红莲为引,血契方显”。
“是开启之法。”她低声道。
夏蝉皱眉:“血契?谁的血?”
沈微澜未答,只将手按在石棺中央——那里凹陷如掌印,边缘刻着一朵半开的红莲。
“不可!”春棠一把抓住她手腕,“万一是陷阱……”
“若是陷阱,她不会引我们至此。”沈微澜抽出手,指尖划过掌心,血珠滚落,滴入凹槽。
刹那间,天地寂静。
血渗入石缝,红莲纹路骤然发亮,自掌印蔓延至整具石棺。沈微澜肩头印记猛然一烫,仿佛有火自血脉深处燃起,烧得她指尖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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