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新罗酒店“迎宾馆”。这座由已故建筑大师金寿根设计的经典韩屋风格建筑,平日里是举办最高规格国宴和外交活动的场所,以其极致的私密性、传统的优雅美学和象征国家门面的庄重感而闻名。
今夜,它那标志性的青色瓦屋顶和深褐色木质结构,在精心设计的景观灯光映照下,更显肃穆与神秘。酒店入口处戒备森严,但并非军警林立,而是一种更内敛、更高效的安保氛围。
穿着定制西装、耳戴透明通讯设备的安保人员目光如炬,无声地引导着一辆辆没有任何媒体标识、车牌却非同寻常的黑色豪车,沿着专用坡道悄无声息地滑入地下VIp通道。
整个过程如同精密仪器的运作,没有一丝喧嚣。
刘天昊的座驾是一辆经过特殊防弹改装的奥迪A8L,平稳地停在了通道尽头铺着深红色地毯的专属区域。
车门打开,刘天昊率先迈出,他今晚选择了一身灰色礼服,没有繁复的装饰,仅在西服翻领上别了一枚造型极简的铂金胸针,低调中透出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他微微侧身,向车内伸出手。
金泰熙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优雅现身。
她身着缎面象牙白单肩垂坠长裙,线条流畅至极,没有任何多余的珠宝,只在纤细的腕间戴了一块百达翡丽的古董腕表。
金泰熙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低发髻,妆容清淡,却将她那份融合了书卷气与世家底蕴的知性美衬托得淋漓尽致。
她与刘天昊并肩而立,没有过多的亲密动作,但那种由内而外的默契与从容,仿佛他们本就该是这种顶级场合的中心。
两人在礼宾官的引导下,搭乘专属电梯,直达“迎宾馆”主宴会厅。
电梯门悄无声息地滑开,眼前的景象,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刘天昊和金泰熙,眼底也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澜。
宴会厅内部并非金碧辉煌的欧式宫殿风格,而是将传统韩屋的静谧美学发挥到了极致。
挑高近十米的穹顶是手工打磨的南韩白纸(韩纸)与天然柏木构成的优雅格栅,柔和的光线透过纸面,洒下温暖而均匀的光晕。
四壁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精心营造的枯山水庭院,夜色中更显禅意。脚下是触感温润的玉檀木地板,光可鉴人。
没有喧嚣的音乐,只有一支小型室内弦乐四重奏在角落演奏着巴赫的无伴奏组曲,悠扬的琴声在空旷高挑的空间内回荡,更添几分庄严与距离感。
厅内宾客不多,约莫百人左右,但每一个,都是足以在南韩乃至亚洲经济版图上掀起波澜的人物。
白发苍苍、目光锐利的财阀会长们聚在一起,低声交谈间决定的是数百亿的投资流向;身着保守西装、表情波澜不惊的政界元老,手中掌握着政策制定的钥匙。
还有几位被誉为“国宝”的诺贝尔奖得主、大学校长,他们是这个国家智慧的象征。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雪茄的陈年香气、顶级香槟的细腻气泡声,以及一种名为“权力”的无形气息。这里的奢华,不在于炫耀,而在于极致的内敛与掌控感。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举止优雅,但眼神交汇时,却充满了审视、衡量与不易察觉的锋芒。
刘天昊和金泰熙的出现,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好奇、探究、欣赏、忌惮……各种复杂的情绪隐藏在那些训练有素的面孔之后。
他们太年轻,太耀眼,尤其是刘天昊,他崛起的速度和手段,早已成为这个传统圈子里的一个传奇,或者说,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变量”。
一位身着韩服、气质雍容的中年女士微笑着迎了上来,她是三星家族的长女、新罗酒店社长李富珍。
“刘会长,金泰熙小姐,欢迎光临。”她的笑容无可挑剔,举止得体,但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未能逃过刘天昊【气运洞察】的感知。
那是混合了对其能力的认可、对其挑战旧秩序的忌惮,以及一丝家族利益可能受损的隐忧。
“李社长,感谢邀请。盛会难得。”刘天昊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金泰熙也优雅地回以问候,姿态从容。
寒暄几句后,李富珍便被其他重要宾客引开。刘天昊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与金泰熙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如同滴入水面的墨滴,开始自然地融入这暗流涌动的社交场。
他周旋于几个小圈子之间,与现代汽车集团的郑副会长谈论未来出行,与SK集团的崔会长交流半导体材料的最新进展,与一位前财政部长官探讨全球宏观经济趋势。
他言辞精炼,见解独到,既能切入要害,又懂得适可而止,展现出与其年龄不符的老练与深邃。
金泰熙则如同他最佳的补充,在与几位大学校长和院士交谈时,她纯熟的英语和深厚的学术素养,令人刮目相看,悄然化解了一些潜在的技术性质疑。
刘天昊看似在轻松应酬,但【气运洞察】的能力已悄然全开,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全场。
他能感知到哪些人对昊天抱有善意,哪些人心存戒备,哪些人则在观望权衡。
几个潜在的合作对象或需要警惕的目标,已在他心中有了初步的标注。
就在他与南韩投资公社(KIc)的总裁交谈间歇,目光无意间扫过宴会厅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时,他的视线定格了。
那里靠近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静谧的竹林景观。一个身影与周围衣香鬓影、谈笑风生的氛围格格不入。
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女孩,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显然不是为这种场合准备的、略显宽大的深灰色卫衣和破洞牛仔裤,脚下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
她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微微蜷缩着,仿佛想把自己隐藏起来,怀中紧紧抱着一台最新款的12.9英寸ipad pro,纤细的手指正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她的神情是那种近乎痴迷的专注,对周围的一切喧嚣、目光、乃至这场合本身,都流露出一种全然的不在意。
她的容貌极其精致,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如同精心雕琢的瓷器,带着一种未谙世事的纯净感。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神,清澈、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抵核心逻辑,此刻正牢牢锁定在屏幕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代码上。
她偶尔会因为思考而微微蹙起眉头,那专注的神情,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气场。
“注意到那个女孩了?”金泰熙不知何时已悄然走到刘天昊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语气。
刘天昊微微颔首,目光没有离开那个角落:“很特别。她是谁?”在这种场合,如此打扮和举止,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言。
“朴丽妍。”金泰熙的答案简洁却分量沉重,“世亚集团 朴会长的小女儿,真正的掌上明珠,也是出了名的……麻烦。”
世亚集团!南韩仅次于三星、现代,在重工、造船、机械制造领域拥有巨大影响力的老牌财阀之一,其实力根深蒂固,与政界关系盘根错节。
“麻烦?”刘天昊挑眉。
“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这句话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金泰熙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像是欣赏,又像是无奈。
“她16岁被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科学与人工智能实验室破格录取,主攻神经形态计算和深度学习框架底层架构,被誉为十年一遇的奇才。但入学一年后,就因为……
嗯,据说是在一次重要的学术研讨会上,公开且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她导师(一位图灵奖得主)核心论文中的基础逻辑错误,并现场推导出了更优解,让导师和整个院系都下不来台,之后便主动退学了。”
金泰熙顿了顿,继续低声道:“回国后,她几乎足不出户,把自己关在世亚集团给她专门设立的独立实验室里,痴迷于她的研究。性格极其孤僻,拒绝一切社交活动,据说有轻微的阿斯伯格综合征倾向。
朴会长对她又爱又怕,爱其才华,怕其惹祸,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今晚她能出现在这里,恐怕已经是朴会长能做的最大努力了,指望她能……‘正常’一点。”
刘天昊静静地听着,看向朴丽妍的目光中,兴趣愈发浓厚。在这个充斥着算计、利益和虚伪应酬的名利场中,这样一个纯粹、天才、且不谙世事的“异类”,就像浑浊泥潭中的一颗水晶,显得如此珍贵而耀眼。
她身上那种对世俗规则的全然漠视和对知识的纯粹热爱,正是他所欣赏的。更重要的是,她所专注的领域——神经形态计算、AI底层架构,恰好是昊天科技未来战略的核心方向!
“世亚集团在传统制造领域实力雄厚,但在面向未来的智能科技转型上,步伐迟缓,内部阻力很大。”金泰熙补充道,点出了关键,“朴会长年事已高,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几个儿子也都……能力平庸。
或许,这个被家族视为‘麻烦’的小女儿,反而可能是世亚集团未来唯一的变数,也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就在这时,似乎感受到了长时间注视的目光,角落里的朴丽妍忽然从平板屏幕上抬起了头,清冷的目光毫无征兆地,穿越攒动的人群,直直地看向了刘天昊!
那是一双怎样眼睛?清澈得如同山涧泉水,却又深邃得像蕴藏着整个宇宙的逻辑。没有羞涩,没有慌乱,只有一种纯粹的好奇和……审视?
仿佛在她眼中,刘天昊和宴会厅里的其他人,与她平板电脑里的代码和公式一样,都是可以分析、可以解构的对象。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刘天昊没有回避,也没有露出惯常的、带有社交意味的笑容,只是平静地回望,眼神中带着一丝纯粹的、对“特别存在”的探究与尊重。
朴丽妍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变量,但仅仅一秒后,她便似乎失去了兴趣,又重新低下头,沉浸回自己的数字世界去了,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从未发生。
刘天昊缓缓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香槟杯,金黄色的液体在水晶杯壁上漾开细密的涟漪。
“泰熙,”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看来,我们今晚的首要目标,已经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