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菩提 第195章 爱尔福特的光复

（时间：公元1622年，春末，光之远征第二日）

翌日，天色微明，光之远征的洪流再次涌动。与第一日的猝不及防不同，经过一夜的发酵与恐慌蔓延，沿途许多尚未被兵锋直接触及的天主教控制城市，已然收到了那如同噩梦般的战报。

大部分守军与官员，在极度恐惧的驱使下，选择了在天亮前弃城而逃，向着他们认为可能安全的后方仓皇撤退，留下几乎不设防的城市和茫然无措的平民。

然而，总有少数人因各种缘由滞留——或是心怀侥幸，认为传言过于夸张；或是职责所在，不忍弃城；或是干脆不相信那所谓“刀枪不入”的军队存在，打算亲眼看看再走。

他们的结局，毫无悬念。盖德·穆勒与布鲁诺率领的两路大军，行进速度比昨日更快，几乎未遇像样的抵抗。那些试图象征性阻拦或反应慢了一步的零星守军，顷刻间便被席卷、俘虏。

未到黄昏，战报已然传来：

盖德·穆勒部，自茨维考出发，一路向西，如疾风扫落叶，连破格拉、普劳恩、霍夫、耶拿、魏玛、苏尔六城！

兵锋直指此次远征的一个重要目标——爱尔福特！大军在爱尔福特城外辽阔的原野上停下脚步，开始列阵。夕阳将他们的盔甲染成一片金红，肃杀之气弥漫开来，与城内陡然升起的恐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另一边，布鲁诺率领的偏师同样势不可挡，连克六城，兵临爱森纳赫城下，与汉斯部形成了遥相呼应之势。

……

爱尔福特城头，冯·埃斯贝克伯爵与教皇特使莱纳乌斯枢机并肩而立，望着城外那支沉默如山、却散发着令人窒息压力的军队。

他们身后，是紧急集结起来的、来自马格德堡及周边三座城市收缩回来的守军，总人数达到了四万五千人，是城外圣城军队的近三倍！这是目前他们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起的最大力量。

“特使阁下，”埃斯贝克伯爵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教皇陛下那边……可有新的指示？”

他多么希望能听到来自罗马的、足以扭转乾坤的承诺或奇迹。

莱纳乌斯枢机脸色同样难看，他紧了紧身上华丽的红袍，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勇气：“陛下的意思是……固守！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马格德堡和爱尔福特这条防线！他已经紧急诏令西班牙、意大利的精锐北上，同时命令帝国所有选侯全力支援！但……但这需要时间！”

他的话语听起来底气不足，连他自己都知道，远水难救近火。

埃斯贝克伯爵苦涩地看了一眼城外那支可怕的军队，又回头看了看城墙上虽然人数众多，却大多面带惧色、士气低落的守军。

“四万五千对一万五千……呵，”他自嘲地笑了笑，“若是半月前，我定会觉得胜券在握。可现在……”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绝望已然说明了一切。

就在这时，圣城军队阵中，一名前军统领策马而出，依旧是那如同滚雷般的声音，穿透空间，清晰地传到城头每一个守军耳中：“城内守军听着！圣光远征军至此，给予尔等最后一次机会！限时一小时，开城投降！圣者仁慈，可保尔等性命无忧！负隅顽抗，唯有城破一途！”

城头一阵骚动。

埃斯贝克伯爵身边一名性情刚烈的将领，不等伯爵下令，便探出身子，声嘶力竭地吼道：“异端休得猖狂！我爱尔福特城高池深，将士用命，更有教皇陛下与皇帝陛下为后盾！岂是尔等可轻辱？要战便战，绝不投降！”

他的话引来城头一阵稀稀拉拉、强撑声势的应和。

埃斯贝克伯爵没有阻止，他知道这是必须的姿态。他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按预定计划！第一、第二兵团防守正面！第三兵团迂回侧翼，截断其后路，伺机冲袭！所有大型弩炮、投石机、火油准备！让他们尝尝帝国武器的厉害！”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城墙上顿时一片忙碌，巨大的弩箭被架上弩床，烧沸的火油在铁锅里翻滚，冒着令人不安的黑烟。

守军们紧张地操作着这些他们赖以信任的“杀手锏”，试图用这些冰冷的器械驱散内心的寒意。

一小时，在双方紧绷的神经中缓慢流逝。

时限一到，城下的圣城军队终于动了。但出乎所有守军意料的是，发起进攻的，并非那庞大的军阵，而是从盖德·穆勒本阵以及远处布鲁诺方向疾驰而来的、各共计九百名身着重甲、气息格外彪悍的战士——他们是护卫军中的绝对尖刀—神辉军，被进一步细分了职责！

只见这九百人迅速分为三部分：

三百神盾卫：手持几乎与人等高的特质巨型金属塔盾，盾面铭刻着更加繁复的愿力符文，边缘闪烁着厚重的土黄色光晕。他们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组成紧密的盾阵，走在最前方。

四百神刀卫：手持加长加重、刃口流淌着淡金色锐气的双手战刀或长柄战斧，眼神冰冷，杀气腾腾。

两百神箭卫：背负着造型奇特长弓，箭囊中插满了特制的、箭簇闪烁着寒芒的破甲箭。他们身形灵动，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城头。

随着敌军的愈发靠近，守军看着这稀少的人数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因为那么多被攻破的城池证明了他们绝非寻常人类！

走进射程，守军各部队严肃以待！

“放！”守军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吼道。

刹那间，城头所有远程武器同时爆发！儿臂粗的弩枪带着凄厉的呼啸射向盾阵！磨盘大的石块被投石机抛向高空，带着毁灭的气势砸落！滚烫的火油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然而，面对这足以摧毁任何传统军队阵型的恐怖打击，那三百神盾卫只是齐齐发出一声低吼，将手中巨盾猛地顿在地上！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凝实了许多的淡黄色愿力屏障在盾阵前方瞬间展开！弩枪撞击在屏障上，发出沉闷如击败革的声响，速度骤减，最终无力地被盾牌弹开或卡住！

巨石落下，要么被屏障偏斜方向，砸在一旁空地上，要么被神盾卫合力用盾面硬生生顶住、卸开！

至于火油，大部分被屏障阻挡、滑落，少数溅射到盾牌上，却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力量隔绝，难以附着燃烧！

与此同时，城头守军惊恐地发现，那些位于后方的两百神箭卫开弓了！

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弓弦震响如同霹雳！特制的箭矢化作一道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黑线，精准无比地射向城头操作弩炮、投石机的士兵，或是试图倾倒火油的壮汉！

箭无虚发！每一箭都必然带走一个关键岗位的守军，例无虚发！（如果守军仔细观察，会发现大部分被伤的守军都是失去战斗力而不致命）

城头的远程火力，竟被这区区两百人以绝对的精准和射程压制得几乎瘫痪！

“城门！快！加固城门！”有将领惊恐地大喊。

但已经晚了。

四百神刀卫如同出闸的猛虎，在神盾卫的掩护下，如同旋风般冲到了城门下。他们并未使用撞木，而是几人一组，手中灌注了磅礴巨力和锐金之气的战刀、战斧，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狠狠地劈砍在厚重的包铁城门上！

木屑混合着金属碎片四处飞溅，那扇被认为坚固无比的城门，在以锻体三重、力量三倍于常人的神刀卫疯狂攻击下，仅仅支撑了不到半分钟，便在一声巨大的碎裂声中，化为齑粉！

城门洞开！

神刀卫与神盾卫如同钢铁洪流，瞬间涌入城内！守军试图依托街巷进行抵抗，但他们的阵型在绝对的力量、速度和防御面前，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

刀剑砍在神辉军的重甲上，只能留下浅白的划痕，而神辉军的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将抵抗者连人带武器击飞！

准备在街巷中使用的陷阱、据马，也被力大无穷的神盾卫直接撞开、摧毁！

这不再是战斗，而是堂堂正正的碾压，是以绝对力量击碎一切希望的展示。

城头之上，埃斯贝克伯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防线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土崩瓦解，看着那些被视为希望的武器如同玩具般被摧毁，看着英勇的士兵如同稻草般倒下（大多只是被击伤失去战斗力），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最终化为一片死灰。

他一生征战，为信仰、为帝国效力，却从未经历过，甚至无法想象如此绝望的战斗。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了冰冷的城垛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城内四处升起的、代表圣堂人员开始工作的柔和圣光，以及那面缓缓升起的、绘着十字架与星辰的圣城旗帜。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微不可闻。他仿佛看到了帝国辉煌的终结，看到了旧信仰在无可匹敌的新力量面前的崩塌。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仰，怀疑己方的正确性。同时，无边的羞愧、绝望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剑身在夕阳余晖下反射出最后一道寒光。莱纳乌斯枢机惊恐地想要阻止：“伯爵！不可！”

但埃斯贝克伯爵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惨然决绝的笑容：“我……无颜面对陛下，无颜面对教皇，更无颜面对……这注定倾覆的旧时代。”

他看向身边一名最忠诚的侍卫长，用尽最后的力气命令道：“告诉教皇……不可力敌！要么……集结整个天主教世界的力量，打造……更厉害的武器，毕其功于一役；要么……投降；要么……协商，和平分治；要么……远走！这……已非凡人之战！”

话音未落，他反手将佩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他华丽的胸甲。这位帝国在德意志前线的最高统帅，以一种悲壮而绝望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象征着旧秩序在面对圣城无可阻挡的崛起时，那脆弱而不堪一击的防御。

一小时后，爱尔福特被完全占领。战斗统计迅速呈报到盖德·穆勒手中：俘虏守军一万七千余人，缴获物资无数，己方仅有十余名神辉军士兵在突入城内时因遭遇密集抵抗受了些轻伤，无人阵亡。

随军的三大圣堂主教，齐聚在爱尔福特城中心的广场上，带领着所有圣堂人员以及愿意跟随的民众，齐声念诵《神愿法》经文。

宏大的愿力汇聚，引动了高悬于圣城维滕贝格上空的真十字架本体。一道比以往更加凝实、更加辉煌的十字架虚影破开云层，缓缓降临，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温暖与宁静光晕的华盖，将整个爱尔福特城笼罩在内。

光芒洒落，抚慰着战争的创伤，净化着残留的业力，也标志着这座城市，正式归于圣光的庇护之下。与前二十座被光复的城市一样，一位炼心三境的圣堂主教被任命为临时市长，开始着手城市的重建与秩序恢复工作。

稍晚些时候，布鲁诺方面也传来捷报，爱森纳赫同样被顺利占领，过程大同小异。

在爱尔福特的原城主府内，盖德·穆勒与几位核心将领以及圣堂主教们，对着巨大的地图，开始规划接下来的征途。

“根据圣者指引与历史记载，”

穆勒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德意志境内，原新教势力范围如纽伦堡、慕尼黑、法兰克福、曼海姆、多特蒙德等地，需尽快光复，纳入圣光版图。预计一月内，即可统一德意志全境。”

他的手指继而指向更远方：“其后，目标将是北欧的丹麦、瑞典（新教），低地的尼德兰联省共和国（新教），以及依旧被天主教掌控的法国、西班牙、意大利、奥地利等地。”

他的目光锐利，“圣光所至，阴影皆消。下一步，我们先稳固德意志，然后……兵分多路，让十字架的光芒，照耀欧罗巴的每一个角落！”

圣光燎原之势，已不可阻挡。旧的欧洲格局，正在这滚滚向前的光之洪流中，发出濒临解体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