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吻过红裸时 第419章 枫抽新芽时

春日的暖阳漫过双痕台时，积雪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消融。去年冬日里裹着银霜的枫树林，此刻正悄悄褪去白衫，枝桠间冒出点点嫩红的新芽，像被春风染了胭脂，风一吹便轻轻摇晃，晕开一片鲜活的生机。苏念提着个绣着萌芽图案的竹篮走来，靴底踩在融化的雪水浸润的泥土上，留下浅浅的脚印，篮子里装着新熬的枫糖和刚采的春笋——那是阿远清晨去后山挖的，带着露水的清甜。

阿远早已在枫树下等候，他褪去了厚重的冬袄，换上件浅青色的短衫，袖口挽着，露出结实的小臂。看到苏念，他笑着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竹篮，指尖触到她温乎乎的手背：“路上的雪化了，我还怕你滑倒，正想过去接你。”苏念往他身边靠了靠，看着枫枝上的新芽，眼睛弯成了月牙：“你看，枫树都醒了，新芽像不像一个个小拳头，在使劲往上长？”

两人走到去年埋时光盒的地方，积雪消融后的泥土湿润松软，那颗作为记号的红石子依旧躺在那里，旁边竟多了几颗饱满的松果，像是小松鼠特意留下的春日礼物。阿远蹲下身，用手轻轻拨开表层的泥土——很快，木盒的一角就露了出来，裹在外面的羊毛厚垫吸饱了雪水，却依旧牢牢地护着里面的约定。

“今年的泥土好软，时光盒应该睡得很舒服。”苏念蹲在旁边，看着阿远小心翼翼地将木盒取出，指尖轻轻拂过盒盖上凝结的水珠，“你听，里面好像有声音。”阿远停下动作，侧耳听了听，果然听到木盒里传来细微的“噼啪”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力生长。

两人合力打开木盒，一股混合着姜枣甜香、枫糖暖意和泥土湿气的气息漫了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颗去年冬天放进去的西瓜籽——此刻，它已经破壳而出，长出了细细的嫩芽，嫩白的根须缠绕在红叶笺上，芽尖泛着淡淡的绿意，像是在向世界宣告春天的到来。

“它发芽了！”苏念惊喜地捂住嘴，生怕呼吸太用力会伤到那脆弱的嫩芽，“它真的在木盒里醒过来了！”阿远也笑得眉眼温柔，他轻轻拿起那张写着“雪覆双痕台，糖霜甜旧约”的红叶笺，上面竟沾着几点嫩绿的芽痕，像是时光在纸上画下的春天记号。

木盒里的姜枣糖罐倒在一旁，罐口的糖霜早已融化成甜甜的糖浆，沿着罐壁缓缓流淌，在底部积成了一小汪，还带着淡淡的暖意；枫糖罐里的枫糖也软化了些，散发着浓郁的甜香；怀表爷爷去年放的玉佩，被雪水浸润得愈发温润，上面似乎还沾着一丝泥土的气息；妞妞挂在枫枝上的雪人灯笼虽然早已熄灭，但灯笼纸依旧完好，上面的雪痕像是凝固的月光；弟弟刻的木雕落日，在潮湿的空气里，红漆愈发鲜亮。

“快看，小瓷盅里的羊肉汤痕迹还在！”阿远指着木盒角落的一个小瓷盅，里面虽然早已没有了汤，却还残留着淡淡的肉香，像是时光特意留下的温暖印记，“沈知说的没错，连香味都舍不得走。”

正说着，山道里传来妞妞清脆的欢呼。小姑娘穿着件粉色的薄袄，手里举着一束刚采的野花——有迎春、连翘，还有几朵不知名的小蓝花，像撒在春天里的彩色星星。弟弟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个小小的花盆，里面装着松软的泥土：“苏念姐姐！阿远哥哥！我们来给小西瓜芽搬家啦！”

妞妞跑到枫树下，看到木盒里的西瓜芽，眼睛立刻亮得像星星：“小芽芽真的长出来了！它是不是在木盒里待久了，想出来晒太阳呀？”她小心翼翼地把野花插进竹篮里的春笋旁，花朵在春风里轻轻摇曳，香气混着泥土的气息漫开来：“给约定送些春天的颜色，这样它就不会孤单了。”弟弟则把花盆放在地上，小声说：“我带了花盆和泥土，我们把小西瓜芽种进去，让它在阳光下长大。”

怀表爷爷和沈知随后赶到。怀表爷爷拄着拐杖，看着木盒里的西瓜芽，笑着捋了捋胡须：“时光最是懂浪漫，它把冬日的等待、春日的惊喜都藏进了这个小小的木盒里，让一颗种子在约定里生根发芽。”沈知手里捧着个新的红叶笺，上面写着“枫抽新芽绿，籽破旧盒春”，他把笺纸递给阿远：“这是今年的约定，等秋天枫叶红时，我们再来看看小西瓜长得怎么样。”

阿远和苏念小心翼翼地将西瓜芽从木盒里取出，轻轻放进弟弟带来的花盆里。苏念用手指轻轻抚平泥土，像是在呵护一个易碎的梦：“以后，你就有新家啦，要好好长大，等到夏天，结出甜甜的西瓜。”阿远则从竹篮里拿出新熬的枫糖，小心翼翼地涂在去年的枫糖罐里：“明年打开时，枫糖应该还是甜甜的，就像我们的约定。”

夕阳渐渐西沉，金色的霞光洒在双痕台上，映得枫树枝桠上的新芽愈发嫩绿。虹吻石上的红痕在春风里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与枫树上的新芽、花盆里的西瓜芽交织在一起，美得像一首春日的诗。

众人坐在枫树下，看着花盆里的西瓜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妞妞和弟弟趴在旁边，小声地给小芽芽讲故事；怀表爷爷眯着眼睛，听着风吹过枫树叶的声音；沈知则拿出带来的点心，分给大家吃——那是用枫糖做的饼干，甜香混着春风漫开来。

“明年春天，我们再来时，小西瓜应该已经长大了吧？”苏念靠在阿远的肩膀上，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山巅，心里满是期待。阿远紧紧握着她的手，笑着点头：“会的，它会像我们的约定一样，在时光里慢慢长大，结出最甜的果实。”

下山时，身后的双痕台浸在余晖里，枫树上的新芽闪着嫩绿的光，花盆里的西瓜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春风卷着松涛掠过，带着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气息，像是时光在说“秋天再见”。而春日的生机，早已透过新芽与破壳的种子，藏进了约定的肌理里，等着来年枫红再续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