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吻过红裸时 第418章 糖霜守旧约

冬日的寒雪卷着松涛漫过双痕台时，去年那片火红的枫树林已裹上银霜，枝桠间悬着的冰凌像水晶帘幕，风一吹便簌簌作响，折射着细碎的光。苏念裹着厚厚的驼色斗篷走来，靴底踩在积雪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手里提着个绣着落日图案的暖手袋，里面装着给时光盒的“冬衣”——用羊毛混着晒干的枫绒缝的厚垫，还裹着一罐刚熬好的姜枣糖，是阿远凌晨起来用山泉水煮的。

阿远早已在最大的那棵枫树下等候，他穿着件玄色的厚袄，领口和袖口都缝着狐裘，手里握着把黄铜铲，铲刃上沾着的雪沫正慢慢融化。看到苏念，他立刻迎上去，解开自己的斗篷将她裹住，指尖触到她冻得发红的鼻尖，笑着呵气暖她：“路上雪深，我还以为你要晚些到。”苏念往他怀里缩了缩，看着被雪压弯的枫枝：“想着时光盒会不会冷，就急着来了——你看，枫叶都变成‘水晶叶’了。”

两人走到枫树下，去年埋时光盒的地方早已被积雪覆盖，只隐约能看到周围几株小枫苗的轮廓，它们的枝桠上也挂着冰凌，像一个个小小的雪塔。阿远拿起黄铜铲，小心翼翼地铲开积雪，动作比往年更轻——他怕冰凌掉落砸到木盒。雪沫子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凝成小冰晶，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像藏着星光。

“你说，时光盒里的枫糖会不会结成冰了？”苏念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拨开表层的积雪，忽然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挖出来一看，竟是颗被冻得透亮的红石子，比往年的更大更圆，“看！是小松鼠藏的‘雪藏宝石’！它定是每天都来巡视，把最亮的石子留在这儿了。”

阿远停下铲雪的动作，看着那颗红石子，眼底泛起笑意：“它把这里当成了冬日的宝藏库，连石头都要选最特别的。”说话间，黄铜铲碰到了硬物，他连忙放下工具，用手扒开剩余的积雪——木盒的一角露了出来，裹着的厚垫上积着层薄雪，却依旧完好。

两人合力将木盒取出，外面的“冬衣”果然起了作用，木盒内壁干燥温暖。阿远轻轻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姜枣香混着枫香漫出来，里面的红叶笺被冻得微微发脆，却依旧平整；怀表爷爷去年放的玉佩躺在角落，被雪气浸得更温润了；那颗裹着糖霜的枫糖罐斜倚着，罐口结着一层晶莹的糖霜，像撒了把碎钻；最让人惊喜的是，去年夏天那株枯萎的西瓜苗根部，竟结着三颗饱满的黑籽，被冻得发亮，像是在等待春天的召唤。

“西瓜籽也在守护约定呢。”苏念拿起一颗西瓜籽，放在掌心呵了呵气，“等明年春天种下，说不定能长出一片西瓜地。”阿远笑着点头，从暖手袋里拿出新的红叶笺——这次是用枫树皮混着糯米浆做的，比往年更坚韧，上面写着“雪覆双痕台，糖霜甜旧约”。

苏念的笺上，画着一棵裹雪的枫树，树下有两个依偎的人影，旁边写着“冰凌映落日，岁岁皆相守”。她把笺纸折好放进木盒，又将姜枣糖罐摆在枫糖罐旁边，罐口的热气慢慢散开，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明年打开时，姜枣糖应该还带着暖意。”

正说着，山道里传来妞妞的欢呼。小姑娘裹得像个圆滚滚的雪球，手里举着个雪人灯笼，弟弟跟在后面，抱着个小小的木雕——是他用枫木刻的落日，上面涂着红漆，在雪地里格外醒目。“苏念姐姐！阿远哥哥！我们来给约定送‘暖冬礼物’啦！”

妞妞跑到枫树下，看到木盒里的西瓜籽，眼睛立刻亮了：“小西瓜籽还在！它是不是在冬眠，等春天就醒啦？”她把雪人灯笼挂在枫枝上，灯笼里的烛火轻轻摇曳，映得周围的雪都暖了几分：“这样约定晚上就不会黑了，雪人会陪着它。”弟弟则把木雕落日放进木盒，小声说：“我刻了个小落日，让它替我们陪着约定，就算下雪，也有温暖。”

怀表爷爷和沈知随后赶到。怀表爷爷拄着裹了棉套的拐杖，看着木盒里的东西，笑着捋了捋胡须：“时光最是有耐心，它把夏日的籽、秋日的糖、冬日的雪都藏进约定里，等着春天发酵成惊喜。”沈知手里捧着个紫砂锅，里面炖着热腾腾的羊肉汤，香气混着雪气漫开来：“喝碗热汤暖暖身子，再把约定埋回去——我给时光盒也留了一碗，用小瓷盅装着，等明年打开，说不定还能闻到香味。”

夕阳渐渐西沉，金色的霞光穿透云层，洒在积雪覆盖的双痕台上，把白雪染成了暖红色。虹吻石上的红痕在霞光与白雪的映衬下，亮得像被落日吻过的伤口，与枫树上的冰凌、雪人灯笼的烛光交织在一起，美得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众人坐在枫树下，围着紫砂锅喝羊肉汤。妞妞和弟弟把汤里的胡萝卜块挑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木盒：“给小松鼠留些，它冬天找不到食物会饿的。”怀表爷爷则拿出一块小小的铜铃，上面刻着“岁岁安”三个字，轻轻系在木盒的把手上：“风吹铃响，就是我们在给约定打招呼。”

阿远和苏念合力将木盒重新埋好，上面盖了层厚厚的积雪，又把那颗红石子摆在最上面，像个小小的记号。枫枝上的雪人灯笼轻轻晃动，烛火在雪夜里明明灭灭，像是在为地下的约定站岗。

“明年春天，我们再来赴约。”阿远紧紧握着苏念的手，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依偎在一起，与枫树的影子重叠。苏念点点头，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山巅，心里满是暖意——原来约定就像这冬日的糖霜与暖汤，无论风雪多大，都会带着甜意与温度，等在原地。

下山时，身后的双痕台浸在余晖里，枫树上的冰凌闪着暖红的光，雪人灯笼的烛光依旧明亮。寒风卷着松涛掠过，铜铃在地下轻轻作响，像是时光在说“春天再见”。而落日的余温，早已透过红痕与糖霜，藏进了冬日的肌理里，等着来年枫绿再续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