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西市码头,近来总泊着几艘奇形怪状的大船。船身雕着鹰首鱼尾的图案,帆布染成靛蓝色,甲板上堆着香料、琉璃、象牙,引来无数百姓围观。这些是波斯“飞鹰商会”的商船,也是近来让江湖联盟头疼的新邻居——他们带来的琉璃器比百艺堂的玻璃透亮,香料比百草堂的药材便宜,引得不少商户改弦易辙,连铁剑门的体验坊,都有人抱怨“游客都去看波斯舞了”。
“盟主,飞鹰商会又在压价。”海外事务部的赵部头拿着账册,眉头拧成个疙瘩,“他们的安息香原本卖二十文一两,这周突然降到十五文,百草堂的同等级香料根本卖不动,苏婉姑娘急得派人来问,能不能也跟着降价。”
李瑁正看着义学少年们的“海外贸易策论”,其中阿古拉写道:“突厥的马、波斯的琉璃,就像草原的风和海上的浪,堵是堵不住的,不如学着借风使船。”这孩子自上次实务考核后,被派到西域分坛历练,对海外商事的见解越发通透。
“降不得。”李瑁合上策论,指尖在账册上敲了敲,“百草堂的香料是用古法炮制的,去了燥火,能入药,波斯的香料虽便宜,却只适合焚香。若是为了压价改了工艺,丢的是咱们的根本。”他想起上月去百艺堂,沈万山正对着波斯送来的琉璃样品叹气——那琉璃透光性极好,却脆得经不起磕碰,“他们有他们的长处,咱们有咱们的根基,冲突在所难免,但不是没解。”
议事堂里,各部门掌事已等候多时。铁剑门门主赵铁柱拍着桌子:“依我看,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护商队在商路上‘照看’一下,看他们还敢不敢乱降价!”
“不可。”李瑁摇头,“强则两伤,弱则任人欺。飞鹰商会背后有波斯王室撑腰,真要闹僵了,西域商路一断,咱们的纺纱机、铁犁也卖不到西域去,得不偿失。”他转向赵部头,“他们的商会章程带来了吗?我看看他们是怎么管内部事务的。”
赵部头递上一卷羊皮纸,上面用波斯文写着章程,旁边附有汉文翻译。李瑁细细看着,忽然指着其中一条:“你看,他们也怕无序竞争,规定商会成员不得擅自降价三成以上。飞鹰商会这次压价,恐怕是想排挤其他西域商会,咱们正好可以从这里入手。”
三日后,李瑁在长安的“江湖文汇馆”设了宴。馆内挂着各族的旗帜,案上摆着汉家的茶点、波斯的蜜饯、突厥的奶饼。受邀的不仅有飞鹰商会的会长哈曼,还有阿拉伯“新月商会”、新罗“海舶社”的代表,连岭南俚族的“珠玑行”都派了人来——这些都是与大唐有贸易往来的海外商户,近来都被飞鹰商会的低价策略搅得焦头烂额。
“哈曼会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李瑁举杯,用赵部头教的波斯礼仪示意,“这杯酒,敬长安的风,也敬波斯的海,让咱们能在此相聚。”
哈曼是个高鼻深目的中年人,穿着织金锦袍,闻言笑着回礼:“李盟主客气了。大唐的丝绸、瓷器,在波斯比黄金还珍贵,能来此贸易,是我们的荣幸。”话虽客气,眼神里却带着几分戒备。
酒过三巡,李瑁才转入正题:“诸位都是来大唐求财的,可近来西市的价格乱得像团麻,琉璃降了三成,香料降了两成,再这么下去,恐怕谁都赚不到钱。”他让秦风展开一幅《大唐海外贸易图》,上面标着各商会的主要商品和据点,“我倒有个想法,咱们不如定个规矩,就像江湖门派的约法,谁也不能坏了规矩。”
新月商会的会长阿拉丁抚着长须:“李盟主说的是‘公平’二字?我们的地毯在波斯卖得好,到了大唐却被飞鹰商会压价,他们说‘不买我的琉璃,就别想卖你的地毯’,这哪里是做生意,是强买强卖!”
哈曼的脸微微发红,却强辩道:“商战本就如此,能者居之。”
“能者,该是能让大家都有饭吃的人。”李瑁拿出一份《公平贸易约章》,是清议堂和海外事务部一起拟的,上面写着:“各商会定价不得低于成本三成,不得强制捆绑销售,不得伪造商品产地;联盟负责监督,违规者罚没部分货物,用于救济灾民。”
他指着约章上的条款解释:“飞鹰商会的琉璃好,可百艺堂的玻璃能做窗户、能盛药,各有各的市场;新月商会的地毯华丽,汉家的织锦耐用,百姓各有所爱。何必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阿古拉这时站了出来,他刚从西域赶回,手里捧着几样东西:“哈曼会长请看,这是波斯的琉璃杯,这是百艺堂的玻璃杯。琉璃杯好看,却怕摔;玻璃杯虽朴素,却结实。我们可以合作——用琉璃做杯身,玻璃做杯底,既好看又耐用,利润平分,岂不是更好?”
哈曼看着那两样杯子,又看了看周围商会代表们期待的眼神,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李盟主说的是。我们来大唐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结仇。这约章,我飞鹰商会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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