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秋意带着几分萧索,武学书院的银杏叶落得满地都是,踩上去软绵绵的,却让人心里发沉。李瑁对着账册上的赤字叹了口气,指尖划过“泉州分舵海贸亏损三百两”“江南丝绸工坊积压五十匹”“塞北马场马匹滞销”等字样,墨迹像一块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纸上。沈青玄抱着个算盘进来,算珠打得噼啪响,最后重重一落:“盟主,这是连续第三个月入不敷出了。波斯的香料突然降价,泉州的海商们囤的货卖不出去;江南的新丝上市,咱们的旧绸子压在仓库里,都快生霉了;塞北的马贩子说,今年回纥自己的马场多养了五百匹,咱们的马根本卖不动。”
钱长老掀帘进来时,背上的褡裢空瘪瘪的,以前总装满各地送来的账本,如今只塞着几张催款单。“洛阳的药铺欠了咱们三个月的药材钱,说今年瘟疫少,药材卖不动;太原的铁匠铺更糟,打了一百把刀,只卖出去二十把,剩下的堆在院子里,都起锈了。”他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青竹帮送来的,说漕运的货主这个月只发了一半的运费,他们的弟子快没钱买米了。”
李瑁走到沙盘前,看着代表各产业的木牌——蓝色的商栈、绿色的工坊、黄色的马场,都被他用红笔圈了圈。“不是咱们的东西不好,是世道变了。”他指着泉州的位置,“波斯新发现了香料矿,货多了自然便宜;江南今年风调雨顺,家家都丰收,丝绸供大于求;塞北的回纥学了咱们的养马法子,不再单靠咱们供货。”他转身拿起竹杖,在沙盘中央画了个圈,“单打独斗撑不下去了,得把各分舵的产业拧成一股绳。”
三日后,总盟的议事厅坐满了人。泉州分舵的林掌柜带着海贸账册,眉头拧成个疙瘩:“波斯的香料比咱们的便宜三成,再卖就得赔本。可仓库里堆着的胡椒、肉桂足有五十麻袋,再放就串味了。”江南丝绸坊的苏掌柜捧着块褪色的绸料,声音发涩:“新丝又细又亮,咱们的旧绸子只能降价,可降得太低,连本钱都收不回。”塞北马场的王管事搓着冻裂的手:“回纥的马比咱们的矮半尺,可耐冻,牧民们说‘够骑就行,不用那么高大’,咱们的良马反倒成了累赘。”
李瑁让钱长老把各地的货单摊在桌上,密密麻麻的清单铺满了半张桌子。“先看泉州的香料。”他拿起颗饱满的胡椒,“波斯的香料是粗加工,咱们能不能掺进茶叶里?去年周先生说,胡椒茶能驱寒,咱们把胡椒磨成粉,跟蜀地的茶叶混在一起,做成‘驱寒茶饼’,冬天卖给北方的牧民,说不定能行。”
林掌柜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上次去长安,见药铺把陈皮掺进茶叶里卖,说是能止咳。胡椒茶听着新鲜,肯定有人买!”他立刻在纸上算起来,“五十麻袋胡椒能磨三百斤粉,掺上六百斤茶叶,能做九百饼,按每饼十文钱算,能卖九两,至少能回本钱!”
“江南的丝绸也有法子。”李瑁拿起那块褪色的绸子,“做不了衣裳,就做别的。让青竹帮的漕运船铺上绸子当衬里,防潮;让峨眉的弟子用旧绸子绣荷包,卖给游客;最要紧的是,跟波斯的商队换东西——他们的琉璃最近很抢手,咱们用一匹绸子换三个琉璃瓶,运回长安能卖五匹的价。”
苏掌柜摸着绸子的纹路,连连点头:“旧绸子颜色暗,绣上花反倒显古朴。上个月有个波斯商人说,他们那边时兴用中原的绸缎包礼物,不在乎新旧,只在乎花纹。我这就回去让人挑出花纹好的,先换一批琉璃试试!”
轮到塞北的马场,王管事苦着脸:“咱们的马高大,吃得多,牧民们嫌费粮草。”李瑁却笑了:“高大有高大的用处。让唐门的弟子在马背上装机关箭囊,卖给边关的守军——守军骑马巡逻,正需要又快又稳的马,他们不差钱。剩下的母马,跟回纥的马配种,生下的小马既有咱们的高大,又有他们的耐冻,肯定抢手。”
唐煜在一旁补充:“我认识边关的校尉,上个月还说缺好马。咱们的马配上机关箭囊,既是坐骑又是武器,他肯定乐意买。配种的事,我去跟阿骨打说,他最佩服咱们的养马技术,说不定还会给咱们分小马驹当谢礼。”
议事厅里的气氛渐渐活泛起来,各掌柜开始互相搭话。洛阳药铺的掌柜说:“咱们的药材卖不动,不如跟江南的糕点铺合作,把甘草、薄荷做成点心,孩子们肯定爱吃。”太原铁匠铺的掌柜眼睛一亮:“我把剩下的刀改成农具,锄头、镰刀啥的,农民总要用吧?”青竹帮的代表拍着桌子:“漕运的船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去拉波斯的琉璃,一来一回,运费就挣回来了!”
李瑁让沈青玄把这些想法记在纸上,很快就凑出了十条对策。“最重要的是互通有无。”他指着账册上的缺口,“泉州缺茶叶,蜀地的茶园正好有剩;江南缺琉璃,泉州能换;塞北缺农具,太原的铁匠铺能打。咱们成立个‘互助会’,各分舵报出自己的余货和需求,总盟来调配,不用经过外面的商人,省下来的差价就是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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