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落进长安时,江湖武学书院的藏书阁正飘着墨香。三十余名须发斑白的老者围坐在暖炉旁,手里捧着泛黄的绢册低声讨论,案上摊开的《少林七十二绝技考》旁,堆着丐帮的《江湖行话辑录》、五毒教的《瘴江草药图谱》,甚至还有西域商队带来的《胡商见闻录》,书页间夹着的红签在炭火映照下,如同一簇簇跳动的火苗。
沈青玄踏着积雪走进阁内,靴底沾着的雪粒在暖炉边化作水珠。他将新收的《黑风寨护镖手札》轻轻放在案上,这本用牛皮装订的册子记录着三代寨主的走镖心得,其中“遇沙暴则绕驼痕,逢山洪则依树影”的口诀,与昨日昆仑派耆老送来的《沙漠向导秘要》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先生来得正好。”李瑁正站在书架前整理卷宗,青布长衫上落着些未掸净的墨点,“空明大师刚从藏经阁找出孤本《达摩易筋经》古注,上面的梵文注解,恰好能补全咱们商队带回的西域残卷。”
他指尖划过架上的新着,《武学通论》《商路文化考》《江湖百艺汇编》……这些书册的编撰者署名各异,既有少林武当的高僧道长,也有丐帮分舵的老乞丐、西域商队的胡商头领,甚至还有书院里几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们用稚嫩的笔迹写下《少年江湖记》,记录着各派弟子在书院的日常趣事。
“昨日收到漠北传来的信,”沈青玄凑近暖炉烘了烘手,“鹰愁涧的苍鹰寨主派了三个弟子来,说要献上天山雪莲的栽培技法,还带了本《漠北驯鹰谱》,想跟咱们换《江南养蜂术》。”
李瑁闻言轻笑,从袖中取出张纸条:“巧了,岭南五毒教刚送来回函,愿意公开《蛇毒提纯术》,但求换一本完整的《蜀锦染色秘要》。”他将纸条往案上一拍,与旁边《江湖技艺交换名录》上的条目相映,“你看,这名录才编了三个月,已记了两百三十六条交换记录,比商队的货单还要热闹。”
正说着,阁外传来孩童的欢笑声。丫丫举着支狼毫笔冲进来看热闹,辫梢沾着的雪沫落在《峨眉剑法图谱》上,她慌忙用袖口去擦,却被静云师太按住手:“无妨,这般鲜活气,倒让老物件添了几分灵韵。”
小姑娘手里捧着的《算学与暗器》是自己的课业,封面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算盘,旁边却用朱砂画着唐门暗器的轨迹——这是她将商队记账法与暗器手法结合的新发现,被李瑁特意收入《少年创新录》。
“师太你看,这招‘流星赶月’,用算珠的进位法来记,就不会记错顺序了!”丫丫指着其中一页,上面用红笔标着“一退六二五”的口诀,“就像商队算布匹损耗,记住口诀就不会错啦。”
静云师太接过册子细细翻看,忽然对空明大师笑道:“老衲说什么来着?孩子们的脑子就像新磨的铜镜,照出的道理往往比咱们这些老骨头更透亮。”
午后的雪越下越大,藏书阁外却聚起了更多人。黑风寨的铁匠带着新锻的兵器谱来请教淬火技法,西域胡商捧着《葡萄酿酒术》想换《中原曲谱》,连三日前刚从边境换防回来的联盟护卫,都背着捆竹简来——那是在吐蕃细作据点搜出的《异域武学考》,里面竟记载着中原失传的“踏雪无痕”步法注解。
“这步法与武当的‘梯云纵’原是同源。”清玄道长展开竹简,拂尘轻扫过上面的吐蕃文,“只是他们练得偏了,失了‘轻灵守中’的本意。”他转身对身后的弟子道,“去取《武当心法》来,咱们与这位胡商朋友一同补全它——就像商队走戈壁,遇着岔路便并成一条大道。”
李瑁望着这热闹景象,忽然对沈青玄道:“下月办场江湖文化节吧。”他指着窗外纷飞的雪花,“让各门派搭台展示,少林的禅茶、峨眉的剑术、丐帮的说书、五毒教的草药……连孩子们的新点子都摆出来,就像年节时的集市,热热闹闹才好。”
沈青玄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这些日子整理典籍,发现许多技艺因门派隔阂濒临失传——比如丐帮的“竹器编织术”能防蛇虫,却鲜有人知;五毒教的“瘴江船歌”暗藏水路密码,如今只剩三个老妪会唱。若能借文化节传扬开来,便是给这些老技艺续上了新生命。
筹备文化节的消息传开后,各门派的响应比预想中更热烈。少林方丈亲自带着武僧演练“禅武合一”的阵法,特意嘱咐要加入商队护卫的队列动作;唐门少庄主将暗器手法编成了皮影戏,打算教孩子们边玩边学;最让人意外的是黑风寨,寨主竟带着弟兄们编了出《护镖记》的戏文,说要让世人知道“绿林也有守规矩的好汉”。
书院的孩子们更是忙得脚不沾地。阿古拉用西域的羊毛毡制作武学图谱,将招式绣在毡子上,又轻又韧便于携带;丫丫和几个小姑娘则把《商路谣》重新填了词,加入了各地方言的调子,唱起来既有江南的婉转,又有漠北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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