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春阳透过政事堂的窗棂,在《改革推行月表》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李瑁指尖划过“裁撤詹事府司直”一栏,那里标注着“节省禄米三百石,转拨惠民仓”,墨迹旁还粘着一张小纸条,是仓官用铅笔写的:“昨日发粮,张婆婆说新米比去年白。”
“殿下,这是关中六州的考成汇总。”秘书郎抱着卷宗进来,靴底沾着的麦糠簌簌落在青砖上——那是从渭南粮仓带回来的,新收的冬小麦颗粒饱满,压得麻袋都变了形。卷宗里夹着六州刺史的政绩账,每一页都盖着朱红的“考核合格”印,最末页附着一幅画,是农人给巡察使送新麦的场景,画旁题着“官民同欢”。
李瑁翻开京兆府的账册,见“长安城坊市管理”一项后,新添了“商户自治”的条目。去年裁撤的“市舶司冗余吏员”,如今半数成了坊市的“商事调解员”,由商户轮流推选,每月向京兆尹报备纠纷处理结果。系统面板上跳动着数据:“长安商户纠纷调解时长从七日缩短至两日,商户满意度提升至八成。”
“这法子果然管用。”他想起上月在西市见到的场景,波斯商人与本地绸缎商因交货期争执,刚要闹到官府,商事调解员便带着《唐律·市估令》赶来,不到一个时辰就算出了双方都认可的赔偿额。老周当时笑着说:“从前打官司要跑三趟衙门,如今在茶肆里就能说清,这才是真的便民。”
早朝的钟声撞响时,紫宸殿的梁柱间还飘着新麦的清香。李瑁捧着考成汇总刚站定,户部尚书裴宽便出列奏道:“陛下,关中六州推行‘季度考成’以来,税银入库比去年同期多了十二万贯,积压的陈年旧账已清剿七成。这是新造的‘四柱清册’,每一笔收支都明明白白。”他举起账册,阳光下的墨迹透着筋骨,再无从前的潦草。
玄宗接过账册,指尖在“均田制核查”一页停留许久。上面记着:“查出隐田五千亩,分给无地农户后,春耕播种率达百分之百。”旁边附着农户的按手印,密密麻麻盖了一片红,像盛开的石榴花。“去年这个时候,这些隐田还在世家手里荒着。”玄宗的声音带着笑意,“瑁儿,你说的‘改革不是拆屋,是让屋子更亮堂’,朕信了。”
阶下忽然传来窸窣的响动。李瑁望去,见礼部侍郎崔器正悄悄往前挪了半步。这位出身博陵崔氏的老臣,从前总跟在韦陟身后摇头,此刻却捧着一卷《江南漕运改良策》,脸上带着几分局促:“陛下,臣、臣以为,江南也该推行‘商户自治’。上月臣家的布庄在扬州遇了麻烦,当地商户自治会三天就理清了账目,比官府还利落。”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池里,几个曾持观望态度的官员纷纷附和。兵部侍郎卢从愿道:“臣附议!朔方军推行‘军械保养责任制’后,兵器损耗率降了三成,这都是考成法的功劳。”太常卿姜皎跟着补充:“长安的乐户也盼着改革呢,说想按‘技艺考核’定俸禄,不再论出身高低。”
李瑁看着这些渐渐转向的面孔,想起三个月前他们还在朝堂上沉默如石。那时韦陟虽已被贬,其党羽仍在暗处散布“改革伤民”的流言,连苏颋都曾忧心忡忡:“裁撤太多吏员,怕是要生乱。”直到关中的新麦收上来,江南的漕船提前十日抵港,这些观望者才真正松了口。
“众卿所言极是。”玄宗将账册递给身边的内侍,“着令吏部,将‘季度考成’推广至全国;户部牵头,在江南、岭南试点‘商户自治’;至于乐户考核……”他看向李瑁,“便由荣王主理,朕要听新曲子,更要听百姓的心声。”
退朝时,崔器犹豫再三,还是追上了李瑁的脚步。“殿下,”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家谱,“臣族中有个侄子,在睦州当县尉,总说‘考核太严,难以应付’。臣昨日看了考成账,才知他是懒政。这是臣写的‘族规补录’,往后崔氏子弟,若考核不合格,族谱上除名。”
李瑁接过族谱,见补录处写着“以绩立身,以廉传家”,墨迹虽浅,却比任何誓言都郑重。他忽然想起系统里的“世家态度图谱”,博陵崔氏的标记已从“抵触”变成“观望”,边缘还泛着淡淡的“支持”色。“崔侍郎放心,”他笑道,“睦州巡察使刚送来报喜信,说当地新修的水渠浇了千亩田,令侄若肯用心,定能做出政绩。”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荣王府,李瑁正对着《改革续策》出神,忽闻院外传来爽朗的笑声。出门一看,竟是御史中丞宋璟带着几个老臣来了,手里捧着新酿的酒,酒坛上贴着“新丰”二字。
“这是用关中新麦酿的,”宋璟把酒坛往石桌上一放,酒香混着麦香漫开来,“老臣们合计着,该给殿下贺贺——考成法在河东试成了,那些从前推诿的刺史,如今每月都追着巡查使报政绩,活像换了拨人。”
户部侍郎杨慎矜翻开带来的账册:“殿下看,这是岭南的‘盐铁专营改良账’,按新制分账后,官府得六成,盐户得三成,余下一成做‘盐井维护款’。上个月,盐户主动修了五口新井,说‘如今赚得明明白白,该为子孙留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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