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唐的州县乡里在清明吏治的滋养下呈现出政通人和的景象,李瑁深知,一个王朝的生命力,不仅在于疆域的辽阔、仓廪的丰实,更在于文化血脉的赓续。如同参天古木需深根固本,大唐的繁荣若要历久弥新,便不能让文化的根系因时光冲刷而枯萎。于是,在推动地方治理精细化的同时,他将目光投向了文化的传承与保护,以绵密心思编织起一张跨越朝堂与民间的文化守护网。
长安城内的“崇文馆”,原是太宗时期所建,历经百年风雨,藏书虽丰却多有散佚。李瑁接手后,调拨专款修缮馆舍,将漏雨的屋顶换上江南青瓦,墙壁重新勾缝抹灰,廊柱裹上防潮桐油布。馆内分设“经史阁”“技艺坊”“异域馆”三大区域,每区又细分若干书库:经史阁下设“周易堂”“尚书院”“春秋馆”,技艺坊有“农桑斋”“医理轩”“算学室”,异域馆则汇聚吐蕃、突厥、波斯、天竺等地典籍,分门别类,井然有序。
这日清晨,年过六旬的学者王弼坐在经史阁“诗经斋”内,修补一卷贞观年间的《诗经》抄本。纸页泛黄如秋叶,虫蛀的孔洞触目惊心,“蒹葭苍苍”的“苍”字只剩草字头。他戴着银质放大镜,用竹镊子轻拨灰尘,再以江南糯米与西域树胶调配的糨糊,将薄如蝉翼的宣纸粘在破损处。待糨糊微干,取狼毫小笔蘸松烟墨与麝香调和的墨汁,对照宋本《诗经》补全字句。“这卷若再放任,十年后怕是连‘关关雎鸠’都看不清了。”他对身旁学徒赵衡叹道,“多亏殿下设‘古籍修复坊’,调来了好纸、糨糊,还有‘金镶玉’技法——将原书纸页裁切后用浅色宣纸包边,既加固又保原貌,不然真要断在我们手里。”
古籍修复坊由李瑁督办,汇集全国顶尖匠人,设“洗尘室”“修补间”“临摹房”“誊抄处”,流程严谨。洗尘室匠人用软毛刷蘸温水擦污渍,丝绸吸干水分;修补间有“脱酸”“补虫洞”“接纸”等十余种技艺;临摹房书生对着孤本临摹,力求字迹章法分毫不差;誊抄处统一版式重抄,专人校对后存入书库。
“殿下说,典籍是活的历史,每字都藏着前人智慧。”修复坊主事周明远捧来刚完成的《孙子兵法》临摹本,对前来视察的李瑁道,“按殿下吩咐,每修复一卷抄录三份:一份存秘藏库,一份送地方州学,一份交译经院译西域文字——波斯学者都来求购呢。”李瑁指尖拂过纸页,想起这卷曾虫蛀至只剩半部,匠人温水浸泡数月才分开粘连纸页,耗时三年方修复完成。“不仅要抄录,还要作新注。”他嘱咐道,“召集经学家、农学家、军事家,给《五经》《齐民要术》作注,既留原意,又结合当下:讲‘民为邦本’联系均田制,说‘兵者诡道’对照边防布防,让后人能看懂、能用。”
李瑁踱步至“农桑斋”,拿起新抄《泛胜之书》,见书后附注详解“区田法”在关中的应用,还画示意图标注行距、株距。“这样才好。”他暗道,文化从不是束之高阁的古董。
文化传承不止于典籍,更在技艺延续。长安城西“百工苑”原是废弃兵营,改造后成技艺传承中心,划分“陶工坊”“织锦坊”“金银坊”“漆器坊”等二十余个作坊。每位老匠人领朝廷俸禄与膳食补贴,每年需培养五名学徒。
陶工坊内,七十岁的卢三郎手把手教徒弟拉坯。粗糙手掌裹着徒弟的手,带动陶轮匀速转动,泥巴渐成圆润碗坯。“力道要匀,心思要静,想着这碗要盛饭盛汤,就得口沿光滑、底部平稳。”他沙哑道,“以前学手艺得端茶倒水三年,还未必能摸陶轮。现在殿下让我带你们,管吃管住给钱,可得用心。”
织锦坊“锦娘”苏婉儿展示“通经断纬”云锦技艺,手指穿梭经纬间,彩色丝线渐织出栩栩如生的凤凰雏形。周围学徒有的记经线根数,有的注纬线配色,有的绘图案。她拿起织坏的锦缎:“这里凤羽该用金线,错用银线便失了神采,做手艺差一点都不行。”她眼中闪过感慨,“以前娘教我时,说传女不传男,怕砸饭碗。如今殿下说,好手艺藏着掖着才会断,敞开了教才能越变越好。”
金银坊师傅秦九讲解鎏金火候,炭火炉上坩埚烧得通红,金水翻滚金浪。“火候不到,金粘不上银胎;过了,金就成烟。”他用长柄钳夹坩埚,将金水浇在打磨光滑的银胎上,细布擦拭后,银胎镀上璀璨金色。“这是秦家吃饭家伙,现在我把配比、火候、手法写成《鎏金要诀》,你们不光要学,还要想怎么改进——比如殿下说的,能用更少的金镀出更亮的光?”
百工苑角落“记录室”,史官们正忙碌:记陶工坊“拉坯七步法”、织锦坊“凤凰纹配色表”;绘陶轮、织机零件图样;整理匠人口述经验,如“雨天鎏金加三成炭”“银胎午时打磨不易氧化”。这些最终汇编成《百工考》,由崇文馆刻印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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