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秋意,是被一阵带着桂花香的风送进东宫的。杨玉环推开窗,见庭院里的金桂开得正盛,细碎的花瓣落了一地,像铺了层碎金。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指尖微凉——昨夜收到李瑁从洛阳送来的信,说邙山已入深秋,夜里需裹着棉被才能安睡。
“素心,”她转身对侍女道,“把库房里那批羊绒取出来,让绣娘们赶制一批坎肩,务必厚实些,给玄甲士们贴身穿着。”
素心捧着账册应声而去,册页上密密麻麻记着近一个月的筹办事宜:募集粮草三万石、棉衣五千件、伤药两百箱、银钱二十万贯……每一笔都浸透着长安百姓与宫人的心意。杨玉环走到案前,拿起刚写好的募捐告示,上面的字迹娟秀却有力:“河北未平,将士苦寒,凡我长安子民,量力相助,共扶家国……”
这已是她第三次亲自写告示了。自李瑁率军奔赴河北,她便以寿王妃的名义在长安发起募捐,起初响应者寥寥,毕竟连年战乱,百姓家中也不宽裕。直到她将东宫的金银器物搬到西市变卖,又带着宫女们在朱雀大街支起粥棚,给贫苦百姓施粥时讲述河北将士的艰辛,才渐渐打动人心。
“娘娘,城西的王大户送来五十匹棉布,说要给将士们做棉甲。”内侍匆匆进来禀报,脸上带着喜色,“还有城南的绣坊,三百个绣娘自愿无偿赶工,说要让儿子们在前线穿上娘家人做的衣裳。”
杨玉环心中一暖。她知道,长安百姓不是不愿相助,只是需要有人带头点燃那份家国情怀。她亲自去西市道谢,王大户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见了她便跪地磕头:“娘娘莫要多礼!小老儿的两个孙子都在玄甲营,能为他们做点事,是小老儿的福气!”
在绣坊里,杨玉环看到数百个绣娘围坐在院子里,飞针走线,棉布上绣着的不是花鸟,而是“平安”“凯旋”的字样。一个年轻媳妇摸着隆起的小腹,笑着说:“我当家的在范阳打仗,等他回来,孩子也该会叫爹了,这坎肩正好给孩子当小被子。”
杨玉环拿起一件快绣好的坎肩,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接头,眼眶微微发热:“多谢各位姐姐妹妹,我替前线的将士给大家行礼了。”说罢便要躬身,却被绣娘们连忙拦住。
“娘娘折煞我们了!”
“能为将士们做事,是积德呢!”
走出绣坊时,夕阳正将西市染成金红。商贩们见了她,纷纷往她身后的篮子里塞东西——胡饼、腊肉、甚至还有给将士们解乏的茶叶。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举着一串最大的糖葫芦跑过来:“娘娘,给将士们尝尝甜!他们在前线吃苦,也该甜一甜!”
杨玉环接过糖葫芦,指尖触到小贩冻得发红的手,心中五味杂陈。她让素心记下所有捐赠者的姓名,“等平叛结束,我要奏请陛下,给这些好心人立块功德碑。”
回到东宫时,夜色已浓。她却没有歇息,而是带着宫女们去了偏院——那里临时改成了药坊,堆放着从各地募集的药材。太医们正在分拣药材,将当归、黄芪、止血草分门别类,准备制成伤药。
“娘娘,这味‘血竭’不多了,治刀伤最有效,要不要再去药铺采买些?”为首的太医问道。
杨玉环看着药箱里仅剩的几块血竭,点头道:“明日我亲自去东市的‘回春堂’看看,听说他们有西域来的上等血竭。”
次日清晨,杨玉环刚到回春堂,掌柜的便捧着一个锦盒迎出来:“娘娘来得正好!这是小的托商队从大食国换来的血竭,本想留着给老母亲备着,如今献给将士们更要紧!”
她要付钱,掌柜的却死活不肯:“娘娘要是给钱,就是打小的脸!小的兄长当年在河西从军,就是靠朝廷的伤药捡回一条命,这点东西算什么?”
离开药铺时,街上的百姓认出了她,纷纷围拢过来,有的递上铜钱,有的捧着布料,连带着孩子的妇人都把给孩子做棉袄的布料塞了过来。杨玉环站在人群中,看着一张张质朴的脸,忽然明白——所谓民心,从来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在这样的时刻,你为他们守护家国,他们便愿为你倾尽所有。
三日后,第一批赶制好的棉甲与伤药要启运了。杨玉环亲自去码头送行,看着漕工们将物资装上大船,每箱物资上都贴着她亲手写的封条:“长安百姓敬赠河北将士”。
“告诉郭将军,”她对押船的校尉道,“这些物资虽薄,却是长安的心意。让将士们知道,他们在前线流血,我们在后方等着他们回家。”
校尉单膝跪地,声音哽咽:“末将定不辱使命!请娘娘放心,我等必护大唐周全!”
大船扬帆起航时,岸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长安的孩童们提着灯笼跑来,站在码头边齐声喊道:“将士叔叔,早日回家!”“我们等着你们吃元宵!”
杨玉环望着渐渐远去的船影,眼眶湿润。她知道,这些孩子们的声音,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能鼓舞士气——因为那是对和平最纯粹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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