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虚空,并非空无一物。
于寻常仙佛而言,这里是死寂与危险的放逐之地。但在悟空此刻的感知中,虚空,是活的。
他悬停于破碎的陨星带边缘,方才碾碎二十八宿的杀意尚未完全平复,周身灰色气流如倦怠的蟒蛇缓缓盘绕。
他没有继续穿梭,没有立刻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玄明执念被污、被迫亲手将其终结的悲愤,如同炽热的铁水,在他混沌核心中翻腾、冷却,最终沉淀为一种极致的冰寒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感应。
他闭上双眼。
并非休息,而是将火眼金睛的威能,由外放转为内敛,与那枚缓缓旋转的混沌道果雏形彻底相连。
“观。”
心念一动。
不再是依靠神念扫描,不再是依赖视觉捕捉。
他的“意识”,仿佛脱离了灰色元神的束缚,以一种超越空间、超越物质形态的方式,骤然扩散开来!
第一重观照:微观芥子
他的感知无限下沉,沉入脚下那片陨星碎片的内部。
坚硬的岩石在他“眼中”化为无数活跃跳跃的能量微粒,更深处,是构成物质本源的法则丝线,交织成繁复而稳定的结构。
他看到了一丝残留的、属于奎木狼的星力印记,正如同无根的浮萍,在微观层面缓缓消散,被虚空本身的“无”所同化。
他甚至能“听”到法则丝线在能量冲击后自我修复时,发出的细微如琴弦振鸣的道音。
第二重观照:宏观寰宇
意识瞬间拉升,超越陨星带,超越这片虚空。
星辰在他“眼前”不再是遥远的光点,而是巨大无比、内部燃烧着磅礴能量、牵引着无数规则运转的炽热天体。
他看到星与星之间无形的引力纽带,看到星云孕育新星的混沌胎动,也看到某些古老星辰走向衰亡时,向内塌缩形成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银河如沙,宇宙如盘。
第三重观照:因果宿业
意识穿透物质与能量的表象,触及冥冥中更为玄妙的层面。
他“看”到了自己与那溃散的二十八宿之间,残留的、血红色的因果线,正在缓缓断裂、消散。
他“看”到了更远处,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存在——花果山地底深处那些沉睡的石化猴族,散发着微弱的、带着期盼的淡金色光点;丹霞山混沌大阵内,那些依靠归源妖丹艰难续命的妖众,气息晦暗如风中残烛;还有更多散落各处的、与万妖盟有过渊源的生灵,他们的命运之线或明或暗,大多缠绕着压抑与劫气。
他甚至隐约捕捉到了几道极其隐晦、却带着恶意的注视,来自天庭,来自灵山,来自那更深邃的黑暗(黑佛)。
这些注视,如同粘稠的蛛丝,试图缠绕上他的命运之线。
第四重观照:劫运流转
意识再度拔升,超脱个体,俯瞰整个三界乃至更广阔世界的“气运”与“劫数”。
他“看到”了笼罩在天庭与灵山上空,那原本恢弘堂皇、此刻却略显黯淡并浮现细微裂痕的气运华盖;看到了下界无数股如同暗流般滋生、汇聚的混乱劫气,它们如同污浊的潮水,不断冲击、侵蚀着原有的秩序根基;更看到了一条浩荡无比、色彩混沌、贯穿过去未来、裹挟着无数世界生灭景象的庞大河流——无量量劫之河的虚影!
这条河的流向,原本似乎有着模糊的轨迹。
但此刻,在悟空的观照下,他发现河流中出现了太多不应存在的、充满恶意的“漩涡”和“暗礁”,它们扭曲着劫力的走向,让未来变得更加混沌、更加凶险。
劫运的流转,已超出了任何既定的推演,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提前推向了更加不可控的毁灭深渊。
这种俯瞰劫运的视角,带来了巨大的信息冲击,也伴随着强烈的危险。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那无量量劫的洪流同化、吞噬,自身的“存在”在这浩瀚劫数面前,渺小如尘。
就在他的意识沉浸于对无量量劫的观照,几乎要迷失在那毁灭与重生的宏大与恐怖之中时——
异变陡生!
一道极其隐晦、与他自身因果纠缠极深的劫种波动,如同黑暗中毒蛇的吐信,被他敏锐地捕捉到!
这波动,源自那无量量劫之河的一个扭曲漩涡,带着黑佛独有的污秽与寂灭气息,其目标……赫然指向了——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师尊!
悟空心神剧震,观照状态瞬间不稳!那浩瀚的三千界景象、无量劫运长河剧烈晃动,几乎要反噬其神!
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温和却无比坚韧的力量,如同定海神针,骤然出现在他近乎溃散的意识感知中,稳住了他的心神。
这股力量他熟悉无比,源自菩提祖师!
紧接着,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纯粹意志与无上道则构成的信息流,跨越了无尽虚空,无视了一切阻碍,直接烙印在了他的混沌道果雏形核心!
这不是声音,不是文字,而是一种“感悟”,一种“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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