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的身影凝固在半空,所有的杀意、所有的暴戾,在感知到那丝微弱气息的瞬间,尽数收敛。
他周身的灰色气流变得异常温顺,如同护卫般缓缓流转,不敢惊扰下方废墟中那脆弱的感应。
火眼金睛的光芒收敛了穿透万物的锐利,只剩下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死死锁定了那片区域——几块巨大的、沾染着暗沉血渍的崩裂岩石,堆积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根折断的、烙印着万妖盟火焰纹路的旗杆半掩在碎石中,旗帜早已化为飞灰。
就是这里。
刚才角木蛟燃烧星源爆发的剧烈能量波动,如同一次强力的敲击,震动了这片死寂之地,让那深埋地底、被无数怨气与毁灭能量掩盖的执念,得以泄露出一丝。
悟空缓缓降落,脚步轻得没有激起一粒尘埃。
他蹲下身,伸出右手,指尖缭绕着极其细微、温和的灰色气流,如同最灵巧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堆碎石。
指尖触及冰冷岩石的瞬间。
嗡——!
一幅破碎、混乱、充满绝望与不甘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他的识海!
画面一:一点极致的“黑暗”骤然膨胀,化作一道粗大无比、仿佛由无数细密“卍”字佛文压缩而成的灰蒙蒙光束,无声无息,却带着裁决万物终焉的大恐怖,撕裂虚空,无视了沿途所有怨气与地脉之力的阻碍,如同命运之矛,精准无比地射向堡垒顶部,玄明正上方的位置!……
玄明周身本已微弱的神魂之光,如同被狂风吹拂的残烛,骤然熄灭!眉心那点土黄色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画面二:“带玄明走!还有能动的,都走!”
弥天背对悟空,声音嘶哑却不容置疑,他死死盯着前方那已然开始凝聚的、更加恐怖的杀机,“这里,我挡着!”……
弥天看着那压下的陷仙剑阵,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发出了一阵低沉而疯狂的笑声。
笑声中,充满了对这不公命运的嘲弄,以及一种……解脱般的决绝。
他回头,最后看了悟空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歉意,有兄弟之情,更有一种“我先走一步”的坦然。
“活下去……”
画面三: 最后的景象。
刺目的光芒吞噬了一切,紧接着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与死寂……
画面戛然而止。
强烈的悲伤、愤怒、不甘与深深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毒刺,狠狠扎进悟空的心神。
他能感受到玄明最后时刻那股燃烧一切的决绝,那股未能护住兄弟、未能守住基业的滔天憾恨!
这并非完整的魂魄,甚至连残魂都算不上。
这只是玄明在形神俱灭前,凭借着无比坚韧的意志与对兄弟、对万妖盟的执念,强行烙印在这片战场、烙印在这面残旗与他破碎战甲之上的一缕 “执念印记”!
悟空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看”到了,在那碎石深处,掩埋着几片黯淡无光、布满裂痕的甲胄碎片,上面还残留着玄明微弱的气息。
那丝感应,正是从这些碎片上散发出来的。
“玄明……兄弟……”
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干涩。纵然拥有了混沌之力,面对兄弟如此惨烈的终局,那股锥心之痛依旧无法抑制。
他小心翼翼地催动混沌气流,如同最轻柔的手,拂开碎石,将那些沾染着血污与尘土的甲胄碎片,一片片取出。
每一片碎片,都冰冷刺骨,承载着一段惨烈的记忆。
就在他准备将这些承载着兄弟最后痕迹的碎片收起,试图从中寻找更多信息,甚至思索是否有温养、召回残魂的一线可能时——
异变再生!
那些被取出的甲胄碎片,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表面那原本黯淡的、属于玄明的气息迅速被一股阴冷、污秽、充满怨毒与混乱的力量覆盖、吞噬!
碎片之上,浮现出扭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梵文!
一股浓郁如实质的幽冥死气混合着诡异的佛魔之力,冲天而起!
这股力量悟空并不完全陌生,其中夹杂着一丝他在混沌中感知到的、属于“黑佛”的污秽气息!
“吼——!”
一声非人、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暴戾的咆哮,从那几片被污染的甲胄碎片中爆发出来!
黑色的幽冥死气与扭曲的佛魔之光疯狂汇聚,眨眼间便在空中凝聚成一道模糊不清、却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魂体!
这魂体依稀能看出玄明轮廓,但面目扭曲,双眼是纯粹的血红,周身缠绕着锁链般的黑色梵文,散发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意念!
它不再是玄明,而是被黑佛留下的后手污染、扭曲、操控的——怨念傀儡!
黑佛竟如此歹毒!
连玄明死后遗留的执念印记都不放过,将其污染,化作守护此地、灭杀一切探寻者的恶毒陷阱!
“杀……杀……杀!!!”
怨念傀儡发出混乱的嘶吼,携带着滔天的幽冥死气,化作一道黑红色的闪电,直扑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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